1938年4月,延安城外东郊,两辆军用卡车在公路上疾驰,掀起漫天尘土。忽然,车子被哨卡拦住了。
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国民党上校服装的军官,趾高气昂地走向守卫边区的八路军战士。军官掏出了特别通行证,不屑地说道:“本人奉胡宗南长官之命,护送萧致平、刘永川两位教授访问延安!”
八路军战士检查了通行证和随行人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对那军官说道:“欢迎欢迎,一路上辛苦了!”
军官完成了任务,随意和八路军战士挥了挥手,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上车,一脚油门,车子又迅速离开了,仿佛不愿在这多待一秒钟。
见到国民党军官如此架势,前来参观访问的萧致平教授激愤不已:“太无礼了,简直就是个兵痞。”
刘永川教授显得儒雅些,只是上前和八路军战士客套了几句。在八路军战士的护送下,一行人进入了延安城。
在随同两位教授参观访问的人群里,有一名青年,名叫沈辉。根据介绍,他是萧教授的助手。此人长着国字脸,双眼有神,中等身材,身上穿着时下流行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稍显破旧的皮鞋。举止有礼,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
一名八路军战士热情地走上来和他打招呼,沈辉微笑着和他握手。八路军战士帮他提起手中的行李,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
沈辉望着眼前的延安城,内心五味杂陈。有一丝恐慌,也有一丝窃喜。他假装看着四周的风景,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名义上,沈辉是陪同参观访问的人员,实际上,他的真名叫做沈之岳,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的心腹!
沈之岳这次潜入延安,有两个重要使命:第一,打入我党重要部门,搜集情报;第二,刺杀毛主席、周恩来等重要领导人!
只要刺杀掉一个人,任务就算完成。沈之岳在来到延安之前,戴笠对他进行了专业训练,做好了多种应急预案,制造了假身份,完全查不出问题……
在国民党的精心配合下,军统王牌特工沈之岳以自身的“优秀”表现,躲过了我党安保部门的审查,留在了延安,进入了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并在中央机关工作。
沈之岳如愿以偿,顺利接近了毛主席,还和毛主席面对面说过话。可最后,他的刺杀任务失败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沈之岳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混入延安并躲过审查的?为何最终刺杀任务失败了?后来他怎么样了……
要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先要说说沈之岳这个人。
一、加入军统
沈之岳,1913年生,浙江仙居人。
读中学的时候,沈之岳对时政比较感兴趣,曾经想着能够为国家为民族做些事情。他对我党的外围组织产生过较大兴趣,出于了解,也读过一些马克思主义著作,不过他并没有加入我党。
1933年,沈之岳到上海读大学,受到身边共产党同学的影响,积极参与到工人运动中。他为了号召工人起来罢工,去过煤炭公司当工人。之后,他积极联络工人、学生,成了运动中的带头者。
而这一段经历,也成为他后来潜入延安,伪装成“进步青年”的本钱。沈之岳接触过我党的理论,参加过工人和学生运动,怎么就成为军统特工了呢?
