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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农村的亲身经历

作者:薛群福

    1947年农历正月二十八日我出生在河北省石家庄市获鹿县(今鹿泉区)东辛庄村。1965年7月我参军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我在东辛庄村生活了18年。几十年来我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经历了许多事情,随着岁月的流失,有些事情已经淡忘了,但我在东辛庄村生活的亲身经历却永远不会忘记,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1950年县政府规划村庄时把东辛庄村和曹庄村、海山岭村三个村合并成了一个村叫三合庄村。1987年三个村子又分开了,我们村仍叫东辛庄村。因全村人都姓薛,有人也叫我们村薛家庄。因村子南边有一个直径约30米、高约20米的土疙瘩,土疙瘩上建有坐北朝南的狐仙庙。每逢初一、十五村民们要给狐仙庙上香,祈求狐仙保佑村民平安。因此,我们村也被乡亲们称为疙瘩庄。在1970年平整土地时,将土疙瘩推平做了耕地使用。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东辛庄

    解放前我国经历了百年的战乱、军阀混战、长达14年的抗日战争、三年解放战争,中国的国民经济完全崩溃。新中国是在一穷二白的起点上建立起来的,百废待兴。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一穷二白的面貌,毛主席曾信心百倍地说过:“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一張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毛主席、党中央对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新中国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翻身得到解放,做了国家的主人!虽然经过土地改革贫穷的农民分得了土地,生活有了改善,但不可能昨天解放今天生活就能有大的改善。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需要不断地探索和总结经验。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需要有较长时间的奋斗过程。

     东辛庄村没有地主、富农,东辛庄村是和平土改,我记得我们家分得了二亩土地。从我记事起,我看到解放后村民们生活水平有了提高,但还没有摆脱贫困和落后。

    生产力低下,一家一户单干,靠土地谋生,生产靠牲口和人拉肩挑,特别是灌溉非常落后,村民们基本上每家地上都有自己家打的水井,炎热的夏天为了避开太阳晒,村民们大多数人都会在夜间浇地,用辘轳把柳罐绞上来灌溉农田。为了多绞水,村民们发明了一个辘轳用绳子同时绞两个柳罐,一个柳罐绞上来水,一个空柳罐下去罐水,由于绞水太慢常常是水绞上来不等流进农田里水就渗没了。所以,村民们种田还是靠天吃饭,天不下雨打不了粮食就要挨饿。地里打的粮食不够吃,到了春天野菜和树叶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我们家要到处找乡亲和亲戚去借粮食,借不到粮食就借糠,吃了糠大便干燥,奶奶就用锥子给抠大便。

由于贫穷落后,粮食收成产量很低,吃不饱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吃了上顿饭不知道下顿饭吃什么。过春节我们家里只能包很少的白面饺子,大多数包的是红薯面和榆树皮掺和着包的饺子,只用红薯面包饺子是不行的,榆树皮有粘性和红薯面掺和起来才能包成饺子。我记得中秋节爷爷给全家十来口的人到县城买两块酥皮月饼分给全家每个人一寸见方的一小块,我和二弟舍不得一口吃完,而是放在口袋里,一会儿拿出来舔一口,慢慢品尝月饼的美味!因为家里房间少、被子少,我和二弟睡觉只能是一个被窝两头打蹬脚睡觉。

    村民们穿衣主要是靠自家地生产的棉花纺线织布解决穿衣问题。我记得我们家奶奶和我母亲会纺线,奶奶和父亲会织布、染色,经过复杂的劳动才能做成衣裳和鞋。

    农村交通问题很大,在东辛庄村通向获鹿县城、通向北海山村、南海山村、北新城村的道路全是窄土路,大车都是铁皮包的木头轱辘车,下雨下雪经常把土路轧出两道深沟,陷车翻车的事情时有发生。

我小的时候记得父母和我们几个孩子住在我们家的西耳房牲口棚,房间小只够盘个土炕和喂一头老牛的地儿,土炕上铺的是用了多年的破蓆子,冬天太冷被子不够用,娘就把父亲从火车站捡回来的稻草包盖在身上取暖,炕边是喂牛的石槽子,老牛和我们全家同在一个房间,睡觉、做饭、喂牛都在这个房间里。当时,我们家养的是一头拉车、耕地用的老黄牛,父亲经常夜里起来筛草喂牛,弄的满屋子全是筛草的呛味儿和牛粪的臭味儿。老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土炕滋生了许多跳蚤、臭虫、蝎子,墙壁上留下了许多密密麻麻拈死臭虫的血印。夜里全家人经常起来抓蝎子和跳蚤。有一次,一只蝎子爬到了我的肚皮上,我急忙用手把蝎子划到了炕下。因为在房间里做饭,墙壁被熏黑了。房间点的是煤油灯,虽然居住条件很差日子很苦,但我们全家人苦中有乐,其乐融融!每天晚上睡觉吹灯是我们家的乐事儿,父亲常让我们几个孩子比赛用说出“老婆”二字把灯吹灭,谁吹灭了灯大家哈哈大笑!

