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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前,发生了什么?让日本在朝鲜’装’不下去,决心发动战争
甲午战争前,日本人如何在朝鲜上蹿下跳,靠演戏为开战找’借口’?
日本人’自导自演’,利用东学党起义,如何成功实现在朝鲜驻军?
一个’朝奸’在上海,被朝鲜人刺杀,如何成日本发动甲午战争借口?
在大鸟圭介向朝鲜政府送交最后通牒的同时,大岛义昌少将的混成旅团也开始出动了。
早在7月20日当朝鲜政府发出两份照会之后,大鸟便与大岛义昌密议,决计借口朝鲜政府答复不圆满,使用兵力占领朝鲜王宫,劫持国王李熙,诱使大院君李昰应出山,然后以傀儡政权的名义授权日军驱逐牙山清军,正式促成中日间的军事冲突。
22日朝鲜政府复照既至,便开始将计划各点一一付诸实现。
1、攻占朝鲜王宫
当7月23日凌晨3时向朝鲜政府致送“势非出于兵力不可”的照会时,大岛义昌即于4时命令步兵第二十一联队从龙山驻地出发,声称进击驻牙山的中国军队。但日军行至汉城牙山的分道时,忽然转马向右,向朝鲜王宫景福宫急驰。
5时左右,日军混成旅团第二十一联队抵景福宫外,当即分为二队:
由大队长步兵少佐山口圭藏率领第二大队及工兵一小队,向彰化门(后门)前进,以突进王城;大队长步兵少佐森祗敬率领第一大队从迎秋门(西门)进城。
日军第二大队抵彰化门时,欲强行入内,守门卫士阻止,双方逐发生冲突。交战15分钟后,卫士中弹倒地者10余人,余者溃退,军械狼藉委地。日军拥进宫门,登城树日旗于彰化门上。日军第一大队抵迎秋门时,见宫门紧闭,便发炮轰击,破门而入。于是,日军把守王宫四门,并借口保护而软禁国王李熙。
大鸟在7月25日致陆奥宗光的秘电中说:
“本官决定施行断然处置,一面照会朝鲜政府,一面与大岛旅团长协议之后,命其于翌日(23日)午前4时派兵一联队及炮工兵若干,自龙山入京,包围王城。正向王宫前进时,因彼方发炮,我方应击,遂逐退之,进入阙内,固守其四门焉。”
随后,大岛义昌下令解除汉城所有朝鲜军队的武装。下午3时,驻扎昌庆官的朝军壮卫营不服日军命令,进行反抗,也被镇压下去。此日前后两次战斗,朝兵死17名,受伤70余名。汉城经这次事变,“王宫金银财帛”及“五百余年中朝御赐印物,日尽收去;兵库所藏数十年购存洋枪炮火,全行夺去;凡所政令,任自黜陟,非国王所能与知”。
日人在朝鲜演出的这幕围宫劫政的武剧,实在令人怵目惊心!
大鸟对他自己的这个“杰作”非常欣赏,写诗道:
扶弱制强果孰功?兵权掌握觉谈雄。请看八道文明素,在此弹丸一发中。
他靠手中的“弹丸一发”完成了日本自高唱“征韩论”以来多年企求而未竟之功,怎样不为之扬扬得意呢?
