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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总有一种星辰般的精神

我们无法企及,却要顶礼膜拜

在整理这些资料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把这些事迹讲给当代的人听,是否还有意义?是否还有人相信这种精神?甚至是否有人相信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我问自己,假设在同样的情况下,我能不能像下面的二位主人公一样:公而忘私?实事求是的讲,我做不到。

后来,我把实际的场景给换了一下,假设,我在大灾发生时,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原来的大集体中,我先从灾难中逃出,是先救旁边的工友,还是跑回家,去救自己的亲人?

即使是这个时候,老实讲,我还是在犹豫的,亲情或者说是自己的第一个念头,都在往我家的方向拉扯着我,要我尽快先救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我和这些先进差的太远了,我达不到他们的境界,他们的精神高高在上,就像天边的北斗。

肯定会有人怀疑这两个故事的真实性,也肯定会有人说,他们在唱高调。

但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你我都做不到舍弃家人于不顾,而跑着先救他人,才显示出你我,与他们的距离之远。

不要因为我们与北斗星相隔万里,就说它不存在,对这些先进人物也是一样的道理,尤其是在那个激情迸发、热情似火的年代。

正是因为他们站得高远,才保证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如果你还在对这种精神质疑,那就再作个假设,假设当时你也在那个大集体中等待救援,你会支持他们两位的做法吗?

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这种做法的价值就显现出来了。就像今天,虽然很多人都说,遇到在路边摔倒的老人,不能救一样,有些人还是义无反顾的伸出了援手。

是的,有些事情,有些精神,即使我们做不到,我们也要对他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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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半小时内,他深刻诠释了

1600>8的浅显而又深刻的道理

地震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矿上开完回风井工程的施工会,回到家里已经8点多了。

天上的月亮又浑又黄,有人说要起大风,地面却又连点风丝也没有。天气热得人热汗直流,敞着窗子还喘大气。

我多年养成了晚上看书的习惯,吃了个孩子们剩下的馒头,就在灯下摊开书本。当听到西北井粮库传来的机车汽笛响,我看看闹钟11点多,楼上邻居早已经熄灯休息了。再看床上横躺竖卧的孩子,这个睡丢了枕头,那个胳臂压着了胸口,条理了大的又拾弄小的。

自从前年老伴得病去世,我就这么又当爹又做娘,顾了 矿上顾不了家里。

一年前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因为矿上定了产量翻番,我忙着解决扇风机加大风量的事,一直没得工夫把她娶过来,日子过得很艰难。

我关灯躺在床上,听着矿里中央风井嗡嗡的扇风机的响声,脑子里还在思虑,天一亮进矿研究配合新采区投产,供风给水的问题。

刚一迷迷糊糊的时候,窗外老牛叫似的大风把我惊醒了。

由远而近传来一声井下冒顶前大板炮一般巨响,紧接着,楼房便左右摇晃起来,把我从床上颠起老高。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地震,伸手打开电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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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下床头,推开关闭着的纱窗。这时,电灯熄灭了,楼顶预制板嘎嘎直响,轰的一声,上层房间,卷着呛人的暴土,倒了下来。

我摸到一只手电筒,翻身跳出窗口,往四外一望,七高八低的建筑物,成了一片平地。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几秒钟,来得是那么快,那么出人意外。

我顿时想起矿上井下1600名夜班工友,心里咯登一下。我朝屋里的孩子们喊:“地震了!你们,快从窗户出来!”

我喊完,转身就往矿里跑,身后孩子们一个劲地喊我。

我说:“我到矿里去!”

听着孩子们的喊声,我浑身的毛孔直发炸。我知道,井下保安规程规定,停风不许超过半小时,如果一个半小时不给风,井下瓦斯和有害气体就会急遽增加,空气就会极度稀薄,工人生命就要受到威胁。此时,真是一刻值千金啊!

大汗,披雨似地从头上往下淌。我双腿患有静脉炎,满街筒子的碎砖乱石头,把我浮肿的两只脚,碰得一道道伤口,直冒血珠子。

我一口不迭一口地喘大气,鼻子嘴叫暴土呛得忽忽地冒火,心慌得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跑到文化宫东墙外的时候,有人拦住我,叫我帮他去救人。我说:“实在对不起,我是唐山矿通风区的副区长,井下1000多口子人,等我去解决给风呢,耽误不得呀!”

