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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衰弱而解体的国家不少，但因为强大而解体的，恐怕只有捷克斯洛伐克。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然而欧洲没有中国式的“大一统”传统，在欧洲漫长的历史中，许多国家分分合合的记录不绝如缕。这些国家大多是有利可图时就暂时团结在一起，一旦内部出现利益矛盾就闹得鸡飞狗跳，和平的一点的便是公投或打嘴仗，比如英格兰和苏格兰；激烈一点的便是血腥的内战，比如南斯拉夫。

捷克，面积约7.89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100万；斯洛伐克，面积约4.9万平方公里，人口约550万，两国都位于中欧地区，有很深的历史联系。

可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分家”堪称是“国家分离”的最好样板，没有南斯拉夫那样兄弟阋墙的内战，也没有苏联那样一地鸡毛的仇恨，甚至因为1993年两国的独立太过顺利，而被誉为“天鹅绒革命”。尽管当时只有大约17%的斯洛伐克人和11%的捷克人支持分家，可是两国在彼此独立之后也依旧保持着高度友好的伙伴关系，举个例子，捷克和斯洛伐克即使是分家之后，国歌也依旧使用未解体前的同一首曲子，只是各自重新填词。

在许多中国人，特别是老一辈的印象中，提到“捷克”后面一定要跟一个“斯洛伐克”，听起来才顺耳。这两个如今的主权国家，在历史上分分合合数次，并一度合体长达48年，与大部分东欧、中欧国家一样，在冷战时期也属于苏联阵营。作为苏联阵营的“经济尖子生”，许多西方媒体在1991年苏联解体后都认为捷克斯洛伐克会是唯一一个不谋求解体的前苏联阵营国家。

可造化弄人，再怎么铁的关系，也无法阻挡地缘政治格局和时代洪流的影响，我们完全可以下一个论断，对于东欧、中欧这些民族情况复杂、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国家，如果废除了社会主义教育和苏联式的民族政策，那么民族主义将是分裂一个又一个统一国家的毒药和匕首。即使是捷克和斯洛伐克这样本身同属于一个民族的国家，也无法阻挡在苏联解体后的民族主义狂潮。

欧洲有四大民族，分别是斯拉夫人、日耳曼人、拉丁人和凯尔特人，从地缘格局上看，这四大民族大致上形成如此的格局，日耳曼人主要分布在中欧和北欧，拉丁人集中在西欧和南欧，而凯尔特人只在爱尔兰岛，此外广阔的东欧地区就都成了斯拉夫人的天下。当然，因为历史的变迁，欧洲今天的民族分布非常复杂，在靠近中东世界的巴尔干半岛还有大量穆斯林人口。

西方人眼中，传统意义上的“西方”只包括北大西洋沿岸地区，也就是德国和奥地利以西的欧洲，像俄罗斯虽然也是白人国家，但其实不被当作“西方”。而捷克和斯洛伐克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例子，它们是生在“西方世界”的斯拉夫民族。事实上，斯拉夫民族也分为西斯拉夫人、南斯拉夫人和东斯拉夫人，其中西斯拉夫人的西化程度最高，和东斯拉夫人关系也最为紧张，比如波兰、捷克这样的西斯拉夫国家，是连斯拉夫人的东正教都不信的。

其实，斯拉夫人最早本无所谓东、西、南，而是通过民族迁徙形成的。欧洲历史上的民族迁徙非常频繁，也由此产生许多民族血统同一文化却天南地北的现象，而由此产生了大量同室操戈的悲剧。捷克和斯洛伐克所处的中欧地区，最早的原住民是凯尔特人的分支波西人。这里四面环山，被厄尔士山、苏台德山、捷克林山、喀尔巴阡山脉重重围住，相对较为闭塞，也由此形成独特的民族文化。

公元前2世纪，罗马人北上，占领中欧，将之称为“波西米亚”，意思是“波西米亚人的家园”，而“波西米亚”这个名字也由此流传，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文化符号，英国摇滚乐队皇后乐队就一首世界名曲叫做《波西米亚狂想曲》。公元前27年，罗马帝国建立，这是西方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政权，此后西方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罗马时期。