我记得1954年成立初级合作社后,夏天我们当地连续降了几天大雨,山洪暴发,太平河水满溢出,房屋倒塌,道路冲毁,庄稼全部被淹!村民们吃饭成了大问题。尽管当时国家经济很困难,但是,党中央和各级政府没有忘记受灾的农村人民群众。我记得当时灾情发生后不久,上级给我们村运来了一大车从南方调运来的大米,我们家分了一口袋大米。因为我们村不生产大米,我没有吃过大米饭,吃大米饭很新鲜,真香啊!手捧香喷喷的大米饭,母亲含着泪水激动地说:“还是共产党好啊”!

当时我们村家家户户盖的都是土坯房,下大雨极易倒塌,所以,一遇到夏天下大雨,村民们夜里睡不了安稳觉,塌房的事情不时发生。房子盖的很简陋,门缝太大,窗户棱糊的是纸不挡寒,冬天房间很冷很难熬!

    1957年,李春明全家人搬迁到了东辛庄村定居,他们一家人对乡亲们非常热情、厚道、老实。大家都愿意到他们家里去串门,小孩子们愿意到他们家里去玩耍。李春明哥哥非常聪明,他把家里的旧铁笊篱绑在树上,拉一根铜丝下来接在用线圈缠的耳机上,可以听到石家庄广播电台的节目。因为生活在偏僻的农村消息很闭塞,我经常到他们家里去听耳机子,有新闻、有侯宝林的相声、有絲弦戏、河南梆子、河北梆子、评剧等节目。从这些节目里让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互助组 合作社 人民公社

    解放初期东辛庄村只有39户人家,在划定阶级成分时全村有24户是贫下中农,14户是中农,1户是上中农。东辛庄的土改只是在土地数量上进行了调整,给了土地少的户一定的补充。

    从1953年至1957年期间,三合庄村在合作化的道路上不断迈进,由开始的两个互助组发展到初级合作社和高级合作社。高级合作社全体村民都要参加入社,土地、牲口、生产资料全部归集体所有,我记得我家的土地、一头老黄牛、一辆大车等农具爷爷和父亲全部都交给合作社了。村里单干户没有了,全村各家各户都加入了高级合作社。三合庄村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

    农村人民公社是在高级农业合作社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1958年夏季获鹿县成立了几个人民公社,其中有“高庄人民公社”,我们三合庄村归“高庄人民公社”管辖。东辛庄村为一个生产队,曹庄村为一个生产队,海山岭村为一个生产队。

    人民公社成立后确实发挥了集体的力量,原来单干户干不成的事,集体的力量干成了。

为了引来黄璧庄水库的水灌溉农田,摆脱用辘轳浇地的落后生产方式,我亲眼看到了千军万马战天斗地兴修源泉渠、兴修从大毕村到三合庄村、北新城村的第六支渠的动人场面,社员们不怕严冬和酷暑战斗在工地,没有机械全靠社员们用铁镐、铁锨挖土、人背肩挑、流血流汗干出来的!为了不影响工程进度,社员们中午带点儿干粮吃完饭接着加油干!经常还要夜里挑灯干!我亲眼看到清澈的渠水流到了田间!奶奶手捧渠水含泪说道:“以后再也不用黑夜用辘轳浇园了,不用靠天了,不用求雨了,还是要靠共产党啊”!

    1958年,电线通到了我们村,三合庄村家家户户都有了电灯。母亲再也不用煤油灯缝衣裳了!