我把手中的电筒给了他,他才叫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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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唐山矿62号楼,跑到唐山矿西门,4点刚过一点儿。二里多地,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我进矿一看,矿党委的办公楼不见了,中央风井的扇风机早已断电停转。灰蒙蒙的天空,滴滴答答地掉起雨点儿来。

西门里,矿山救护队的3个小队,值班的27名队员,已经把附近工资科和食堂遇险的人抢救出来了。我见有这帮虎虎实实的年轻人,心里顿时闪开了一道缝儿。

因为他们不光身板健壮,平时受过严格的抢险救灾的训练,组织性纪律性强。他们见我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王区长,咋干,你快下命令吧!”

我说:“大家先在这儿待命,我去党委请示一下,然后按党委的指示行动。

我们唐山矿的行风方式是抽出式,就是用扇风机把风从进风井抽入井下,使它通过井下巷道,再从对角回风井抽出来,保障工人和矿井的安全。

现在风机失去了作用,只有把通风方式由抽出式改成自然压入式。也就是打开井上控制的风门,使自然风流进井下,经过主要巷道,靠自然风压,从对角风井排出地面。

可是,按井下保安规程规定,矿井改变行风方式,必须经矿领导批准。我到党委办公楼前,党委和矿上值班的负责人还没出来。

我对一位刚被救出来的中层干部说:“1000多名夜班工人还在井下,得改变行风方式,把井上安全出口(俗称“马路眼”,即从井下步行上井的通道出口)和风门全部打开。”

他打了个沉儿。眼盯着我问:“你有把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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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改变行风方式,平日不是我们这些人决定得了的。可是眼前这种情况,风险再大,我作为通风区的一个负责人,也得挺直腰板站出来。

我说:“这样办,才能保证井下获得补充部分新鲜空气。”

他又打了个沉儿。说:“你看着办吧!”

我赶回矿山救护队,向正在待命的救护队员们说:“咱们兵分两路。一路抢救井上遇险的工友;一路跟我去打开风门,抢救井下的夜班工友。同志们,现在是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我带着队长张玉玲,中队长李季勇,还有阎德祥几个人,用斧头撬棍,很快把中央风井安全出口和3道风门都打开了。自然风,从三道风门可以直通到井下12道巷。可是距离矿里7公里以外的西部老风井,还有四道密闭的风门,如果不打开,仍然形不成自然风流,还会威胁井下工人弟兄们的安全。

我说:“快,开车去西部老风井!”

一个救护队员对我说:“救护车都开出去了,只有一辆等待检修的车了!”

我问:“谁会开车?”

一个大个子站出来说:“我开!”

我见是小队长高汉君。他是个业余篮球队员,矿上赛球,他总当裁判。我说:“你不是司机!”

高汉君说:“对!可是我摆弄过这玩意,能开起来。”

我说:“好!关键时刻,就要有这个劲儿!这车,就由你开!”

高汉君跳上驾驶台,挂上挡,一踩油门,车子发动起来了。

我对大家说:“今天,我们就是拼命,也得把风门全部打开。”

我跳上车,喊了一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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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矿上的西门,立时摇响警报器。时速由60公里,80公里,加快到百公里,就这样,我还觉得不够快。

灰尘在我们车尾翻卷,车轮子碾得路上的砖石嘭嘭直响。过了市总工会,经过火车站,当赶到铁道学院道口,车身哆嗦了一下,咋也发动不起来了。

我知道,等把车修好,再打风门,可能要误事。于是便说:“高汉君,你留下修车,其他的人带上家具,跟我走!”

我们下车之后,便像冲锋打仗一样,争先恐后的飞跑起来。

到了西部老风井一看,4道风门,如同千斤大闸,虽然下部的钢轨已经被震得变了形,仍然封闭得死死的。

过去,启动它用的是电动绞车,眼下我们手里只有斧头、撬棍。险情不容我多想,上去砸开门上的铁锁,大家便一拥而上,拼出全身力气,硬是用肩扛棍撬,把一道又一道的风门全打开了。

我抓了一把细土面,对准风门口,慢慢地洒落下来。土面很快往风门里抽去,这说明,自然风流形成了,对井下工友脱险十分有利,大家都长出了口气。

随着一阵汽车喇叭响,高汉君开着修好的车子赶到了。我们立即上车往矿里赶。

车进西门,刚好五点,我看见已经脱险的党委副书记赵明,他受伤了,头上缠着绷带,还没等我汇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使劲顿了顿,说:“老王,你干得好,干得对,党委书记杨荫森遇难了,你赶快回家看看老人和孩子吧。”

我看着头上绷带浸血的老赵,说:“领导的心意我知道。现在井下的巷道和设备,是不是被摧毁了?夜班工友,是不是已经往井上撤了?井下的风量,是不是够用?这些问题,都没解决,我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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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见我说的挺恳切,便说:“你马上准备清点井下上来的人数,了解井下整个情况。如果发现意外,立即组织抢救。”

我说:“你放心吧!”