然而好景不长，395年罗马帝国分裂为东西罗马，476年因为来自东方的亚洲游牧民族匈人的袭扰，北方的日耳曼蛮族被迫南下入侵罗马帝国，由此导致西罗马帝国的灭亡。在此历史背景下，东欧的斯拉夫人就是为了躲避亚洲游牧民族的入侵而西迁，形成所谓的西斯拉夫人。

当时的中欧山区，凯尔特人已经被大规模迁徙离开，而适时到来的斯拉夫人便由此定居，他们接受了日耳曼贵族的统治，皈依天主教，并迅速地日耳曼化，在大规模的民族通婚后形成了一个既像斯拉夫人，又像日耳曼人，还有点凯尔特血统的新民族，也就是所谓的“捷克人”。

623年，捷克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萨摩公国”，而此时的斯洛伐克人也已经形成，在833年这两支处于日耳曼人包围之下的斯拉夫兄弟为了抵抗法兰克王国的入侵，而第一次统一起来，组建了“大摩拉维亚王国”，这也成为后来捷克斯洛伐克最早的历史法理来源。只可惜，907年大摩拉维亚面临西边的日耳曼人和东边的匈牙利人的夹击而灭亡，此后这两兄弟由此分开上千年。

法兰克王国和匈牙利王国瓜分了大摩拉维亚，西边的捷克人在日耳曼人的统治下建立了捷克公国，而东边的斯洛伐克人被匈牙利人吞并，此后这两兄弟的历史便开始分化。虽然依旧挨着，可是捷克和斯洛伐克在10世纪之后便属于不同的文明体系，捷克更像日耳曼人，而斯洛伐克更像匈牙利人，就像一对兄弟刚生下来不久就被不同的两家抱养，而和自己的斯拉夫大家族渐行渐远。

962年，东法兰克国王接受罗马教廷的册封，由此自封罗马皇帝，建立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这是一个极其松散的联邦制国家，由一大群德意志小邦国组成，皇帝没有什么实权，底下的诸侯也各自为战，欧洲历史对此有一个调侃，所谓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此时的捷克公国正面临东边匈牙利人的袭扰，终于只能投靠神圣罗马帝国，在1086年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唯一一个斯拉夫邦国。

此后，捷克人在日耳曼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捷克语也成为一种高度融合了德语和斯拉夫语的奇特语言。1189年，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捷克公国也宣布参加，等于是交了投名状，并终于在1198年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升格为波西米亚王国，在基督教分裂为东正教和天主教之后，坚定地选择了天主教，捷克的首都布拉格还一度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工商业经济发展迅速。

与此同时，捷克人的兄弟斯洛伐克人，却在匈牙利人的统治下沦为一个“农奴民族”，经济发展十分缓慢。从这里开始，捷克和斯洛伐克的文化、经济分化也为后来的解体埋下了伏笔。

14世纪的神圣罗马帝国由来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统治，这是欧洲历史上最为显赫的世家大族，其成员曾经当过奥地利、匈牙利、法国、波西米亚、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许多国家的国王。1306年，随着波西米亚王国绝嗣，哈布斯堡家族便安排自己的成员就任波西米亚国王。正因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1356年捷克人也获得了神圣罗马帝国选帝侯的身份，这就代表着完全被西方世界接纳了。

紧接着，在1453年，为了摆脱德意志贵族的束缚，哈布斯堡家族居然将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迁往布拉格。自此，捷克人就成为有斯拉夫血统的“日耳曼人”，事实上，西欧非常蔑视曾经被蒙古人统治的俄罗斯人，将之视作“东方异种”，但却对有浓郁的斯拉夫风情的波西米亚文化青睐有加，就是因为对捷克人的接纳。

可是这种接纳是有限的，虽然捷克老百姓认为自己已经是“日耳曼人”了，但是上层的德意志贵族不认为，他们在捷克横征暴敛，一度收了70%的税。无独有偶，在异族匈牙利人统治下的斯洛伐克人也被压榨过度，这两个斯拉夫兄弟，此时才觉得自己才是一家人。1526年，神圣罗马帝国宣布废除“捷克语”，新仇加旧恨，终于引发了捷克大起义，随后斯洛伐克人也宣布参加，旋即引发了震荡整个欧洲地缘政治的三十年战争，这场战争本质上是披着宗教皮囊的民族主义战争。