是日,汉城满城张贴揭帖,皆日人所为。揭帖宣扬日军围宫劫政,乃“为朝鲜雪国耻,保朝鲜为自主之邦”,并多方指责中国。
日军还切断电线,毁电报局以为驻兵之所。电报局总办补用知府李毓森率电报学生数人,先逃往德国领事馆,又避入英国领事馆。
唐绍仪亦偕翻译蔡树棠至英国领事馆。同时来英国领事馆避难的中国商民有数百人。于是,中国驻朝鲜各口领事均于次日下旗。
唐绍仪也于27日离汉城,赴仁川乘轮回国。中国同朝鲜的外交联系被迫中断。
2、拼凑出的傀儡政权
日军挟王劫政行动,是得到开化党金嘉镇、安駉寿、赵义渊、俞吉濬等人的配合的。开化党人纵有革改朝鲜政治之心,然长期在日人的庇护之下,尤其是在此时出头,适成为日人手中的侵略工具。金嘉镇等虽竭诚为日人效力,但其地位低下,不足以维系人心,难以充当傀儡头目的角色。于是,大鸟圭介看中了大院君李昰应。他不是不知道大院君对日人并无好感,且不甘心为日本所利用,但“一般人望集中于大院君”,舍此无其他合适人选。而且大院君颇以一报闵党之仇为念,“亦并非无登青云之志”,这正是他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因此,当7月20日大鸟等议定采取断然处置时,即决计排万难以诱大院君出山,并将此重要任务交给日本在朝鲜的志士冈本柳之助。
冈本柳之助是一个出身藩士家庭的日本著名侵略分子。1875年江华岛事件发生时,曾大力鼓吹“征韩论”。后以志士名义援助开化党人。金玉均在上海被刺后,又赴朝鲜待机活动。冈本曾受大鸟委托,积极物色亲日派人士,得金嘉镇等10余人。此时,大鸟又嘱他竭力拉拢大院君,以诱其出山。
于是,冈本即与大院君近侍郑益焕相勾结,时时出入于大院君的府第云岘宫。冈本对大院君动以权势,诱其东山再起。大院君意颇活动,但权衡利害,始终踌躇不决。迄于7月22日夜,大院君仍无出山的明确表示。为此,大鸟焦虑不堪,陷于一筹莫展之中。
适在此时,冈本柳之助所结交的大院君近侍郑益焕来告:
“国太公之内意难以确知,万一临事踌躇,恐误大事。太公有亲信郑云鹏,言听计从,若能使彼进言,事无不成。”
但郑云鹏随大院君自保定回国后,被囚禁于捕盗厅。大鸟圭介见时间紧迫,怕影响既定的挟王劫政计划,便命使馆书记生国分象太郎率巡查及士兵各10名,夜赴捕盗厅放出郑云鹏。郑起初虽表示“本人虽不料此生得再见大院君,然本人奉国王之命禁锢,经日人之意释放,殊非本意,”但在国分的诱说下,终于答应赴云岘宫劝说大院君出山。
先是在7月23日晨2时,大鸟圭介再命冈本柳之助至云岘宫,对大院君进行游说,并派警士数名随从。旋又派步兵一中队到云岘宫外进行警戒,兼备护卫大院君入宫之用。冈本先见大院君之孙李竣镕,说明来意。然后一起进谒大院君。冈本反复劝诱,大院君仍不应允。
至凌晨3时许,大岛混成旅团步兵第二十一联队已入城包围王宫,而冈本等劝诱尚无结果。大鸟以大院君之入宫刻不容缓,不妨稍加强迫,乃令书记官杉村濬亲往劝驾。
杉村抵云岘宫时,郑云鹏已先在座。大院君经郑云鹏和杉村濬劝说后,仍是不允。
复经郑反复晓以利害,杉村又以危词威助,大院君始为所动,乃问杉村:
“贵国此举,若果出手义举,足下可代表贵国皇帝担保于事成后不割我寸土乎?”
杉村回答说:
“本人虽不能直接代表我国皇帝,但本人系大鸟的代表,大鸟系我政府之代表,故本人未尝不可间接担保。”
大院君请杉村作书担保。杉村便提笔写出如下的字样:
“日本政府之此举是出于义举,故事成之后,断不割据朝鲜之寸地。”
大院君这才感到满意,又对杉村说:
“余以臣下之身,如无王命,不能入阙,烦先得韩王之敕命。”
杉村派人赴亲日派赵义渊家商议办法。赵义渊便偕同安寿、俞吉濬等进宫,请国王诏命大院君出仕。此时,国王完全处在日兵监视之下。“前后左右无非倭党,一言一动皆不敢私,其政教号令悉听倭党指挥。桎梏之下,何求不得?”