赵明拍拍我的后脊梁,我觉得脚跟站得更扎实了。

我守在井上敞开的安全出口,雨点打在我的脸上,凉飕飕的,满心的火气,似乎消了好多。

第一个从井下最底层13道巷上来的是通风员田瑞丰。我等不及他开口,就追问:“井下怎么样?”

“人正往上撤!”

“风怎么样?”

“在四号井口处就接着地面的新风了。时间是4点50分。”

“有没有伤亡?”

“都很好。”

我听他这句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还想问他什么,这时各采煤区的负责人上来了,他们向我报告本采区人员撤退的情况。

5点,6点,7点,8点,9点,9点30分,老模范、采煤五区的副区长宗爱臣,还有割煤司机小马上来了。俩人浑身被淋水打得精湿。我猛扑过去,把他俩紧紧地搂住问:“下边怎么样?”

宗爱臣说:“各道口我们都察看了,下边的人,都上来了。”

我听到井下1600名弟兄,全部安全脱险,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流了下来。因为地面上的人伤亡这么大,建筑毁坏得这么厉害,这谁时都担心井下……

这时,女儿秀丽来找我,我才知道老母亲不幸遇难,弟妹也死了,弟弟和侄子受了重伤……

我看着头上黑压压的天,心在腔子里折了几个个儿。我想,老母亲若在天有灵,也会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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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一起领略

出席全国抗震救灾表彰大会代表的巾帼风采

我们这代人啊,遇到的事可太多了,谁成想,活了半辈子,还摊上个大地震。当时,我18岁的三女儿,被压在倒塌的厢房里,哭着喊着叫我救她。可是我因为延误了抢救她的时间,使我永远失去了她!

女儿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文静静的个姑娘,临走,我都没能和她见上一面,和她说句话……这事啥时候想起来,我就撕心刺肝的疼,总觉着对不起孩子。

我那活蹦乱跳的小儿子,地震之后发高烧,因为我没日没夜的忙着组织居民救灾,顾不上给他及时医治,他手脚都落下了残疾。

我对儿子又欠下了一笔无法偿还的“债”……我是共产党员,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生儿育女的妈妈呀!看着儿子再也治不好的手脚,我这当妈的心里不平静,有时候就暗地里责备自己。

地震的头天晚上,因为和居民委员会的几个领头人,谈论居委会几摊副业的情况,决定分兵把口,大家第二天到各摊去值班,决心要在林西街道的居民委员会里边争第一。

会散了,我又到各摊察看了一遍,嘱咐值夜班的小心火,小心盗贼,回家很晚了。

我们的居委会地处工房区,既是街道办事处跟群众的结合点,又是矿上跟职工家属的交结处。上边有指示往下边贯彻,下边有事向上边反映。

想把工作开展起来,必须有相应的经费,上级拨款又有限,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再加上我们的工房 区,在林西占的位置又很偏僻,工人和家属生活上有不少不便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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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副主任万秀英商量,我们居委会头前的几个人,带头集资,发动居民参加,出工凑料,建立了一座托儿所,办了一个服装加工部,设了几个副食摊点,还开了一个饭馆。既解决了双职工生活上的困难,又为居委会辟了一条财路,安置了一批贫困居民和待业青年。

后来,经费富裕了,我们又建了一个小型文化站,把能编能演能唱的人请进来,组织晚会,活跃人们的文化娱乐生 活。

又想起各摊各点今后如何发展,心里更加急躁,通身冒汗…… 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身子就像浪尖上的小船,狠劲地摇晃起来。接着,又听见地底下轰隆隆的响,还没等我完全清醒过来,哗啦一声,房盖整个塌下来了,把我们三口子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边。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家的房塌了,后来才感觉出可能是地震。

丈夫这个终日在井下出煤的老板子,被压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纹丝不动。小儿子在一旁又哭又叫,急着要出去。我的四肢也被压着,动弹不得。

嘴上虽然对他们爷俩说着“一定会有人来救”的宽心话,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急得不行。

约摸在早晨五点多种,听到头顶上有人喊我,我赶紧答了话。

原来是逃脱出来的邻居,来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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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头一个被救出来的。我出来天上正下着小雨。抬头一看,四外空荡荡的,凡是立着的东西全倒了,到处是哭声喊声呼救声。

我有生以来,也没见过这么惨的。没容我多想,便跟人们扒小儿子和丈夫。就在这时候,在厢屋睡觉的三女儿,听到我的声音就喊:“妈妈!快来救我:我们还活着!”

