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列宁格勒南面150英里处,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蘑菇状的德军前线在1943年年初时依然深深地插入苏联腹地。这里是德国第二军在杰米扬斯克周围的作战区域。这个“大蘑菇”中包含了德军的12个师,近10万人,而“蘑菇”的颈部只有6英里宽。
杰米扬斯克这个“半岛”是如何形成的?我们先把时间拉回去,1941年德军发起进攻的那一年,第二军在布罗克多夫·阿诺菲尔特伯爵的率领下,到达了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瓦尔代丘陵,并将莫斯科与列宁格勒之间的铁路线切断。当这支部队被卡在这里,整个冬季,他们据守着这个过度前伸的堡垒。如果要重新恢复对莫斯科的攻势,这里就是个重要的据点。杰米扬斯克突出部,将成为新攻势一条理想的出发线。
苏军总参谋部同样意识到这一点,出于这个原因,1941~1942年苏军庞大的冬季攻势中,充当北部杠杆的正是瓦尔代丘陵。苏军千方百计地试图突破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的德军障碍,通过对“北方”和“中央”集团军群后方的打击,使德国人在列宁格勒和勒热夫的战线发生崩溃。
第二军辖下的各个师顽强据守。但是,1942年2月8日他们遭到了包围,随后,不得不通过空运获得补给
1942年4月底,包围圈外发起的解围进攻与包围圈内展开的一场反击,使他们与洛瓦季河的德军防线重新建立起联系。苏军的攻击杰米扬斯克行动失利。(见本人写的苏德战争第72篇)
他们之间只隔着泛滥的洛瓦季河。一旦桥梁建成,第16集团军从旧鲁萨至霍尔姆的主防线与杰米扬斯克地区的德军部队之间的走廊将再次恢复。的确,这条通往杰米扬斯克地区的走廊,或称之为通道,狭窄得惊人,但却被第二军 死死守住。他阻止了苏军跨过伊尔门湖与谢利格尔湖之间的陆地桥梁,牵制了苏军的五个集团军。但在整个 1942年,这里一直存在着一个危险,苏军有可能在颈部切断杰米扬斯克这颗“蘑菇”。数月来,近十万名德军士兵处在危险的边缘。
苏军最高统帅部意识到这个机会,并将杰米扬斯克前线作为其1942年大规模冬季攻势的出发点之一,斯大林旨在通过这场攻势粉碎德军的东部战线,在他的算计中,杰米扬斯克是个重要因素。
苏军
正如斯大林格勒将成为打垮德军南方战线决定性的突破那样,苏军对杰米扬斯克的攻势代表着他们席卷“北方”集团军群战线的意图。
斯大林选中铁木辛哥元帅来完成歼灭德国第二军10万名将士的任务。铁大帅投入了三个集团军—第11和第27集团军将从伊尔门湖对陕长地带的北部防线发起进攻。而突击第一集团军则从南面向这条通道全力推进。
铁大帅对胜利充满信心,他的
北部集群有13个步兵师、9个步兵旅和400辆坦克。与这一强大力量对抗的是德军的三个师—第8猎兵师、第81和第290步兵师。铁大帅的南部集群辖7个步兵师、4个步兵旅和150辆坦克。与他们对阵的只有一个德军师,来自威斯特法伦的第126步兵师。
铁木辛哥想以这些兵力来突破杰米扬斯克这棵“大蘑菇”仅有6英里宽的颈部。每一个攻击集群负责三英里。只要稍事推进,德国第二军的10万人就将被囊入包围圈中。
1942年11月28日,进攻开始,先是炮兵的大规模炮击,接着是空军的地毯式轰炸。低空飞行的飞机接连不断地对德军阵地实施空袭,制空权全在苏军手中。德国空军未对 杰米扬斯克守军提供支援。
在硝烟和尘埃,炮弹爆炸和闪光中战斗打响了,最初几个小时内,苏军在通道的北部战线上达成一些突破,铁木辛哥立即将预备队投入到这些缺口中。
负责指挥通道内德军部队的赫内中将,把他手上的工兵、通信兵、炮兵和驾驶员统统投入突破口。
赫内中将求救电发往与他们相邻的第10军,但该军辖内的部队正在旧鲁萨地区与苏军战斗。同样救急电也发给了第16集团军,集团军司令布施大将亲自致电劳克斯将军,表达了他的遗憾:“劳克斯,我甚至无法从集团军前线抽调哪怕是一个营给你!”
