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兼具商品和货币属性,目前黄金在担当国家储备、货币政策工具、促进经济开发、美化人民生活和稳定社会心理预期等方面功不可没。进入新时期随着全球经济重心东移,美国亚太战略再调整,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和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中美贸易冲突出现升级反复 ;当前国际贸易摩擦已经从传统贸易层面逐渐升级为金融货币层面 ;国际货币体系中美元、欧元、人民币等多足鼎立局面初步形成,具有金融属性、能够为货币增信的黄金正在价值回归。
长期以来,众多国家对黄金行业实行严格管制,中国将黄金从有色金属产业中单列管理,而黄金也是中国商品市场最后开放品种之一。目前中国虽然是世界最大黄金生产国和消费国,但黄金依旧是国内少数几个供应严重短期的有色金属品种之一。
中国有色冶炼厂有色金属伴生金的综合回收和工业废杂含金物料中所含黄金的再生回收工作,是中国黄金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有色黄金(副产伴生金)工业不断为国家战略实施提供实物支撑。新形势下中国有色黄金工业发展不断呈现新的特点,也存在一些问题,其发展也不断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
新时期中国黄金发展形势
新时期有色黄金产量占全国黄金总产量已经超过 1/4。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信息统计部公布统计数据显示,2019 年全国有色冶炼厂副产黄金127.671 吨,同比增长 8.78% ;2019 年全国有色冶炼厂产金占全国黄金总产量500.42 吨 比 重 为 25.51%, 较 2018 年提高 2.67 个百分点。
有色黄金(有色冶炼厂副产黄金)产量是全国黄金总产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 目前中国有色冶炼厂产金全国产量占比有不断提高趋势。这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近期大量阴极铜冶炼项目(配套阳极泥副产金银项目)不断上马。二是随着国内环保政策的日趋严格,国家对矿产金生产环保监管加强,如自然保护区内矿业权清退,氰渣作为危险废物管理等,加上部分矿山资源枯竭等原因,2017-2019 年国内矿产金产量持续下降。
三是近期一些新的有色冶金工艺应用也提高有色副产金产量,例如近年来中国恩菲工程技术公司自主研发的氧气底吹造锍捕金技术,通过造锍熔炼将金、银等贵金属富集于铜锍,对复杂难处理金精矿有很好的综合回收效果,解决了现有传统黄金冶炼企业规模小、环保压力大、金属回收率低等问题,可以消除传统矿产金冶炼氰化物污染问题,实现了黄金冶炼大规模生产,是黄金冶炼行业的重大技术变革,为黄金冶炼和铜冶炼的产业技术升级提供了新途径。
目前国内有色副产金产量向铜冶炼企业集中趋势明显。国内有色黄金主要副产于铜铅企业,特别是铜冶炼企业,有色黄金产量与矿产铜铅(主要是铜)产业发展密切相关 ;理论上国内有色冶炼厂黄金产量与国内矿产铜、矿产铅产量增幅总体保持一致 ;铜铅精矿含金品位高低、铜铅阳极泥处理车间开工率与投料计划等也会影响有色冶炼厂黄金产量 ;再生铜、再生铅产业的发展水平也直接影响有色副产金银的产量。
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初步统计数据显示,2019 年全国矿产精炼铜产量742.92 万吨 ( 占精炼铜总产量 978.42万吨比重 75.92%, 较 2018 年提高 2 个百分点 ),同比增长 13.62%。基于国内精铜长期供应短缺,最近几年来国内大量铜冶炼项目上马 ;工信部披露资料,受铜冶炼产能扩张及现有冶炼企业环保、智能化改造影响,2019 年国内铜冶炼行业投资同比增长 40.9%。2019 年国内再生铜产量比重已经从 2010 年的37.78% 高点下降至 2019 年的 24.07%,目前国内有色副产金产量向铜冶炼企业集中趋势明显。
