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作家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把这句话套用在大地震等各种灾难面前,我觉得应该这样说才对:
在灾难面前,所有的幸运,五花八门;所有的不幸,一模一样。
写了这么多篇唐山大地震的文章,幸与不幸见的多了以后,我始终这样认为:
如果我们认同,有老天存在的话,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导演,在左右着我们作为演员的剧情的话,那么,这个导演其实是很不公平的。
比如,他千方百计,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一个人,在大灾大难面前逃生的机会。
有时,他却非常小气,给那些在危险面前,想逃生的人,以致命打击。
今天,咱们就说说唐山大地震中各种各样的不幸。
刘宝奇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就在唐山铁路局古冶机务段当火车司机,家住唐山铁路工房,算得上是元老级的人物。
上个世纪60年代末,刘宝奇从铁路局退休,过起了颐养天年的悠闲日子。
老人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生性耿直,待人老实厚道。
老人膝下5男5女,共10个孩子。到1976年地震前,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加起来共24人。
逢年过节,儿孙来到老俩口身边。饭桌摆到院子里,说笑声飞出院外,邻里乡亲无不羡慕这个大家庭,无不羡慕二老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突如其来的大地震,瞬间打破了这种宁静生活。
唐山火车站位于极震区,铁路工房也无一幸免。
刘宝奇和老伴被倒塌的墙体当场砸死。
年近七旬的老伴胸部被砸扁,被人们从废墟下扒出来时,血把被褥和尸体粘在一起。
刘宝奇的长子刘占彬在唐山火车站行李房工作。
地震时,刘占彬正在值班。
地震前,车站的几位同事都在行李房内聊天。大家感到天气不太对,拉着刘占彬和与他一起值班的一位姓张的同志走出行李房。
谁知,两人从行李房出来后,却说什么也不肯到外面去。
地震发生后,在候车室内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人在废墟中获救。
天亮后,人们把刘占彬和那位姓张的同志遗体扒了出来。
从现场上看,当时,他们俩站在行李房门口,大地摇晃时,被向外倒塌的墙壁砸倒在地。
同事们将刘占彬的遗体搬到废墟外就走了。震后第三天,解放军到火车站清墟时,仍没人为刘占彬收尸。
解放军按清尸规定,把刘占彬的遗体装上运尸车,拉到丰润县任各庄集体掩埋。
刘占彬的妻子和4个孩子,全部闷死在自家废墟中。
次子刘占春,家住吉祥路铁路工房,在唐山机车车辆厂 上班。
刘占春喜欢武术,是唐山市武术协会会员。
地震发生时,刘占春纵身从窗户窜到屋外,扯起嗓子喊道:“地震了,快跑啊!”
吉祥路的房子,有许多是地震时被摇晃散架,几分钟后才倒塌的,房子延缓片刻倒塌,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刘占春家房屋倒塌时间却很短。
刘占春的妻子抱不动三个吓瘫的孩子。听到妻子呼唤,刘占春返回屋里。
当他夹着两个孩子往外跑时,房盖塌落下来。刘占春一家5口顷刻间全部遇难。
一个小时后,邻居们把刘占春一家扒了出来。
7月29日上午,人们见仍没亲属来收尸,担心时间长了尸体腐烂,就找了个地方,把一家五口埋了。
当天下午,刘占春的岳父赶了过来。
听说女儿、女婿和孩子们都在地震中遇难,老人承受不住打击,一下子晕倒在地。
三子刘占起,是唐山古冶机务段司机,和父亲刘宝奇住在一起。
地震发生时,两口子和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反应,当场被砖石砸死。
四子刘占发,在唐山火车站小卖部当厨师。他也与父母住在一起。妻子在车站食品部上班。
地震那天晚上,两人深夜下班后,邻居听到刘占发在刘宝奇窗前喊道:“爸,你出来看一下,天气咋这么奇怪呀!”