我见女夫和小儿子有人救,便爬着去救三女儿。

没有任何家具,全凭一双手,不管是断砖碎瓦,苇笆乱草,我拼命地撕拉。

猛然听到,隔我们一排的房子里传来喊救命的声音。 那声音叫人听着发颤。我想起那里住的是一位因病退休的老工人。又听他那声音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惨,我扒女儿的手直打哆嗦,连一把土也抓不动了。

我对女儿说:“孩子,你年轻,再挺一会儿,妈去去就来!”我顺呼救声奔向隔排房。

那丝微弱的声音,像是一条性命的信号,我顺声音扒去。很快又有人走过来,和我一齐扒。可惜晚了一步,扒出来,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这时,我的头嗡的一下,想起副业摊点上值班的姐妹,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立时在我眼前晃动起来,她们怎么样了?

还有刚从百货公司进来加工的布匹,是国家的财产,可不能有闪失呀!我觉着一腔的血直往上涌,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向副业摊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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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身上只穿着件背心,一条三角裤衩,光着两只脚,分不清那里是房,那里是路,跌跌撞撞地往前闯。

破砖碎瓦不知扎脚,手指头流血也不知道疼,混身滚的像个泥猴。半路上遇到一位姑娘,见我赤裸着身子,把一件小褂给我穿上,我连个“谢”字都没说,脑子里想的全是副业摊点上那几个人和那些国家的财物了。

赶到副业摊点,我吓愣了。我们建的几十间房,和别处一样,全都倒塌了。只有一间小屋,顶子被周围的秃墙烂木头支架着。我心中那团火,登时变成了个冰坨,像走了真魂似的,险些瘫倒在地上。

为了这摊子家业,我和万秀英谋算了多少个白天黑夜呀!筹款集资不说,好不容易邀集起工房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攒聚起个“建筑队”。

我们头前的几个人,白天和灰、搬砖、耍瓦刀,夜里顶着星星备料,脸上脱皮身上掉肉,手上磨出血泡老茧,感动 得井下的工人,也利用下班时间前来帮忙。

千辛万苦创下这份家业,受到群众赞扬,使居委会有了一条财路,街道办事处为我们送匾,区政府来祝贺,眼看着居委会的工作一天比一天火爆,真是作梦没想到,老天爷闹了这么一手,一眨眼,什么都毁了。

我在值班的地点,一个一个呼喊着姐妹们的名字。风声雨声,四周哪都有声,就是听不到一点人声。我简直要急疯了,抓着什么算什么,恨不得一把扒出个活人来!

正在这时候,有人过来告诉我,值班的有人逃出来,通过自救互救,已经全部都脱险,被家里人接走了。我这颗悬着的心,慢慢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服装部房屋趴架了。从缝隙中看,那些成衣布匹,还在案子上压着。这里要出了闪失,不仅是国家受损失,也关系着我们居委会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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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伏下身子想钻进去抢出来,大地还在不时的颤抖,又怕房盖掉下来,再把我压在里边。

这时我想起,在井下支援高产,遇到危险地段,就要派人“观山”作业。我见矿上一个采煤 区长正在指挥抢救,便把他喊过来给我“观山”,我钻进去把成衣布匹全拽出来,又放进小屋封严。

这时,脱险的人明显见多,我把人分成几拨,分头去抢救。后来统计,共救出70多个人,经我手就救出有20多个,也记不清都是谁,有人就救,见受伤的就抬。

最后扒出来的一个人,已经死了,我一看是我们居委会的委员。头一天我们还在一起说笑,可是现在 ……

我的心忽闪一下子想起自己家人,再也顾不上说什么,急忙往家跑。

天昏地暗,到处朦朦胧胧,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家的废墟上。见丈夫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大儿子已经赶回来了。二女儿站在一旁发呆,惟独不见我那三女儿。

我预感情况不妙,想知道又怕知道,话在嗓子眼打转,就是不敢出口。大儿子看出我神色不对,似乎了解了我的心情,他告诉我:“三妹被汽车拉走了。爸爸想跟着去看看,可是她 …… ”