有色地勘单位不断助力支持国家黄金勘探规划目标的实现。“十三五”期间,国家规划全国新增黄金查明资源储量3000 吨 ;而根据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地质矿产分会公布资料,2016 年全国有色地勘单位勘查新增黄金储量 212.57吨、2017 年 新 增 黄 金 储 量 81.28 吨、2018 年新增黄金储量 68.71 吨、2019年新增黄金储量 27.87 吨,2016-2019年 4 年间全国有色地勘单位勘查累计新增黄金储量 390.43 吨,有色地勘单位不断助力支持国家黄金勘探规划目标的实现。
从有色金属矿产地质调查中心获悉,全国有色地勘单位 2018 年金银矿产找矿进展主要集中在 12 个项目,其中金银矿找矿数量较大的项目有 :甘肃礼县李坝金矿(探获 331+332+333)新增探明黄金储量 40.29 吨 ;西藏隆子县查啦普金矿详查项目(探获 332+333)金储量 26.37 吨 ;内蒙古双尖子山矿区银铅锌矿生产勘探,前后总计探明保有(121b+122b+333)银金属量 15129.29吨,铅金属量 38.91 万吨,锌金属量150.05 万吨。有色行业与黄金行业双融合在加快。为降低单一产品系统风险,国内主要大型黄金矿产企业均迈出了多元化发展的步伐,加强周期资产投资组合配置。
中国四大黄金集团——中国黄金集团公司、福建紫金矿业集团公司、山东黄金集团公司、山东招金集团公司等纷纷投资有色金属矿业和冶炼,各企业侧重的产业链、品种和区域等不同,铜锌铅钼钴铁矿石等是主要投资品种。
而多家有色骨干企业,如江西铜业集团(组建江西省黄金股份公司)、甘肃白银有色集团(投资南非第一黄金、南非塞班页黄金公司)、陕西有色控股集团(组建陕西省黄金集团公司)、新疆有色集团(组建西部黄金股份公司并上市)、银泰集团(收购加拿大埃尔拉多黄金公司部分在华资产,银泰黄金成为国内 A 股黄金板块新军)等也已经纷纷介入矿产金开发行业,收购金矿或者参与海外内金矿资源开发,有色行业与黄金行业双融合在加快。
有色企业海外金矿资源开发硕果累累。而随着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中国黄金产业正在加快融入世界黄金产业的步伐,并在国际黄金舞台上拥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根据中国地质调查局发展研究中心披露资料,截至 2018 年,黄金位列中国企业投资境外主要矿种项目数量第二位(仅次于铜),当年中国企业投资境外主要矿种项目数量最多的 5 大矿种分别是铜(115 处)、金(96处)、煤炭(89 处)、铁(86 处)和铀(35 处);2018 年中国境外矿产勘查投资主要矿种中铜矿勘查投资 110.44 亿元,位列第一,而金矿勘查投资 60.57亿元,位列第二。
目前中国海外金矿投资存在四大热点,分别是 :远东与中亚、大洋洲、非洲和南美洲,而国家开发银行、中非基金公司等金融机构也在通过开发性金融大力支持国内企业海外投资金矿。根据中国有色金属工业信息中心不完全统计,目前国内骨干有色企业和黄金企业几乎全都迈出国际化步伐,一些中央金融机构也参与国际黄金矿业投资,中国参与海外金矿投资与开发的代表企业或者机构有 :中投国际公司(隶属中国投资公司)、中信集团、中国黄金集团、山东黄金集团、紫金矿业集团、中国五矿集团、江铜集团、中冶集团、中国有色矿业集团、白银有色集团股份公司、鹏欣资源股份公司、湖南黄金集团公司、河南灵宝黄金股份公司、西藏华钰矿业有限公司、赤峰黄金股份有限公司、有色金属矿产地质调查中心等等。
根据各个企业和机构公布的海外金矿投资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海外金矿投资控制的权益黄金资源量已经超过 5000 吨,白银有色集团和紫金矿业集团是中国海外控制黄金资源最多的两个企业,海外控制黄金资源量均超过 1000 吨。
金银特色产业基地与特色小镇建设蓬勃发展。为贯彻党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特色小镇、小城镇建设的精神,落实《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关于加快发展特色镇的要求,住房城乡建设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等多部委在全国范围开展特色小镇、特色小(城)镇培育建设工作,在国家发展城镇化政策的指导和扶植下,2018-2019 年国内黄金白银特色产业基地与特色小镇建设蓬勃发展。