刘宝奇出来看了看,说:“不是好兆头,可别下暴雨呀! ……”
地震过后,凡听到废墟里有喊声的,一般都有人组织扒救。
刘家废墟里没有一点声音,邻居们都赶着去救别人了。
后来,刘占发、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尸体被扒出来,全身没有重大伤损,鼻腔部位满是血迹,从迹象上分析,都是砸昏后闷死的。
五子刘占华,开滦马家沟矿工人,家住距唐山火车站300米的王谢庄斜街。
地震时,刘占华和大女儿逃了出来,妻子和另外一儿一女遇难。
长女刘桂兰,家住南富庄开滦工房,全家6口人,4 个孩子在地震中当即死亡。
身体高大壮实的丈夫,因伤势过重,没得到及时救治,于7月29日下午死去。
刘桂兰受了外伤,伤势虽不太重,但几个孩子和丈夫全部在地震中遇难,使她痛不欲生,醒来后,哭了一场又一场。此后,连续昏死数次,终因体力不支撒手人寰。
四女儿刘桂琴,在车站小卖部当售货员,五女儿刘桂芝是唐山一中高三应届毕业生,姐妹俩都在地震中遇难。
三女儿刘桂芬,在唐山宝华玻璃厂工作,侥幸脱险,女儿和丈夫则被夺去生命。
刘宝奇一家中唯一没有受伤的是二女儿刘桂珍,在唐山开平区越河乡于家店村下乡插队,这个村子虽属唐山郊区,但已超出极震区域。
7月30日,从沈阳军区来唐驰援的解放军战士,开始清理唐山火车站废墟。
刘宝奇的二女儿刘桂珍和三女儿刘桂芬找到连队。一位姓郭的连长抽调4名战士,帮她们将父母及哥嫂从废墟中扒出,遗体用军车运往郊外集体埋葬。
刘宝奇一家36人,32人在唐山大地震中丧生,死亡人数之多,伤亡之惨重,创下唐山单个家庭震亡之最。
有这样一个家庭,有这样一对夫妻,地震中,两人都经历了非同寻常的磨难(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没查到她和她丈夫的姓名,因此,只能保留原状)。
丈夫是地震研究人员,妻子是唐山255医院的一名护士长。28日凌晨,两人都在单位值班。
地震发生后,丈夫逃生,妻子却因为救护一个产妇,被埋废墟,压了四天四夜。她受了重伤,却用仅剩的一瓶葡萄糖水,喂活了怀里的婴儿。
当解放军把她扒出来时,她因喉咙里塞着一团泥土而窒息。丈夫抱住她,含泪把她送到万人坑。
天下起了大雨。
解放军在雨停后,准备掩埋时,发现那女人活了过来,原来,雨水冲掉了她喉咙里的泥团,她死而复生。
军人将她运送到武汉治疗。
丈夫不知道妻子还活着。
那时,妻子的妹妹也刚刚结婚,妹妹的丈夫也在劫难中死去。为了照顾姐姐留下的孩子,为了弥补震后创伤,姐夫和妹妹很快结婚了。
半年后,姐姐出院回到唐山,见到此情此景。妹妹想离开,让姐姐、姐夫重新走到一起。
但,妹妹当时已经怀孕,姐姐不愿再破坏爱人和妹妹的幸福。
两天后,姐姐去医院报到上班。
此后,姐姐始终孤身一人,没有再婚。
1986年,唐山有了SOS儿童村(中国政府和国际SOS儿童村组织合作的救助孤儿的公益机构),姐姐举手宣誓,当了那里的妈妈(老师)。
方明,唐山南厂(机车车辆厂)工人,大地震后,被邻居从废墟里扒出来,不久,被抬上一辆的卡车。
在开往唐山机场的路上,方明因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车上的陪护人员以为方明死了,就把他从车上抬下去,放在马路边的死尸堆里。
29日凌晨,方明从死尸堆里苏醒,艰难的爬了半个多小时,才爬到树林旁边的一辆轻卡前。
方明被司机拉到唐山机场。一天后,被人抬上飞往辽宁的飞机。
方明在那里接受了精心治疗。
方明的妻子从邻居那里得知:方明死于半路。
按照邻居的指点,妻子找到了那个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人。
过路人告诉方明妻子:“那片死尸早就被救灾的解放军统一埋了。”
妻子问路人埋尸地点,路人说:“那地点可就多了,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五处。”
妻子绝望了,回来后眼睛哭的像两只灯笼。
半年后,妻子经人介绍,同另一户死了老婆的男人组成一个新家庭。
又过了半年,方明伤愈,从辽宁欢天喜地赶回来。
面对早已有了新家的妻子,方明尴尬而又绝望。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非常遗憾,这个故事没有结局。我同样查了很长时间,也无法确定。
其实,就算知道结局,也已意义不大,因为,就是找来一位天才戏剧大师来设计剧情,也改变不了最终的“遗憾”和“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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