欧洲激战正酣，东边又有强敌来袭，1683年崛起于小亚细亚半岛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如日中天，不仅占领了整个巴尔干半岛，还进犯维也纳，受此影响，大量匈牙利和奥地利人逃难进入捷克和斯洛伐克，大量民族的混居，加剧了彼此之间的矛盾。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的民族意识也开始高涨，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既非日耳曼人，也非匈牙利人。

1803年，拿破仑战争席卷整个欧洲，并在1806年灭亡了神圣罗马帝国，这一灭不要紧，一夜之间，欧洲大陆多出了300多个日耳曼邦国，旧秩序的崩塌往往代表着新秩序的建立。可是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太过弱小，他们依旧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1807年捷克依旧被奥地利帝国占领，而斯洛伐克还是被匈牙利王国吞并。1866年，奥地利帝国被普鲁士王国击败，只能与匈牙利合并为“奥匈帝国”，捷克和斯洛伐克又稀里糊涂成为了“一家人”。

奥匈帝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也是一个很混乱的国家，光是皇帝就有两个，它的民族政策也简单粗暴。因为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都是斯拉夫人，所以奥匈帝国就将它们合并，这也是历史的一次契机，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由此开始思考自己的民族历史。同时，奥匈帝国还将大量的工业区放在了捷克，并招揽了许多德意志人移民进入捷克，在19世纪末，捷克用只占奥匈帝国13%的人口提供了70%的工业产能、60%的钢铁产量和80%的军工产业。

1914年，因为无法调和的帝国主义利益矛盾，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由于站队错误，奥匈帝国在战后也遭到了英法的清算，为了拆掉巨大的奥匈帝国，英国和法国便开始拿奥匈帝国的民族做文章，鼓励其治下的各大民族独立，就在奥匈帝国解体的1918年，捷克和斯洛伐克相继宣布独立。

然而，经过上千年的民族融合，此时的中欧地区民族混居情况非常普遍，在捷克的苏台德地区，有300多万德意志人口，而斯洛伐克也有100多万匈牙利人。为了压制这些少数民族，作为兄弟民族的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就必须团结起来。于是，1920年，捷克和斯洛伐克废除了“波西米亚”这个名字，正式改名为捷克斯洛伐克，在分家了一千多年后，终于重归一统。

可问题是，经过上千年的分家，捷克和斯洛伐克事实上内部的差异非常之大，捷克人尚且还可以保存自己的语言和文化，而斯洛伐克人则大部分只说匈牙利语，并且两边的经济差异也很大。两个磕磕绊绊的民族，为了统一，甚至想要研究“捷克斯洛伐克语”，但最终宣告失败，历史是无法扭转的，捷克和斯洛伐克事实上就是“形同陌路”。

在当时，捷克因为曾经是奥匈帝国的工业区，而成为一个工业强国，在1937年工业产值甚至超过了意大利，和日本不相上下。但那其实不是捷克人的功劳，因为捷克的工业区在以德裔人口居多的苏台德地区，一旦德国有什么风吹草动，捷克就会紧张兮兮。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有一种制式武器被俗称为“捷克造”，它就是来自捷克的轻机枪。当时的中国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而捷克已经是一个军工业国家，出口又比英法美这些老牌列强便宜，所以被中国军队大量采用。中文互联网还有“捷克是第七大工业国”的说法，但这个说法显然站不住脚，因为虽然捷克的军工业很强，但是短板也很大，还是无法和英、法、美、德叫板。

1933年，纳粹党夺权成功，德国成为法西斯国家，紧接着又快速扩张。当时的捷克有三大民族，捷克人、斯洛伐克人，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而留下的300多万苏台德地区德裔人口，这些人就成为纳粹德国进兵捷克的理由，1938年德军悍然入侵苏台德地区，并吞并了奥地利。

眼看捷克大难临头，斯洛伐克却想着金蝉脱壳，斯洛伐克议会宣布自治，却被德国人控制下的捷克斯洛伐克议会驳回，两个民族因为德国的入侵又团结起来，并在苏联的帮助下成立了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在苏联的托管下，捷克和斯洛伐克终于又达成一致的意见，宣布再次合并为捷克斯洛伐克。