大跃进

    1958年夏季,有一天,我在村南太平河岸边割草,突然看到酸枣树棵下和河岸的路坡上散发了许多传单,我拿来一看,纸条上写的是:党的总路线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我捡了几张传单拿回家里给全家人和乡亲们看,有人说是飞机撒的传单,是为了宣传党的方针政策。

    在党的总路线的指引下,广大农民焕发了无穷的力量和生产积极性,农民们都希望通过艰苦奋斗能够过上好日子!村民们在地里干农活热火朝天!1958年大跃进深翻地、广积肥、创高产,对于农村增产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记得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人民公社给了我们村一台双轮双铧犁,这种犁我看到全是铁制的,有两个铁轮子,有两个犁铧,要用牲口拉着犁地很笨重,两头牛拉都费力不实用,因此,这个双轮双铧犁并没有用上,但是让村民们打开了眼界。为了解决干旱农田缺水问题,人民公社帮助我们生产队请来了铜冶村的一个打井队,在村北支起了木头架子和卷钻头的大木头轮子开始打机井,解决了干旱问题。

    我记得当时村干部要求村民们白天在农田里干农活,夜里要挑着灯在村边沟坡上割草、铲土积肥。我记得刘康宁是刚从山西搬迁到我们三合庄村的农民,他特别积极能干,他在腰上系着一条白布围巾干在最前面,他站在沟坡上拿着铁锹使劲铲草的场面,我今天仍然记忆犹新!生产队干部经常给他的脖子上插一面小红旗。薛全紅的父亲腿不太好,走路一瘸一拐的,我叫他拐哥,有一天夜里积肥时拐哥因腿疼悄悄的溜回家了。生产队长在点名时发现他不在,马上派人到他家,把他叫回来,生产队长给他的脖子上插了一面小白旗。当时,我正在上小学,学生也必须参加积肥。其实,夜里积的草和土一堆一堆的放在沟里没有收走,经常是一场大雨全给冲走了,并没有积成肥料,搞的是无效劳动。村干部为了表现自己的成绩经常给上级上报一些积肥虚数字。

    有一天夜里,村干部要求村民们在村北的地里栽红薯秧,上小学的学生也要参加,我跟着母亲一起在地里栽红薯秧,因灯光线不好,经常栽的不合格被要求返工。因夜里干活太困,经常一边打着盹儿一边干活儿!

    1958年,党中央提出要高举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建设社会主义。在实际执行中有不少地方出现了偏差,在社会上刮起了共产风、浮夸风。我看到我们村大街上的墙壁上画了许多大个的玉米、红薯和北瓜。我记得薛贵成家的北屋有五间房子,他们家的后墙正好在我们村的大街上,在白墙上写着大字标语:“十年超英十五年赶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大跃进夺高产放卫星”!

    当时,村民们认为人民公社就是共产主义天堂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全村吃上了大锅饭,不愁吃不愁穿,不干活也能吃饱饭。由于土地归公给了集体,农民们认为庄稼收不收不是自己家的事,另外,由于大炼钢铁大批劳动力被占用,我记得1958年是风调雨顺,地里的小麦、玉米、红薯等庄稼长势喜人!我看到许多庄稼、红薯、蔬菜等农作物没有及时收回来都烂在了地里,1958年丰产没有丰收。

    党中央发现了“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中存在的高指标、瞎指挥、共产风、浮夸风等问题及时的进行了纠正。

大炼钢铁

   1958年,党中央提出了大炼钢铁的号召。在我们村的大街上写着“以钢为纲”的大标语。我看到三合庄1队(东辛庄)土法上马大炼钢铁的场景,在村西空地上用土坯和砖建起了一些圆型的小高炉。社员们用排子车从平山县拉来了一堆铁矿石,从县城拉来了煤开始炼铁。由于没有专业技术人员指导,没有炼出铁而是炼成了铁碴子。为了给上级报喜,村干部号召村民们捐献自家的铁锅、铁钉、凡是带铁的东西都拿出来炼铁。我的奶奶和母亲说:现在吃大食堂了锅也用不着了捐就捐吧,于是我们家的大铁锅、小锅、炒菜的小铁铲子,家里的钉子、爷爷是木匠用的铁工具等都捐给了生产队去炼铁。

    在海山岭村北侧不远处,在海山岭山的半山腰上,建有一座禅林寺,我们当地人都叫禅林寺为四洼庙。我小时候上山割草经常到庙里去玩耍,当时因为刚刚解放不久,当地政府也没有财力来修缮寺庙,我看到四洼庙当时破烂不堪。我记得四洼庙大门向南开,一进庙的大门看到西侧有一座俗称“王八驮碑”的大石碑,石碑约有两米多高。迈进庙的大院不远处建有一座大殿,我经常看到附近乡村的男女老少到庙里来烧香,石家庄的市民也有不少人经常来爬海山岭山锻炼身体,市民们到庙里来烧香。我看到寺庙很有香火气,每天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有一天,我看到许多妇女在大殿上跳大神。