金银珠宝文旅特色小镇方面建设方面,“铜都”“金山”“银城”——江西德兴市正积极打造中国黄金珠宝产业第三级;中国金都——山东招远市启动“国家级黄金特色小镇”建设 ;香港铜锣湾集团拟在湖南永兴投资兴建“中国银都文旅小镇”;河南济源万洋集团计划投资 11 亿元打造中国白银城(中原国际金银城);而福建莆田市金银谷特色小镇、广东东莞厚街黄金小镇、福建厦门海峡黄金珠宝产业园(拟构筑黄金珠宝产业全生态链特色“黄金小镇”)、广东广州南沙东涌珠宝特色小镇、广东广州番禺大罗塘珠宝小镇等建设更是不断发力助推黄金白银珠宝产业升级转型。
黄金白银相关产业特色基地建设方面,中国银都——湖南永兴县提出“千亿产业、千亿园区”目标 ;亚洲最大绿色铅锌冶炼基地、中国最大白银生产基地——河南济源市提出打造“千亿级有色金属循环经济示范基地”;而国内两大贵金属材料产业园——中国黄金集团山东烟台贵金属材料产业基地、云南省贵金属新材料产业园(占地面积约505 亩,总投资预计 22.5 亿元,目标打造全国最大的贵金属新材料产业基地)也在兴建中。而早在 2009 年以贵研铂业股份有限公司等企业依托的云南昆明国家稀贵金属新材料产业化基地、以湖南永兴国家循环经济示范园等工业园等为依托的湖南郴州永兴国家稀贵金属再生利用产业化基地获得批复建设。
当前中国黄金发展存在的问题
中国黄金工业发展中长期来存在三大问题 :黄金生产消费缺口巨大、黄金产业对外依存度过高。2019 年中国总计生 产 黄 金 500.42 吨、 消 费 实 物 黄 金1002.78 吨,黄金实物生产消费缺口为502.36 吨过度依赖进口(按照产量实物消费量简单计算 2019 年中国黄金产业对外依存度为 50% ;按照实际进口推算更高最近几年中国年均黄金进口量都在 1000 吨以上)。
国内黄金及其深加工产品生产无法满足国家战略实施和广大人民实物消费投资需求,中国黄金生产消费缺口巨大、黄金产业对外依存度过高,这是当前中国黄金工业产业发展面临的最大、最突出问题。这一核心问题在全国黄金行业各方面的具体体现有 : 黄金矿业资源整合缓慢、市场存量黄金流动性不足、有色冶炼厂黄金原料保障程度有待提高、黄金行业技术创新平台建设滞后、黄金全行业技术路线图有待明晰、黄金材料工业发展缓慢缺乏系统规划、黄金企业国际化人才相对缺乏等等。
黄金产业发展进程与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地位不符。目前中国是世界最大黄金生产国、消费国,但当前中国黄金工业产业发展与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地位不符。
这一问题在黄金行业具体体现有 :国际黄金定价权旁落(目前国际黄金现货定价中心在伦敦、国际黄金期货定价中心在纽约)、中国政府央行黄金储备总体偏低(2019 年中国政府官方黄金储备在全球各国地区中排名第 6 位,排在美国、德国、意大利、法国和俄罗斯之后)、世界黄金产业第一梯队缺乏中国黄金企业(目前全球 10 大黄金生产企业中没有中国公司、世界 30 大在产金矿中没有中国金矿)、缺乏对海外世界级金矿的布局控制与开发(世界黄金矿产资源储量排名前30 大金矿中中国只控制 1 个待开发金矿——委内瑞拉克里斯蒂娜金矿,黄金储量全球排名第 26 位,中信集团 100%控股)、缺乏世界级黄金珠宝文化品牌(世界 10 大珠宝品牌中没有中国珠宝品牌)等等,此外黄金产业金融融合程度有待提高、黄金产品标准国际化工作也需进一步加强等等。
黄金行业生态环保形势依旧严峻。目前中国金矿开采和冶炼需要绿色化发展,而传统矿产金生产用到剧毒氰化物,有色冶炼副产黄金生产阳极泥原料涉及危废问题,电子废弃物等所含黄金贵金属二次回收原料涉及固废等都会对环境造成影响。
其中,矿产金生产所产生的废水、废气、废渣主要来源于生产的三个过程 :采矿作业、选矿作业和提金作业,而提金传统工艺普遍采用氰化法,特别是氰化物剧毒,黄金行业生产废水、废气、废渣(特别是氰化尾渣)等排放处理面临国家环保日趋严格的监管。黄金工业环境保护需要加强废水处理、废气处理、废渣粉尘处理和氰化物管理等方面内容,黄金行业生态环保形势依旧严峻。
对促进有色黄金发展的几点思考建议
新时期需要加大黄金产业并购投资,扩大黄金生产供应和消费应用,提高黄金产品流动性,完善藏金于民渠道,服务国家战略,推动黄金产业全产业链均衡综合可持续发展,因此对新时期中国黄金工业发展提出几点思考建议 :
1.继续深化升级黄金全行业供给
侧结构化改革针对目前中国黄金生产消费缺口巨大、黄金产业对外依存度过高的局面,黄金全行业应持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贯彻大黄金发展观,提升全产业链发展水平 ;这就需要加快黄金地质勘探和资源整合,积极淘汰落后产能鼓励资源综合利用,努力扩大黄金产量,加速下游材料工业发展,不断提高黄金资源和产品保障水平,更好地服务于国家经济金融发展战略和人民美好生活需求。