1949年，在苏联的帮助下，捷克斯洛伐克将境内的300多万德裔人口和匈牙利人驱逐，这一下就导致捷克和斯洛伐克失去了最大的“外敌”，于是这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又开始激化。本质原因还是在于捷克比斯洛伐克富裕得多，因此占据主导地位，又不愿意为斯洛伐克输血，而斯洛伐克当然也怨恨捷克人的独断专行，矛盾日积月累。

1951年，面对两个民族的激烈矛盾，捷克斯洛伐克开始谈论联邦制，而这就让苏联察觉到分裂的可能，于是1960年，在苏联的干涉下，捷克斯洛伐克的联邦制宣告破产。苏联不愿意看到一个分裂的捷克斯洛伐克，为了制衡强势的捷克，苏联开始偏袒斯洛伐克。

1968年，苏联扶持斯洛伐克人杜布切克成为捷克斯洛伐克的一把手，将捷克斯洛伐克议会的150个席位对半开，但问题是捷克人的人口是斯洛伐克人的2倍还多，却只得到了一样的75个席位。

尽管苏联使尽浑身解数，可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主体依旧是捷克人，连首都还是捷克的布拉格，国家议会和政府部门，超过70%的公务员还是捷克人，人口更多、经济更强的捷克依旧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主体部分，斯洛伐克更像是一个“附属”。而且，苏联万万没想到，自己扶持上去的杜布切克，却不甘愿只是当个“傀儡”，面对国内巨大的经济危机和官僚主义问题，他开启了一场联邦制和市场化改革，史称“布拉格之春”。

这场改革让苏联高度紧张，终于派兵占领捷克斯洛伐克，酿成了“布拉格危机”，和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一并成为苏联解体的火苗。这说明，在广大的东欧地区，冷战时期的苏联如同当初的纳粹德国，除了军事占领之外完全无计可施，入侵布拉格是一步臭棋，它让苏联渐渐失去民心。

从捷克斯洛伐克开始，大量东欧国家的老百姓倒向西方。此后，整个冷战期间，苏联都在捷克斯洛伐克保持着50多万人的驻军，事实上就是“占领军”，这些苏军士兵在捷克斯洛伐克如同过街老鼠，不敢穿军装上街，也不敢说俄语，否则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也正是布格拉事件，让苏联尝到了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甜头，此后又与我国爆发了珍宝岛冲突，又在1979年悍然入侵阿富汗，苏联甚至炮制了“有限主权论”，将自己视作苏联阵营的大家长。苏联对捷克斯洛伐克的一个很重要的政策就是维持捷克和斯洛伐克的统一，在推翻了杜布切克后，换上了更听话的斯洛伐克人胡萨克。

胡萨克倒是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的老乡谋福利，他公然以捷克的税收去补贴斯洛伐克，在他主政的短短20年内，斯洛伐克的经济发展率高达320%，工业增长高达95%，人均收入达到了捷克的90%，用20年追上了捷克此前超越斯洛伐克百年的发展水平。很显然，捷克人当然不开心，这也为后来的解体埋下了一个很重要的祸根。

但尽管如此，捷克斯洛伐克依旧是东欧的尖子生，并且在中苏交恶后依旧和我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因为工业水平高，中国曾经有许多留学生在捷克斯洛伐克留学，这也是中国老一辈人“捷克斯洛伐克”情结的来源。80年代后，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等东欧国家纷纷改革，迎来了经济增长的春天，而与此同时的苏联，政治经济体制都高度僵化，1985年戈尔巴乔夫失败的政治经济改革，把苏联推到了解体的边缘。

1987年，胡萨克也宣布改革，可是80年代后期，随着西方的干涉，民族主义潮流甚嚣尘上。他企图保住捷克斯洛伐克的努力很快失败，1989年，捷克和斯洛伐克爆发了天鹅绒革命，宣布实行自由市场制度，走资本主义道路。尽管变天了，可是至少捷克斯洛伐克还没有解体。

可是，一旦看到权力的真空，就会有人蠢蠢欲动，随着苏联的垮台，捷克政客迫切希望拥抱私有化，而斯洛伐克政客也不愿意在屈居人下，他们都想要独立的政权，于是通过炒作民族主义情绪来攫取更大的权力和财富。1990年，捷克斯洛伐克确立联邦制，开启了解体的先声，成立了所谓捷克斯洛伐克联邦共和国，到1992年，在短短两年内，捷克斯洛伐克的名字先后历经了“捷克斯洛伐克”、“捷克-斯洛伐克”和“捷克和斯洛伐克”三个版本，背后是两家的渐行渐远。