    寺庙里挂着一口传说是清朝嘉庆年间铸造的大铁钟,大钟直径约有一米左右,大钟高约有1.5米左右。这座大钟1958年大跃进时被三合庄生产一队的干部拉到了东辛庄村,挂在了生产队长薛仓元的家门口西侧。薛仓元会干木工活,他做了一个长约一尺,直经约半尺的大木锤子。社员们下地、收工都要敲大铁钟,钟声洪亮震耳,附近村庄都能听到。非常可惜大古钟在1958年大炼钢铁时生产队将大钟砸毁做引铁用了。 我亲眼看到村西堆了一堆废铁渣,能用的锅被烧成了废铁块。

    全民大炼钢铁运动造成了人力、物力、财力极大的浪费。党中央及时地发现了大炼钢铁存在的问题,停止了在农村用土高炉大炼钢铁的做法。

吃大食堂

    1958年下半年,随着“大跃进”运动的推进,为了解放生力,打破传统的家庭做饭方式,将家庭妇女从家务中解放出来,全身心投入到生产劳动中,从而提高生产效率。全国农村地区广泛兴办了公共大食堂,农村吃上了大锅饭,吃饭不花钱。

    在农村大跃进兴办吃食堂的热潮中,我们村也办起了大食堂,地点设在了薛石润家里。他们家比较大有一个宽畅的前院,进后院有五间北屋,三间东屋,三间西屋,屋子里放着各家各户带来的吃饭用的小饭桌。我记得前院西侧盖了一间厨房,厨房里支起了一口杀猪的大锅,这个大灶厨房是给村民们做饭的。大院东侧建了一个小灶厨房,是给村干部吃饭用的,有时也给老人、病号做饭。吃饭时全村人都到后院去吃饭,人太多时还搞了流水席,我的奶奶和几个妇女是炊事员。

    有一天中午,村民们都热闹的在里院吃饭,我因为放学回来晚了,我刚刚进食堂大门,就看到有一个孩子从后院大门提着裤子向外跑,我一看是薛月明要急着上厕所,不巧薛月明刚刚挎过后院门坎儿,我看到兰姑端着一大盆刚刚出锅的粉条菜急急忙忙向后院跑去,在后院门坎上薛月明一头撞在了菜盆子上,兰姑把一大盆子粉条菜扣在了薛月明的头上,月明满头和脸上都是粉条和菜,孩子哭着喊着叫疼!兰姑当时也很着急和内疚,她马上用手把月明头上的粉条划拉下来,月明的脸上顿时起了许多泡,月明的母亲群嫂马上带着月明到高庄人民公社卫生院进行治疗,但还是落下了伤疤。

    不久,三合庄大队在村东盖起了大队部,大食堂就从薛石润家搬到了大队部生产队仓库院的西屋,因房子少只有做饭的厨房,没有大家吃饭的地方,因此,干部们要求社员们每顿饭要打回家里去吃。

    刚开始办食堂时大家吃的还不错能吃饱。主食主要是红薯、红薯面黑饼子、玉米面饼子,有时也能吃上馒头。蔬菜是生产队自己种的,我们生产队有一个可以漏粉条的粉坊,村民们都会做豆腐,食堂炊事员自己动手做豆腐,所以大家经常吃白菜豆腐粉条熬白菜,这个菜大锅好做。

    但是,不久食堂粮食少了,菜也少了。我和二弟兰福经常抬着水桶去打饭,水桶里的饭一天不如一天了,主食大多是红薯面做的黑饼子,这种饼子很硬像胶皮一样。我记得我们哥俩抬着水桶走到村北的小树林旁,我停下来,看到水桶里面是浆油汤,里面有几片胡萝卜和葱花,别的什么也没有,这一幕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回到家里母亲看到后说:“孩子们喝吧,喝汤长大个”。村民们风趣的形容当时吃的是胶皮饼子镜子汤,汤里太清了,能照见人!