上游领域,建议继续加大对黄金资源的勘探投入和海外金矿并购力度,加大对重点成矿带黄金资源勘探,打破行业界限推动国内陆调、地矿、有色、黄金、冶金、煤炭、核工业、化工等行业所属专业黄金地质勘探队伍的合作,发挥综合优势多找矿找大矿提高矿产资源保障程度。
中游领域,建议注重环保加强矿山整合,加快新勘探特大金矿开发速度,加强有色系统和黄金系统铜铅金等企业协同合作,鼓励有色冶炼厂加强稀贵金属综合回收和再生金属回收,完善再生原料回收网络,建立大规模专业先进阳极泥处理工厂,扩大黄金产量提高国内黄金供应保障水平。
下游领域,建议黄金全行业加强黄金行业科技管理与攻关、出台黄金材料工业发展规划与产业政策,加快黄金行业品牌和文化建设。在产业基地、园区规划和金银特色小镇等建设方面,建议从国家层面、行业层面做好协同规划协调,避免一拥而上建设同质化,积极优化产业布局。
2. 重视黄金地位作用,继续推动
黄金市场化水平和推动产业国际化发展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俄罗斯、中国等世界众多国家央行重新大幅购进储备黄金、德国央行等欧洲国家央行启动海外储备黄金回流计划、印度政府批准黄金货币化计划、土耳其大量进口黄金、伊斯坦布尔力图打造伊斯兰黄金交易中心等等 ;2018-2019 年世界各国央行购金达到近 50 年来新高,新时期黄金货币属性在回归,黄金产业地位与作用面临重估。
在国家战略层面,建议新时期国家重新审视黄金的货币经济、社会地位与融通作用,积极倡导大黄金产业发展观,将黄金产业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建立涉及国家宏观经济、金融投资管理、国土资源、工业、商业外贸、物资储备、相关各个行业机构等在内的黄金产业发展统一协调机制(如部级联席制度);倡导建立国家黄金产业发展基金、黄金科技发展专项基金、黄金金融创新基金或者加大国家重点科技研发黄金科研项目立项,加强海外并购国际产能合作、注重风险防范、完善“一带一路”沿线等区域海外大型核心黄金资源并购协调机制,继续加强对黄金行业软硬科学基础研究资助与投入和黄金行业智库建设,立足长远推动全国黄金产业可持续健康发展。
在黄金市场管理制度完善方面,建议中国人民银行、中国证监会、中国银保监会等监管机构在新时期加强对黄金作为一种资产财富类别的管理与培育,盘活存量黄金,加强黄金金融创新(如黄金 ETF 产品、互联网黄金金融产品等推出)提高黄金产品流动性和投资便利性,积极藏金于民 ;大力推动国内黄金产业与金融产业的融合,积极稳妥推动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和国际化,推动金融行业与黄金行业国际标准建设,积极参与国际黄金定价形成。
在海外金矿资源投资国际化开发方面,基于金矿与铜矿等通常伴生,铜矿、金矿又是中国海外固体矿产资源开发的两大矿种,建议充分发挥“中国有色金属国际产能合作企业联盟”等机构作用,推动有色企业海外并购铜矿资产时适度重点关注含金品位高黄金储量大铜矿 ;而目前中国企业还没有在海外完全收购控制并开发世界级金矿资源,这点需要走出去的有色、黄金、金融、基建、物流、军工等系统企业协同努力。
另外建议充分发挥国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中非基金、丝路基金、亚洲基础设施建设银行、金砖国家银行、各大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综合优势,充分利用国家“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等发展战略,利用综合金融力量合力支持企业进行海外金矿等资源开发,积极布局从点到面形成海外金矿等资源开发的成片成带多层次化。
3. 黄金工业发展需要更加积极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
党的十八大以来 , 随着生态文明制度建设的全面推进“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作为核心理念和基本原则,全面贯彻到生态文明建设的各项制度之中。新时期建议国家继续加强黄金产业顶层制度设计,坚持绿色发展和智能化发展,加快开发无氰提金工艺,全面推动黄金行业绿色矿山和绿色工厂等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