他不是被人介绍去的,他之前也不了解军统,而是被“绑”进去的。
沈之岳参加了学生运动,自然被国民党特务盯上了,抓他一个学生还不是简简单单。而他在学校里有个对头,那人向上面诬告沈之岳是运动的组织者,他很快就被抓了。
当时,学生们都怕特务,这些人无处不在,你身边看报纸的人,拉黄包车的人,都可能是伪装的特务。要是被他们盯上,基本上就完了。到了特务处,先给你一顿揍,看你招不招。
沈之岳被抓到特务处后,没有被他们吓倒,显得很淡定。特务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他是哪个高官的子女,所以有恃无恐。沈之岳一边和特务周旋,一边搬出了某位高官,说自己是他的亲戚。
特务一听,心想果然如此,哪里敢用刑。不过又怕沈之岳是在说假话,可万一真的是怎么办,那位高官怪罪下来,他们小命都要不保。最后,特务谁也没敢动手,把他放了出去。
实际上,沈之岳根本不认识那位高官,更不是那个人的亲戚。真相大白后,特务处都说他年纪不大,胆子却大得很,竟然敢忽悠他们。
这件事传到了戴笠耳朵里,一听这事,一边因为手下无能感到生气,一边又因为发现了沈之岳这个苗子而高兴。戴笠觉得,沈之岳面对危险毫不慌乱,处理得很冷静,还心细、胆子大。
戴笠命人将沈之岳“请”了过来,经过几番长谈,沈之岳选择加入军统。沈之岳毕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戴笠为了培养他,将他送去了浙江警官学校,还让他加入了国民党。
在警官学校,戴笠对他进行了专门训练,从开枪到伪装潜伏,沈之岳学得很快,很快领悟了特务的许多技巧和门道。
从那毕业后,沈之岳就开始为军统做事了。他利用早年在上海搞学生运动的经历,把自己伪装成“进步学生”,深入学生中间。
沈之岳读过马列书籍,学过俄语、英语,很多学生看不出他的底细,都被他骗了,不少我党的外围组织被他破坏。在上海等地,他还利用伪装的身份,诱杀了几名共产党员。
可以说,沈之岳非常善于伪装,表面上谦逊有礼,对人温和,像个谦谦君子;实则胆大心细、心狠手辣,杀人毫不手软。正因为如此,戴笠对其非常赏识,将他看作心腹,并和他单线联系。
因为种种原因,戴笠决定派他潜入延安,打探情报,趁机刺杀毛主席。
二、潜入延安
1936年西安事变后,国共开始第二次合作。但是,国民党对我们成见很深,巴不得消灭我们。经过戴笠的长期观察,他认为沈之岳做事稳重,便派他前往延安,一则打探情报,二则找机会刺杀毛主席等中共重要领导人。
因此,也就有了文章开头的场景。
萧致平、刘永川等一行人来到延安后,受到了八路军的热烈欢迎。
萧致平对我党比较同情,和毛主席早就认识,所以来到延安后,毛主席、周恩来等人亲切接见了他们。
沈之岳自然也在其中,毛主席还和他握手说话,他表面上微笑地看着毛主席等人,心里却在想怎么行动。
当然,他是不会一见面就刺杀的。首先他没有刀枪,其次,旁边还有好几名八路军战士呢,沈之岳仔细观察毛主席的警卫,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保卫这么严密,只好从长计议了。
萧致平一行人是比较早提出来延安参观的,因此受到了热情招待。他们住在杨家岭中央招待所的窑洞里,每天有热水供应,还有警卫站岗,出行有八路军战士跟随保护。
除此之外,每天还能吃上猪肉、白面馍、萝卜等。在当时的延安,就连毛主席都没有这么好的伙食,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萧致平等人去参观时,沈之岳就跟在身后,也不怎么说话。有空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去看八路军训练,看得非常认真,眼睛中透露着炙热,似乎要把八路军怎么训练的都记下来。
看到战士们在打篮球,他还会主动上前加入进去,打得非常投入。有那么一刻,他都忘记了自己是军统特工。
有文工团在河边演唱歌曲,沈之岳就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仿佛陶醉其中,还会哼唱几句……
战士们看到沈之岳,只觉得他是个热血青年,向往延安,喜欢延安。可谁知道,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30天很快过去了,参观团就要离开了。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沈之岳坚定地表示:“我想留在延安,我要参加革命!”
此时,他才向所有人表示,自己就是想要来延安参加革命,所以才终止了大学的学业,求着他父亲好朋友萧致平一同来延安。
在抗战时期,全国各地很多热血青年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前往延安。像沈之岳这样临走时才说要留下的,八路军方面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吃惊。
在沈之岳的坚定要求下,他顺利留在了延安,暂时被安排在边区教育部门做一个助理员。
三、审查与伪装
既然选择留下来,那么边区保卫处就要对沈之岳的身份进行核查。不然的话,万一他是特务呢?边区被胡宗南20万部队包围,谁知道哪个人是国民党派来的奸细?