    由于1958年开始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中出现的“左”倾错误,虚报产量,加上自然灾害,导致粮食严重短缺,大食堂办不下去了。1959年大食堂解散了,社员们又开始起炉灶回到自家做饭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在1960年左右,东辛庄村里孩子最多的就是我们家,加上我们家解放前就穷底子薄,因此,当时在东辛庄村里我们家是最穷的。父亲经常因为家里生活困难而发愁!有活没人帮着干而发愁!愁在父亲的脸上,也愁在姐姐、我和二弟的心上。因为弟弟、妹妹都还小,为了尽快摆脱家里的困难状况,我们姐弟三人成了父亲的帮手。千方百计努力给家里多挣钱、多干活、多挣工分。我们姐弟3人和父亲共同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

    当时,获鹿县运输队汽车很少而是马车队,牲口要吃草,运输队夏天每天收购鲜草,冬天收购干草。鲜草一斤2分钱,干草一斤5分钱。为了给运输队卖草,我们姐弟3人经常拉着排子车顶着烈日去割草,我们到村南河边、村北大道沟、曹庄北边水渠旁、海山岭山上、获鹿城东坦克路两旁、铁路两旁等地去割草。运输队每天给牲口收购的草是有数的,当天运输队收不了的我们就把草晒在房顶上冬天卖。割草经常镰刀割破手指流血,我们就抓一把土止血。割草时经常在草丛里遇到蛇,蛇立着头吐着芯子真吓人!

    有一天,我和二弟拉着一辆排子车,薛怀元的爱人張嬸拉着一辆排子车,我们一起到火车站附近去割草,因火车站附近没有草,我们只好空车返回来了。在行至城东坦克路桥南时,我看到桥南到大桥有大约400米左右的大下坡,为了省力我就把两辆排子车的把对在一起,我在前面扶着车把掌握方向,張嬸和二弟坐在后面排子车上,两辆车顺坡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快速冲向大桥!眼看马上就要上桥了,此时,我掌握的车把突然拧不动了,车辆直冲大河方向而去,如果冲进大河我们就都没命了,情急之下,我把前车的把抬了起来,两辆车把把我架在了空中,把我的两条腿死死夾在了两辆车中间,二弟和張嬸被摔下车来,我们3人虚惊一场,捡了3条命!

   我和二弟在村子附近割草没有路不用拉排子车,我们就把割的草梱起来,把一大捆草竖起来,我们哥俩一个人背一梱,因为捆绑的草比我们的人都高,背着走只看見草动看不見人。夏天背草因为穿的少,经常草把身上划的一道道伤痕流着血!有苦也有乐,每当我们每次卖完草拿回钱时是最快乐的事!当我们把钱交到父亲手里时,父亲发愁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有一天,我和二弟每人背着一大捆草从村东往家里走,行至薛印生家的大门口时,我看到我爹在大街上正在往大车上装粪,此时,薛全元大伯走过来了,他对着我父亲说:“富印,你真有命,你有两个能干的好儿子,你真有福气”!爹听后憨厚地笑了!

    我和二弟出去割草经常会遇到下雨,但1963年8月的大暴雨让我记忆深刻!有一天下午我和二弟在曹庄北边六支渠割草,我们刚把草装上排子车绑好,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把太阳折住了,天上象黑夜一般,狂风从海山岭山西北方向刮过来了,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和二弟赶紧拉着车往家里跑!但是拉的车子跑不动了,在泥拧的土路上积满了一尺多深的雨水,雨水没过了我们的膝盖,排子车被陷在泥里了,我在前面拼命的拉车,二弟在后面使劲推车,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此时,天上闪电雷呜,雷声好象就在我们的头顶上爆炸一样!我和二弟的衣服全被大雨淋湿了,浑身上下全是泥。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拉回了家!娘心疼的给我们换了一身衣服,爹赶紧把草凉在了屋子里。

    1963年8月的这场大暴雨下了7天7夜,不見太阳,草被捂黄了不能卖了,草只能沤肥了,我心疼的流下了泪水!这场大水灾使我们村损失惨重!村民们夜里睡不了安稳觉,因为当时我们村里的房子和院墙大多都是土坯墙和土墙,夜里不时会听到咚咚的倒塌房子和土墙的声音,我们家的猪圈灌满了雨水,猪在灌满雨水的圈里露着头只叫唤!爹马上叫我和二弟配合把猪从圈里捞了上来。

    1963年的这场大水灾不仅给我们村子遭成了重大的损失,而且整个获鹿县损失很大!从莲花山上下来的洪水没过了县城海滩沟的河岸。下大雨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人都到村南太平河去看发大水,我看到河水夹杂着泥土翻着大浪头向东直冲而下,水中有北瓜、木头、树、窗户棱、檩条等物。