事实上，捷克斯洛伐克的现代法理，来自于苏联的民族政策，要知道苏联制度下大家是不看民族差异，而看阶级成分的，可是如今，苏联都解体了，似乎过去的一切都被证实为错误，而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也自然而然认为在苏联推动下建立的捷克斯洛伐克也是一个历史错误。特别是捷克人，由于过于仇恨苏联，甚至“爱屋及乌”，连中国也一并厌恨。

在这样的情况下，1990年，捷克斯洛伐克居然迎来了一位“作家总统”哈维尔，他极大地推动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分离运动，尽管当时的大部分老百姓还是同意保留捷克斯洛伐克，可是政客们却私下完成了“分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捷克斯洛伐克还是宣布解体了。

1993年，《捷克和斯洛伐克联邦共和国解体法》生效，捷克斯洛伐克停止存在，捷克和斯洛伐克分别独立为主权国家。这一次的解体，没有经过民间投票，也没有引发战争，而是一次“和平分手”，结束了长达75年的统一状态，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善莫大焉。

事实上，捷克斯洛伐克的统一才是特例，因为捷克和斯洛伐克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经济上捷克是斯洛伐克的5倍，政治上捷克一直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主导，文化上捷克人更偏向德国，而斯洛伐克人更偏向匈牙利，根本聊不到一块去。斯洛伐克不想再当人家的小弟，而捷克也不想再补贴穷亲戚，终于一拍两散，各自灿烂。

不管如何，捷克斯洛伐克没有向苏联那样经历剧烈的动荡，也没有如同南斯拉夫打得不可开交，一纸条约就分开了75年的历史，有些过于戏剧化。

比起大多数在解体之后关系紧张的国家，捷克和斯洛伐克倒的确关系还是很友好的，除了官方层面是两国了，民间的交流还是互通有无的，在外国，一个捷克人和一个斯洛伐克人甚至如同一国同胞。2000年，捷克被认定为发达国家；2006年，斯洛伐克也被认定为发达国家，只可惜人均GDP只有2.2万美元，低于所有西欧国家，但不管如何，总算是摆脱了穷亲戚的招牌。

当年，斯洛伐克人害怕自己脱离捷克后，经济会一落千丈，事实也的确如此，斯洛伐克是如今西欧富人的“买春圣地”，当初许多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后来就幻想，如果捷克斯洛伐克不解体，应该会是一个和德国一样强大的国家，当然这是无稽之谈，德国可是有8400万人口。

对于捷克和斯洛伐克而言，回到斯拉夫大家族已经不可能，而完全融入西方也不太现实，于是它们还是只能抱团取暖，成为夹在东欧和西欧之间的“钉子户”。其实，捷克斯洛伐克的解体也是欧洲社会的一个共识，因为单看捷克和斯洛伐克都不算强大，但是捷克斯洛伐克就不同了，德国、意大利和法国都不愿意看到自己家门口有一个“大号斯拉夫国家”。

在捷克斯洛伐克问题上，政客的短视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利益，看到了眼下的民族矛盾，而没有想到未来的一个统一的捷克斯洛伐克的无限可能，于是草草分家。如今，捷克和斯洛伐克“离婚”后还是朋友，“分家”后还是兄弟，就是因为彼此相通的文化在起作用。

捷克斯洛伐克不像中国，我们很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文明共同体，书同文、车同轨，后来经历风雨沧桑，始终无法斩断中华民族的共识。可是捷克和斯洛伐克还没来得及形成一个统一的捷克斯洛伐克认同，就被日耳曼人和匈牙利人强行分开，就算后来有苏联牵线搭桥，可是只保留了形式的统一，而没有实质的融合，过度的“公平分配”让两兄弟积怨已久。

然而，政治和经济的矛盾终会消弭，而文化的血浓于水亘古不变，就像今时今日的俄罗斯老百姓会时不时怀念苏联的荣光一样，捷克和斯洛伐克的百姓也常常盼望再现捷克斯洛伐克的大一统，可是愿望归愿望，至于未来会如何，那就是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自己的历史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