更何况戴笠为了派遣特务进入延安,在陕西汉中办了一个“特训班”。这个“特训班”专门从陕西招收年轻人,经过训练后,这些人回自己老家,审查自然不严,然后再报考抗大,从而打入延安。
核查的工作落在了边区保卫处处长周兴身上。
周兴参加了南昌起义,后来又一直在保卫部门工作,经验丰富。很多潜入延安的特务,都被他给揪了出来。
保卫处先对沈之岳进行了严格审查,周兴亲自和他谈了两次话,但都没有发现问题。
根据沈之岳表示,他是河南人,读完中学后就去开封读了师范专科。抗战爆发后,就一路逃难去了四川,经过萧教授的帮助,进入了重庆一所大学就读……
沈之岳面对保卫处的提问,对答如流,显得很镇定,就连周兴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不过,出于搞保卫工作的警觉性,周兴又请重庆方面的党组织派人核查,看看那所大学有没有沈之岳这个人。
核查结果自然是有的!
在沈之岳进入延安之前,戴笠和他早就对这些细节敲定了很多遍,大学的身份也给他安排好了,一般人根本查不出问题。
周兴的做法不可谓不慎重,可谁知道戴笠和沈之岳两人伪装得太好了。
既然没有查出问题,沈之岳也就暂时不用审查了。
不久后,沈之岳被安排到抗大学习。在学校,什么活他都主动去干,完全没有抱怨,还觉得挺高兴。吃穿用度上也和别人一样,破旧的衣服缝缝补补继续穿,也不嫌弃窝窝头难吃。开会的时候,积极主动发言,还能引用马列著作里的某些话……一系列的表现,让教员和同学们对他称赞有加。
可谁知道,这都是沈之岳刻意伪装的结果。
没过多久,边区保卫处副处长王范处理了一起特务破坏案。当他将这件事和周兴交流后,二人心里都有些忐忑。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这位国民党特务小头目轻而易举就被抓到了,简直就像是故意送上门来的。
周兴和王范都是干了多年保卫工作的老革命,二人根本不相信特务这么好对付。经过与李克农等人交谈后,众人一致认为,那很可能是国民党使的障眼法,目的就是掩护背后真正的特务!
在对沈之岳核查完后,其实周兴、王范二人心里都有些想法。首先,他是跟随参观团来的,而参观团是国民党安排的;其次,对沈之岳的审查太顺利了,丝毫找不到破绽。
图|周兴
王范放心不下,决定再找沈之岳谈谈,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他有了新的发现!
在和沈之岳的交谈过程中,王范发现他有一点江浙口音,而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河南人。这一点引起了王范的怀疑,于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沈之岳笑了笑,解释道:“我小时候在舅舅家住过几年,而舅舅以前在上海读过书,所以我也就学了点。”
说完后,沈之岳还特意说了几句蹩脚的上海话。听完沈之岳的解释,王范点了点头,这是说得过去的,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即便如此,周兴和王范还是抱有疑问,不能完全放心。他们一边加强保卫工作,一边适当观察沈之岳。
其实周兴和王范一点都没错,之前的审查都太顺利了。直到发现了这个疑点,他们内心才稍微放心了点。
不过他们二人绝对想不到,这个疑点是沈之岳故意露出来的。沈之岳聪明的地方在于他不追求没有问题,而是故意露出一点问题,这样才会让人放心,从而放松对他的监视。
有一天,沈之岳打完篮球回宿舍,在窑洞门口发现了同伙留给他的标记:两块普通的土块叠在一起,中间夹了一张小纸条,藏得非常隐蔽。
沈之岳内心掀起一阵激动,同时又害怕被人看到。他假装转悠了一下,发现旁边没人,立即拿出了土块下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次日中午甘泉县杜甫祠堂会面。
沈之岳害怕极了,急忙拿出火柴烧掉了纸条。那个晚上,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了半宿。他担心去了会引起保卫处的怀疑,从而泄露身份,最终还是没有去。
由于在抗大的“优秀”表现,毕业后沈之岳被分配到中央机关担任收发工作。到了中央机关,离毛主席等人自然更近了,可是为什么最后他没有刺杀成功呢?难道是没有机会吗?