    1960年秋天,该刨红薯了,生产队要给各家各户分紅薯了,爹又发愁了,家里没有地窨子,红薯冬天往那里放啊?我看出了爹的心思,我说:“爹,别着急,我和二小挖一口地窨子,保证误不了用”!说干就干,我和二弟在我家西屋南侧开始挖窨子。我们哥俩用铁锨、锄地的小铁锄一点一点儿地开始挖。我们大约用了四天左右的时间挖了一口约一丈五尺深的地窨子,窨子底部挖了一个大的窑洞,可以放许多红薯。地窨子挖好后,父亲用脚蹬着窨子两边挖的脚洞下去看了看上来说:“挖的不赖,沾上你们的光了”。

    因为父母孩子多,我们几个孩子都长大了,房子不够住。父母决定盖三间东屋,父亲东借西凑才解决了买木头和砌四个砖垛的钱。需要的土坯很多,大约需要16垛土坯。父亲在生产队赶大车,没有时间打土坯,这个重担就落在了我和二弟的肩上。我和二弟在村东的土坑里连续打了16天土坯,我负责打杵子礅,二弟给我供土坯模土,一天打一垛土坯,我们哥俩总共打了16垛土坯。土坯打好后,因为不能用生产队的牲口拉,我们全家人一齐出动用大车把16垛土坯拉回家了。当时,只请了薛振书叔叔一个大工,我们全家人当小工,终于盖好了三间东屋。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看到父亲笑地那样爽朗开心!

    1962年春天,获鹿县水利局决定要在雨季前整修好县城东边坦克路桥西的源泉区,水利局给我们村下达了拉石头的任务。生产队派我和二弟去拉石头。我和二弟带了几块红薯,拉着排子车到县城北边的石岭山去拉石头,送到坦克路桥西边的源泉区。因为源泉区负责人要按方数计算,我们为了多拉石头,把车装的满满的,上午拉了两车,中午我们哥俩每个人吃了两块自己带的红薯,下午又拉了两车石头。负责人给我们用尺子量了量,计算了一下说:“给你们记300工分”!虽然我们哥俩苦点儿、累点儿、饿点儿,但是一听到一天挣了300工分,我们高兴地拉着车跑回了家!就这样我和二弟连续拉了十几天石头,挣了许多工分。父亲高兴地说:“照这样干,今年年底咱们家分红可以见到钱啦!”

为了给家里增加收入,我和二弟养了许多只兔子,兔子越繁殖越多,在家里掏了许多洞,兔子皮毛可以卖给获鹿县土产公司挣钱,兔子肉可以吃一举两得,我们哥俩成了养兔专家了!不久我家又养了一只绵羊,我们把绵羊养在了东屋,每天给羊割草、喂草,羊粪可以积肥,后来发现在东屋养羊又睡人臭味太大,父亲说:“把羊放养在海山岭村的羊群吧”!到年底卖了这只羊挣了钱。    

年底分红我们家挣了不少工分钱,日子明显好转。我们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我们村里薛增刚在德州当兵,他在外面见识广,他到我们家看到我们家里买的收音机,他说:“在外国发达的国家收音机里能看到人”。我说:“别逗了,还有这样的收音机”?其实他说的就是如今大家看的电视机。我又跑到获鹿县百货公司买了一只马蹄表,从此,我们家里有了收音机的唱声,有了马蹄表的铃声,有了全家人的笑声!

三年困难时期

    1959年一1961年,中国农田连续遭受了大面积的自然灾害。苏联改变了对华政策,停止了对华的一切援助,撤走了苏联专家,并逼中国还债。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普遍存在的共产风、浮夸风、瞎指挥等问题,严重违背了中国的国情和经济发展规律,导致农业生产效率下降。全国性的粮食和副食严重短缺,导致新中国成立不久面临的最严重的经济困难。在严重的困难面前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领导和人民群众团结一致,勒紧裤腰带,共渡难关,共同过苦日子!

    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我娘整天为全家人的吃饭发愁!经常是全家人吃了早饭不知道中午饭吃什么?看到母亲着急的样子,姐姐、我和二弟也非常着急,千方百计想办法给家里找吃的。

    冬天,我们姐弟3人就提着篮子到生产队的麦田里去捡烂红薯,天气很冷刮着西北风,手被冻僵了,但是看见一块烂红薯真高兴,马上捡起来。我们把捡回来的烂红薯提回来,娘让我们把烂红薯用井水洗洗再晒干用碾子轧成面,全家人拌疙瘩汤吃,疙瘩汤是苦的很难下咽,但肚子饿苦也得吃啊!