我鼻子一酸,眼里转了泪花。急忙伏下身子,见丈夫的肋上,深深地印着他的掌印,一排肋骨明显地全折断了,铁打的个汉子,几乎成了个扁人……

我18岁那年,和丈夫韩俊茹结婚。我们是一条蔓上生的两个苦瓜。在旧社会,他在林西井下刨煤,受尽英国毛子和日本鬼子的压迫。

解放后翻身成了矿山的主人,每天下井两头不见太阳。从1958年,我跟他并肩下井闹高产。他在前边刨煤打柱子,我在后边擢煤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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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他觉着安全,他有我干着有劲。真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总是超额完成任务。就这样,我跟他在井下度 过12个春节,成了全矿有名的夫妻老婆组。

我和他生儿育女,恩恩爱爱几十年,见他伤成这样,心疼得直打颤,扑咚一声坐在地上,听着他深一句浅一句对我的责备,我再也起不来了。

三女儿一去,永远不能回来了。刚刚18岁的她,在妈妈眼里还是个黄毛丫头,就这么走了!

如果我当时不动窝地扒她,她一定会长成一棵成材的树。我真有愧于她呀!当爸爸的对我有声的责备,作儿女的对我无声的责备,我真想大哭一场。

可是事到如今,哭又有什么用啊,只会使活着的更难受。不能再往伤口上撒盐了!

我们居委会,共有200户人家,受伤的不算,大小死去81口。摊上的不只一家两家,李家俩10多岁的大小子,都震亡了。谁家没有亲人?谁家没有悲痛?我是共产党员,居委会虽小,在群众中也算个头前人。

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应该给大家作出个样子来。如果说,人们都各自顾家,恐怕连我也死在房盖底下了。何况我得救之后,是去救别人,去护国家的财产,再想想被我救活 的那几十口子人。

满腔的悲痛,一肚子的委屈,慢慢地也就化解开,心情也跟着平稳下来了。

死者不能复生,可是活着的人怎么办?居委会八百口人,要吃没吃,要烧没烧,要住没住处,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

尤其是那些重伤员,虽然把他们救出来了,但随时都会死去。即便有人扒出一点吃食物,自愿分给大家,也解不了燃眉之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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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心里觉着比房盖压着的时候还沉重。

就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解放军来了。

在解放军的帮助下,我带领群众,配合子弟兵安排伤员转院,掩埋亲人的尸体,寻找水源,筹集食物,搭设防震棚,叫活着的人都安顿下来。

我对大家说,只要有党在,有毛主席在,就会有我们!

八月底,街道办事处党委下来通知,要我作为抗震救灾先进集体的代表,去北京开会。

我虽然为党为群众作了多年工作,也受过表彰奖励,到过区里市里开会,今天要我代表抗震救灾的先进人物进北京,自己觉得没做什么,十分惭愧,那一夜怎么也睡不着了。

地震之后,女死夫伤,我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可是这时再也控制不住了,激动的泪水刷刷地往下流。

庄严雄伟的人民大会堂里,坐着我们唐山各条战线上来的代表。

从北京回来后,我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个妇女,也不知浑身有多大的力气。一面团结居民委员,发动群众,配合解放军,建造简易房,准备过冬。

接着,又恢复了五十四间营业摊点,陆续开始营业,成为林西所有街道动手早,行动快,营业好,收效高的先进单位,又一次受到各级领导的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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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在这段时间里,我跑前跑后,也没个准地方落脚,总是哪里得空,就在那里迷登一会儿。

国家下来的救济物资,都分给了居民。大家的简易房都盖好了,只有我一户仍然住着塑料窝棚,成了党员“特殊化”。这时,丈夫和孩子们不断向我诉苦。

后来大人孩子被冻得实在受不了啦,没办法,我只好去找副主任万秀英,求她并屋子。两家人男一屋,女一屋,躲避冬寒。

就在我忙着救灾的时候,我那十岁的小儿子,因为高烧不退,又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手和脚都落下了残疾,成了我们母子终生的一大遗憾。

但当我看着在地震中被我救出来的人,都在幸福的生活着;看着托儿所那些又跳又唱的孩子;看着新摊点火红的 营业,“年近万元的纯收入;看着满墙的锦旗奖状,听着区领导称赞我们居委会“为群众解难,为国家分忧”时,我感到我虽失去了女儿,小儿子落下了残疾,但还是得到的更有价值。

因为我为居民尽了我应尽的义务,对党我尽了一个党员应尽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