沈之岳刺杀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第一,抗战初期,各地来延安的人急剧增加,什么人都有,这里面难免有些是特务。为了保护毛主席等领导的安全,成立了中央警卫营,加强了这方面的保护。
第二,沈之岳打算从长计议,在延安长期潜伏下来,没有急于一时。他想找到最恰当的时机完成刺杀任务,然后再全身而退。可这样的机会,我们怎么会给他?
第三,沈之岳在延安待了一年左右就离开了,因此没有机会继续下一步的任务。
为什么他待了一年左右就离开了呢?
1938年,边区保卫处在延安宝塔山的古寺庙里,发现一个僧人时常和一个杂货店老板接头,两人非常可疑,便等他们再次接头的时候将他们抓捕了。
审问后才知道,这个僧人是军统派来的特工,在延安秘密潜伏了一段时间。根据抓捕的特务交代,有一名军统王牌特工已经来到了延安,任务就是刺杀我党的高级领导人。
周兴等人一听,哪里还能放心得下?延安这么多人,从这里面找出一个隐藏的特务,谈何容易?一方面,边区成立了中央警卫营,保护毛主席等人;另一方面,保卫处积极出动,发动群众秘密搜索,仔细巡查可疑人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身就有疑点的沈之岳,怎么会不被怀疑呢?至于沈之岳到底怎么离开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关于沈之岳潜伏延安和逃离,有几种说法。
有人说他成为了毛主席的秘书,这种说法一听就是假的。首先,保卫部门怎么会把一个被国民党卡车送进来的人,放在毛主席身边呢?其次,关于毛主席的秘书,都有档案记录,根本没有沈之岳这个人;最后,如果他成为了毛主席的秘书,怎么会没有机会刺杀呢?
也有人说,是因为毛主席在和沈之岳的接触过程中,对他产生了怀疑。这种说法也不太可信,保卫部门会把沈之岳带到毛主席面前,和他面对面接触吗?就算要接触,一两次见面就能看出他是特务吗?
事实上,边区保卫处对沈之岳产生了怀疑,于是派他前往浙江敌后工作,这才离开了延安。沈之岳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不然不会派他离开延安,跑去浙江敌后。
沈之岳明白自己没有机会回到延安,也就完不成任务,就在去浙江的路上跑掉了。
四、晚年生活
离开延安后,沈之岳因为潜伏延安的经历,受到了戴笠的重用。让他主持“汉中特训班”,为国民党培养特务,伺机潜入延安。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沈之岳一直在军统工作,也越来越受重视。
国民党败退台湾后,沈之岳跟着去了台湾,蒋介石命他在浙江大陈岛担任专员。
1955年,解放军发起解放大陈岛战役。战事刚开始,我军就解放了一江山岛,大陈岛没了屏障,只要我军继续攻击,便可以顺利解放。
可偏偏美军插手了,要求停火,美军派军舰接大陈岛的国民党军撤离。为了避免岛上百姓伤亡,中央同意了这个方案。
沈之岳也因此逃过一劫。
戴笠死后,沈之岳明白要想继续在军统混,就要搞好和蒋介石父子的关系。
于是,沈之岳秘密派人潜回大陆,来到蒋介石的老家浙江奉化,拍了许多溪口的照片。其中有蒋介石母亲的墓,还有各处的风景。
蒋介石父子看到这些照片后,内心非常高兴,对沈之岳赞赏有加,他的仕途也就顺风顺水了。
恰好在此时,蒋经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特工,沈之岳立下了不少功劳,人又聪明心细,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沈之岳得到了蒋经国的重视,职位越来越高,二人的关系也非常亲密。
后来,沈之岳一度成为了军统的一号人物。
1979年,沈之岳退休了,蒋经国还不让他离开,给了他一个顾问的身份。直到1988年蒋经国去世,沈之岳都是国民党特务系统的领头人物。
1994年2月14日,身患癌症的沈之岳在台湾病逝。
关于他的事迹,留下了许多疑问。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怎么逃离的……这些都不得而知。
不过,这并不重要,像沈之岳这样的军统特工,就算潜入了延安,也不可能完成刺杀毛主席的任务!
毛主席一生中多次遇到危险,比这还危险的多了去了,可他老人家都化险为夷了,不得不说,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