    春天到了,母亲让我们姐弟3人到野地里、沟坡上去挖野菜,听老人们讲什么野菜能吃我们就挖回来,一天挖好多种野菜。

    春天村子里的各种树叶长的很快,娘让我们去捋榆钱、捋榆树叶、捋槐树花、捋柳树叶回来吃。

    夏天,我们村子南边的太平河,不下大雨时,河水非常清澈,一眼可以看到河底。河里长着许多稗子,稗子籽可以吃。我和二弟经常脖子上每个人挎一个布包绾起裤子下到河里去捋稗子籽,稗子籽上长着很长的须子扎手,我和二弟经常捋的手指出血。河里有许多蚂蟥,蚂蟥经常爬在我们腿上吸血,有时看到水蛇向我们的脚边游来,吓的我们赶紧跑开换个地方捋草籽。我们把捋回的草籽晒干在碾子上轧碎,娘给我们全家蒸草籽饼子吃,草籽饼子扎嘴难吃又难咽,但是,饿着肚子不吃不行啊!

    我爹经常到获鹿县棉油厂去给牲口拉棉籽饼。爹也常给家里拉些棉籽饼,我们把直径大约1尺多、厚2寸的棉籽饼砸碎,放在碾子上轧成面,用轧的棉籽面蒸饼子吃,棉籽饼子吃起来有哈喇味,粘糊糊的非常难吃很难下咽,我娘说:“孩子们,就着辣椒使劲往下咽”!

    实在没东西吃了,娘就给我们蒸糠饼子,吃了糠饼子大便干燥实在难受!我记得1961年10月的一天,全家人在我家厨房前边小低桌吃饭,母亲端上来了一小笸箩糠饼子,我小妹妹兰娥看到后哭着喊着说:“我不吃糠饼子,我要吃黄饼子(玉米面饼子)”!爹气的把兰娥妹妹抱起来扔了出去!说道:“连糠饼子都吃不上了,你还想吃黄饼了”!我急忙把妺妹抱在怀里安慰小妹妹,我说:“兰娥,不要哭,大哥今天晚饭让你吃黄饼子”。其实我十分清楚,玉米地是生产队集体的,我怎么能去掰呢!不能让妹妹吃上黄饼子,夜里我默默地躺在被窝里流泪了。

    1961年秋季我们家的东屋盖好后,冬天我和二弟搬到了东屋南边的房子里去睡了。由于是刚刚盖好的新房潮气大,加上窗户是纸糊的不挡寒,屋门门缝太大夜里西北风飕飕的刮到了房间里。因为没有煤取暖,夜里我和二弟睡觉冻的直打哆嗦,早晨起来一看尿盆子冻上了,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我和二弟年轻挨冻不要紧,但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不生炉子就受不了了。当时国家实行的煤是统购统销政策,一是家里没有钱买煤,二是有钱也买不到煤。看到全家人冬天挨冻,我和二弟决定到南海山村村南的铁路上去扫煤。我们拿着笤帚、簸箕、口袋经常去扫煤。我们扒拉开铁路轨道两边的石子儿,扫石子儿下边漏的煤面。冬天冷又没有手套,我们的手被冻僵了,因为铁路石子是用大块石头砸成小块的,所以石子儿像刀子一样锋利,石子儿划破手指流血是常事。我们把扫的煤面背回来,还要到海山岭山上挖红土回来和煤面混合起来做成煤糕才能烧炉子取暖。

    那时去扫煤的有我们村的村民,也有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为了列车和国家财产的安全,铁路警察是不让在铁路上扫煤的,警察经常在铁路上驱赶扫煤的人。大多数村民在扫煤时能把扒拉开的石头扫完煤恢复堆积好,但是,有的村民扫完煤后不把石子儿堆好,因此,经常看到铁轨两旁的石子路基被挖的坑坑洼洼,列车行驶很不安全。

    有一天,我和二弟在铁路旁正在扫煤扫的起劲,我突然听到有放自行车的声音,我抬头一看,警察来了!忙喊:“二小,快跑”!我拉着二弟直奔南海山村东的麦地跑去。警察骑车从村里绕道而追。当我们二人跑到麦地北头小路时,趁警察没有过来时,我看到小路下正好有一个通向麦田的小水泥管道,正好能钻进一个人,我让二弟赶紧钻到管道里了。此时,我没有地方去了,紧急之下我跳下了大约一丈多深的大沟,不巧沟下有一堆有人堆放的酸枣树,我正中跳进了酸枣树堆里了!酸枣树长有许多刺又硬又长像针一样,我穿的棉衣也被划破了,我的手上脸上多处被扎伤流血了!真疼啊!疼也不敢动也不敢喊,只能忍着!此时,警察已经赶到,他把自行车放在路边,来回在道上走动,嘴里说道:“我真纳闷,刚才还看到这俩小子了,转眼就不见了,哪儿去了”?等了一会儿,警察一看找不到人了就只好骑着自行车走了。