因此,在瓦尔代丘陵上,赫内的部队只能依靠他们自身的力量。各小股战斗群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苏军勉强自保。但这里并未形成任何防御中心,因为炮火炸毁了一切,这里也没剩下可继续实施抵抗的反坦克炮。
铁大帅所做的是“压路机”的工作。每天,他们推进200码或500码,在某些地方能达到1000码。铁木辛哥果断的突破,使苏军随时可能杀入第16集团军的后方区域。
面对这种危险的状况,赫内将军麾下的各师显然已无法坚持太久,“北方”集团军群决定赌上一把。12月初,冯.屈希勒尔元帅分别从拉多加湖沿岸极其薄弱的防线、奥拉宁包姆包围圈、沃尔霍夫,抽调出第18集团军的三个师,投入到杰米扬斯克这个“大蘑菇中”,另外,他还留下原本要派往芬兰,加入第20山地集团军的第28猎兵师。
将第18集团军的这些师调入 饱受威胁的杰米扬斯克通道是个正确而有必要的决定。不过,这些部队撤出北部防线也就意味着:五个星期后苏军发起的第二次拉多加湖战役时,列宁格勒与沃尔霍夫之间的通道上,德军将由于实力太过虚弱,而无法阻止苏军打破列宁格勒包围圈。
这又是一次同样的情况:兵力太少。
可是,希特勒不肯改变他“坚守每一寸既得阵地”的策略。他坚持自己的理论:最靠前、最暴露的支撑点必须守住,以便为将来的进攻充当最有利的出发地。
这三个师辖下的各团各营,从北部匆匆而来,刚刚到达旧鲁萨地区,便立即搭乘卡车或步行冲入“蘑菇”,投入到战斗中。
一个严重受到威胁的地区是“赫内”集群的北部防线,守在这里的是第8猎兵师和第81步兵师。该师正处在苏军进攻的重点地带,辖下各战斗群遭到包围。他们夺路而出,却再度被包围,于是通过激烈的白刃战再次冲出包围。12月17日,第81步兵师的第161和第174掷弹兵团,全部兵力加在一起只剩下310人。但在该师防区前,被击败的苏军坦克多达100多辆。
连续战斗两个星期,铁木辛哥投入了他麾下的师和坦克旅,试图以反复的进攻强行突破德军北部防线,但他们失利了,两百多辆苏军坦克被击毁在德军阵地前。
在杰米扬斯克这颗“大蘑菇”的南部战线上,铁大师的突击第一集团军于1月2日再次发起大规模进攻。遭受到这一冲击的是德军第126步兵师、第58和第225步兵师的各营和战斗群。铁木辛哥将战火向东面更远处延伸,扑向德军第123步兵师和第12步兵师所据守的防线,但这位铁大帅发现这里德军的防御也是坚如磐石,无能为力为之突破。
铁大帅他无奈地放弃了,从11月28日~1月12日这46天的战斗中,他的三个集团军阵亡1万多人,还有大量伤员,另外还损失了423辆坦克。
德军的伤亡也不小,杰米扬斯克通道和作战区域内的德军各个师的伤亡名单表明,17767名军官、军士和士兵在战斗中阵亡、负伤或失踪,这个数字充分说明了战斗的激烈程度。瓦尔代丘陵的前沿阵地德军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毫无疑问苏军还会向这里发起进攻。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守军还将付出更高的代价,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这可能是另一个斯大林格勒。
鉴于过度延伸的防线和兵力不足这一整体态势,继续承担这种风险还具有合理性吗?战地指挥官们的回答是否定的。
这也是德国大本营陆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大将的回答,他试图说服希特勒让部队撤离瓦尔代丘陵,但希特勒起初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回答是“坚守”。
1943年1月下旬,危机变得明显起来,因为没有及时命令第六集团军从伏尔加河撤往顿河,该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前线全军覆没。蔡茨勒大将再次敦促希特勒,将杰米扬斯克这个半包围圈内的10万将士撤出,以免重蹈第六集团军的覆辙,并为陆军总司令部挽救这不可或缺的 12个师。
希特勒不再断然拒绝这一请求,此刻的他在常识和固执间摇摆不定。
1943年1月31日,希特勒终于被伏尔加河上的灾难所说服,对 蔡茨勒的坚持作出让步。第二天,2月1日,在发给第16集团军的一份电文中。蔡茨勒批准第二军实施疏散。在几乎无路的地区所进行的这场后撤必须分阶段进行,不得丢弃任何一件武器装备。
“疏散行动将在70天内完成”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中这样指出,70天,各师部的军官们禁不住笑了起来。70天内可能会出现很多变故,后撤当然不能耗费两个半月的时间。结果这种情况并未发生,这场撤退行动只用了规定时间的1/7,仅用了十天时间。
