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他对脆弱的个人在对抗强大的野蛮强权时痛苦经历的深刻刻画以及他独特的自传体文学风格。” ——– 获奖理由
凯尔泰斯·伊姆雷(Kertész Imre,1929-2016)是唯一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匈牙利犹太作家,他出生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的一个犹太人家庭。
1944年,他被纳粹党关入奥斯维辛集中营,在那里他经历了影响其一生的悲惨经历,次年获得解救,成为集中营的幸存者之一。
获救后第二年,他担任起《火花》报社的记者,直至1953年,他成为了自由作家,并进行德语作品的翻译工作。
1975年,伊姆雷出版了创作了近十年的作品《命运无常》,这部基于集中营生活的自传性小说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奠定了伊姆雷的文学地位。
之后,他又陆续创作了长篇小说《为了未诞生孩子的祈祷》(又译为《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安息祷告》,1990年)、中篇小说《英国旗》(1991年)、日记《船夫日记》(1992年)等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
伊姆雷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亲身经历使他的文学创作主要基于集中营和大屠杀这一主题,他作为幸存者,通过讲述这一悲惨事件来揭露纳粹对人性的打压以及对人民的压迫。
但是与其他批判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残酷行为的文学作品不同,他的作品中并没有声嘶力竭的谴责,与之相反的是丝毫不带有情感倾向的、客观真实的描述,就如同那些冷酷悲惨的事件都是生活本身的一部分一样。
正因如此,他的作品被称为“平静的大屠杀文学”,正是这种平静的、冷眼旁观一般的语言,将汹涌的、刻骨铭心的痛苦刻意的遮挡起来,而正是这种遮挡使那种绝望和麻木更加深入人心。
正如《局外人》引言中所提及的“夸张与过分是喜剧需要的成分,而蕴藏、敛聚、深刻才是悲剧的风格。” 这种平静的语言给人的震撼才是最为强烈的。
除了集中营和大屠杀之外,伊姆雷的作品还有另外一个主题,那便是他对于自己身份的确认。
他早期并不承认自己是犹太人,他期望着通过对自己犹太人身份的否认而遗忘自己在集中营遭受的苦难,而最终,当他面对荷兰人的询问时又承认自己的犹太人身份。
伊姆雷对身份的矛盾有别于以往的作家,大部分作家无法确认自己的身份多是由于殖民导致的“边缘身份”的产生,而他对于身份的矛盾情感主要来源于身为犹太人所遭受的残酷的迫害,因此这一主题归根结底还是纳粹对犹太民族的剥削。
伊姆雷的文学风格受到后现代派的影响,善于运用意识流手法,将人物的思想和经历在时空上进行打破,并凌乱而完整的展示在读者面前。
与此同时,他的思想受到存在主义的影响,因此其作品中总是充斥着荒谬感。
例如在《为了未诞生孩子的祈祷》中,集中营的幸存者在聚会时会“攀比”各自经历过的集中营哪个最残酷,并以此为傲。
伊姆雷除了创作小说之外,还有很多日记类作品,通过他的日记,读者可以了解到他是如何进行文学创作以及如何生存。
这里之所以使用的是“生存”,而不是“生活”,是因为他往往站在死亡的立场上进行审视,也就是他关注的并不是如何存活,而是如何死去,这也是他的文学作品中最为独特的视角之一。
1. 也就是说,如果我或许理应知道其中原因所在的话,那么我还是就这样假装不知道为妙。这会让我省去很多解释,不过看来解释是无法避免的。我们经常解释自己和万事万物,甚至连生命这一现象和感知的无法解释的复合物,也要求我们作解释,我们的环境要求我们作解释,后来甚至我们自己也要求我们作解释,直到我们把周围的一切都解释光了,最终也将我们自己解释没了,就像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2. 我爱我的父亲。他的脸是漂亮的、灰色的和疲倦的,他的眼睛也是漂亮的、灰色的和疲倦的。
3. 因为当这种害怕来临时,我们将不再感到害怕了,甚至连其曾经使我们害怕这点都不会想起,因为我们已经被它所征服,沉没于其中,与之相依为命,不可分离。
4. 当我们的爱情还新鲜时,每一次亲吻都是意外的惊喜……
6. 只管往前走,永远别回头,死亡就在前面,看呐,你是自由的。
7. 然而,精神生活一旦被理智替代,一个人就开始衰退,最终理智也将成为牺牲品。
8. 假如你的存在并非不可思议,那么就连提它都没有意义。
9. 虽然生活从未能够教给我这种泰然自若,可一旦万不得已时,自己已能够训练有素地从容不迫。
10. 在命运给我安排的这个世界里,结果不总是来自于原因,而原因也不总是被证明为有充分根据的出发点:这样,想通过分析结果而找到原因的逻辑,在这个世界里是错误的逻辑。我认为,在命运给我安排的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是没有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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