    等了许久,我确定警察已经走远了。我挣扎着从酸枣树堆里爬了出来,上沟把二弟叫出来,二弟爬出来我一看他浑身上下都是泥!我说:“二小,走,到铁路上拿咱们的东西去”。我们又返回到铁路上拿着我们的簸箕、笤帚背上我们刚刚扫的一口袋煤面跑回了家里。娘看到我的脸上、手上流着血,棉衣裳也划破了,二小浑身上下都是泥,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我们哥俩把事情经过给娘说了一遍,娘心疼的流下了热泪!

    1961年,党中央为了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在“八字”方针的指引下,我们国家的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

喜看家乡新面貌

    前不久,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东辛庄村,踏上生我养我的这片热土,我感慨万千!激动万分!我急不可待的跳下汽车,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变了!变了!全变了!!我仿佛不认识我们村子了。一幅美丽乡村的崭新画卷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家乡大变样啦!村子周围到处鲜花盛开,绿树成荫,昔日的泥土街修成了水泥路,泥泞的大车道修成了宽畅的柏油路,土坯房变成了楼房、大瓦房,村民们办起了农家乐,汽车开进了农家院,家家通上了自来水,户户用上了燃气灶,再也不用挑水啦!再也不用扫煤啦!乡亲们衣食住行看病不用愁,跳着广场舞乐悠悠!

    看到家乡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我不由自主的赋诗一首:

踏上故土心潮翻,美丽乡村入眼帘。

改革开放好政策,村民口袋有了钱。

农村面貌大变样,乡亲个个笑开颜。

感谢党的好领导,祝愿家乡更美好!

    我虽然离开家乡几十年了,但在我的脑海里永远忘不掉的是乡音乡情和对亲人、对东辛庄村的眷恋之情,是东辛庄养育了我,东辛庄是我的根,我爱我的家乡东辛庄!

    我的姐姐和妹妹都很能干,如今都过着美满的生活。

    我的二弟从1968年一2019年在东辛庄村担任赤脚医生工作,他不怕辛苦认真的为乡亲们看病,夜里乡亲们找他看病,他不怕麻烦随叫随到,受到乡亲们的夸奖和好评!

    我的三弟连续20年在东辛庄村担任村干部,他任劳任怨、踏踏实实的为乡亲们服务,被乡亲们亲切的称赞为老黄牛!

    我的四弟2021年在新冠疫情肆虐时不顾自己的安危,积极为医务人员和病人及群众出车,在疫情中四弟在滴滴车行业因为出车率最多荣获整个冀南片区头名状元,并在2021年年底总结表彰大会上代表数万名司机在大会上发言,获得荣誉勋章、荣誉证书、奖杯等!

    如今,东辛庄村已经由解放初期的39户人家发展成为拥有169户人家的村庄,在党的新农村政策指引下,东辛庄村率先建成了美丽乡村,村民们过上了好日子!我衷心的祝愿东辛庄村的乡亲们越来越幸福!祝愿东辛庄村的明天更美好!祝愿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越来越繁荣昌盛!更加辉煌!

作者简介:

薛群福同志,一九四七年二月出生,河北省石家庄市鹿泉区东辛庄村人。一九六四年毕业于获鹿中学41班,同年当选为本村生产队副队长。一九六五年考入中国人民解放軍軍乐团,从事小号专业,曾多次见到过伟大领袖毛主席、周总理、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参加国庆典礼,多次完成迎送外国元首任务。

一九八三年转业,曾任国务院国资委物资离退休干部局党委办公室主任等职,是一名对党对国家无比忠诚的共产党员。

薛群福坚持主旋律创作,讴歌党和祖国,曾先后创作了《献给最可爱的人》、《长征精神代代传》、《抗战历史永不忘》、《党在我心中》、《祖国在我心中》、《说说俺的心里话》、《众志成城战新冠》等诗歌。在庆祝建党百年华诞之际,他又推出了力作《党啊,我深深的爱着您》,受到了大家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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