1943年2月1日。撤离该地区的正式命令终于到达。疏散工作立即开始。自1943年2月份以来,呼啸的暴风雪一直席卷着瓦尔代丘陵。铺设好的铁轨和道路都被覆没。机械化除雪机不得不被调入,再次清理道路。德国人使用了一切伪装手段,以欺骗苏军和在战区中为苏军提供情报的老百姓。
防线间的秘密滑雪者,游击队员和间谍们将这些情况汇报给了苏军指挥部。但苏军对此疑心重重,是否值得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欺骗?苏军最高统帅部决定,立即对通往杰米扬斯克战区的狭窄通道发起一场新的进攻。
苏联的《伟大卫国战争史》中提到,这些考虑促使苏军统帅部采取了行动。在第三卷里可以读到:“红军在南面的进攻基础极为广泛,中部战线和列宁格勒地区牵制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并迫使对方消耗其预备队。因此,消灭敌杰米扬斯克桥头堡的有利条件已经形成,在这个桥头堡中有敌人的12个师代表着德国第16集团军的主力。”这是个正确合理的分析。
苏军他们充满了胜利的信心。铁木辛哥元帅再次接受了最高统帅部赋予的任务—俘获杰米扬斯克地区的十万名德军士兵。显而易见,如果这次行动再遭败绩,这位元帅的职业生涯将岌岌可危,因此,铁大帅投入了手中一切可用的兵力,再次对通道最窄处发起钳形攻势。
2月15日清晨6点前,杰米扬斯克“大蘑菇”中的德军士兵受到了苏军突如其来的炮火袭击。自7:00起,铁木辛哥便以六个步兵师和三个坦克团对 杰米扬斯克通道的北部防线发起进攻,他的打击落在三个德军师的阵地上—第290、第58和第254步兵师。
通道的南部战线上,苏军突击第一集团军以其6个步兵师和3个步兵旅的兵力,对德军第126步兵师的各个团展开攻击。6个师对一个师。第一波次进攻中苏军投入了50辆t34坦克。这里存在着被苏军突破的危险,特别是第126步兵师的南部地区。但铁木辛哥却未能在任何地段获得突破。
1943年2月17日疏散行动开始。傍晚时,在黑色的暮色中,位于东面和北面最远端的德军师向第一道拦截线退去,第30步兵师和第12步兵师,与原先他们所做的一样,构成德军防线的支柱,他们将留在阵地上,再坚守24小时。战争史上最大胆,最危险的撤退行动已经开始。
远处传来的炮声不断提醒撤退中德军所面临的危险,一旦支撑着通道的“墙壁”防御崩塌,部队将遭遇灭顶之灾,但德军沿着仅有6英里宽的通道,缓缓而井然有序地撤退。
通道上的防线不断获得从后撤中的各个师里抽调出的预备队的增援,但出岔子的可能性依然很大。每场战斗都是个带有不止一个未知因素的可能性。
2月19日清晨前,苏军指挥部发现德军已放弃战区东部边缘的阵地。苏军立即派出骑兵和滑雪部队展开追击。苏军冲过德军后卫部队,试图堵住德军各个师的后撤道路。苏军赶上了他们,德军和苏军不得不以手榴弹和冷兵器展开一场激烈的白刃战。
撤退途中德军士兵们,他们第一次享受到德军猛烈炮火的掩护,因为现在他们再也不需要节约弹药了。弹药库中堆积如山的炮弹,现在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2月19~20日,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德军后撤部队准确按照计划时间到达第三道拦截线。守在这里的是第12、第30和第122步兵师的各个团,在他们的掩护下,重型和轻型火炮的机械化部队、高射炮部队、反坦克部队、通讯单位和救护车穿镇而过。
此刻苏军全力压向后撤中的德军部队,后卫部队已卷入激战。波拉河与亚翁河上的桥梁出现的情况尤为危险。可是,铁大帅的部队未能在任何一处成功地赶上或包围德军部队。按照计划,德军顺利到达了第五和第六道拦截线。
截止到2月27日,撤退行动开始的10天后,杰米扬斯克地区和通道的德军已被彻底疏散。按计划需要20天完成的任务,只用了10天,而陆军总参谋部的构想是70天,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功的撤退。
甚至连苏联官方的军事史也无法否认德军的这一成功的撤退行动,而且,这是由于铁木辛哥失职所致。在苏联时期出版的《伟大卫国战争史》一书中读到:“战地指挥员所犯的错误应该受到谴责。”
苏联军队指挥官对德国人的成功撤退负有责任,确实,大约有1200平方英里的土地,被丢还给了苏军,但德军确实没有一门火炮被丢弃。
未完待续,本篇4745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