遂降密旨至云岘宫,请大院君出仕。于是,大院君在日兵护卫下,于当天上午10时许进宫。
大院君进宫之后,大鸟圭介于11时率护卫一小队继至,二人晤谈约3小时始散。
据事后大鸟给政府的报告中说:
“(本官)于11时左右始行出馆入内。此时大院君亦已入内,久久父子对面,欣悦感泣。大院君怒责国王失政,陛下谢罪,一时竟是演剧之观。未几,大院君出至正堂,对本官陈述云:’本日大君主原拟引见贵公使,实因事忙混杂,故本人代受进谒。’并述本人奉大君主之命,今后统辖政务,故国内改革事宜,容当与贵公使协议云云。本官先祝大君主陛下无恙,次述大院君执政之贺词而退。”
大院君既摄国政,任元老金宏集为议政府议政,亲日派金嘉镇、安啊寿等人均受重用。大鸟复派兵增驻王宫各门,并命日兵密布官内,严密监视。凡无日本公使馆所发之入门证者严禁进入官内。以大院君李是应为首的傀儡政府终于在日军的枪口下成立了。这确实称得上是日本政府强权外交的一个“杰作”。
3、开战的准备
大院君既然在日本人的导演下上了台,就不可能不把他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据杉村濬所记:
“大院君入宫后,由于有国王’万机由国太公奏’的御旨,故由大院君总揽一切政务。元老金炳始、郑范朝、赵秉世、金宏集以及申正熙、朴定阳等重臣在寝殿附近供职。其他称作改革派或亲日派者赵义渊、安駉寿、金嘉镇、金鹤羽、俞吉濬、权溁镇、权在衡等人集聚一堂,商讨善后大计,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彼等之议论,与其谓创立新制,勿宁谓趁此事变之机,佯装改革派之面目,以捞取高官重职。安駉寿之官职本来甚低,累累晋升,数日内即任命为汉城判尹(一等官)。金嘉镇虽稍晚,亦接连晋升为上曹判书(同为一等官)。大院君虽有总理万机之名,实则手中并无行政机关,其政事亦止决定官员之进退。其政令在宫外毫无效力。”
可见,大院君之“总理万机”,不过徒有其名:亲日派之飞黄腾达,只是被人利用一时而已。
大鸟圭介拼凑傀儡政权之目的既达,便要求贯彻7月20日向朝鲜政府提出的要求。25日大鸟进宫,向大院君重新提出废除中朝商约及驱逐中国军队二事。
大院君慑于日本兵威,请朝鲜国王降旨宣布“从此朝为自主之国”。朝王不敢不允,但密命闵尚镐易洋服乘轮至天津,向李鸿章哀诉,希望“详达天朝,俾明此断断忠悃,乞赐救援”。
李鸿章自顾尚且不暇,亦无可奈何。于是,大院君命外务衙门督办赵秉稷正式照会唐绍仪,废除《中朝商民水陆贸易章程》、《中江通商章程》及《吉林贸易章程》。并经过大院君同赵秉稷详细商议后交出一份委托书,授日军以驱逐中国军队之权。
到7月25日,在朝鲜成立傀儡政权的问题已经解决,大岛义昌觉得迁延时日将会带来不利,不等朝鲜政府的委托书送到,除留部分守备兵于汉城、龙山、临津镇外,立即率混成旅团主力向牙山进发,以进攻驻扎该处的清军。
同一天,日本海军便在丰岛附近海面对中国军舰实行了袭击,从而引发了甲午战争。
4、清政府的手足无措
6月22日是中日两国关于朝鲜问题交涉的第一个转折点。这一天,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照会清朝驻日公使汪凤藻,以朝鲜“变乱弥久弥亟,故非设法办理,期保将来邦安而政得宜”为借口,声称“断不能撤现驻朝鲜之兵”。
陆奥的这个照会蛮横无理,而暗藏杀机,故自称为“日本政府对中国政府的第一次绝交书”。
日本政府的战争方针已定,那么清朝政府又采取何等对策呢?
恰在同一天,美、俄、法、英四国驻朝外交官员应朝鲜政府之请,致函袁世凯,希望中日两国“同时撤兵,解现纷难”。当天,朝鲜国王李熙密遣其亲信中使见袁世凯,委婉吐露希望“华撤兵,倭自去”。
李熙的主意未始不是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因为日本政府的目的是要拖住驻朝的清军,以便寻机挑起衅端。如果清政府真能当机立断撤离驻朝清军的话,为时尚不太晚。
这样一来,尽管日本当局还会玩弄各种诡计,但在外交上必然更加孤立,在内政上也会更加困难,要发动侵略中国的战争也就不那么容易了。袁世凯只看到李熙平素“谬懦”的一面,而未能洞察其建议有暗合机宜之处,反而让中使密告李熙要“牢执定见,切毋受愚”。
错过了这次有可能避免日本挑起衅端的机会,不能不是一次重大的失误。
陆奥宗光的照会,使光绪皇帝意识到朝鲜局势的严重性,感到极大的忧虑。
因而有6月25日军机处密寄李鸿章的上谕:
“李鸿章迭次电信,均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呈览。现在日本以兵胁议,唆使朝鲜自主;朝鲜惟怯惶惑,受其愚弄。据现在情形看去,口舌争辩,已属无济于事。前李鸿章不欲多派兵队,原虑衅自我开,难于收束。现倭已多兵赴汉,势甚急迫。设胁议已成,权归于彼,再图挽救,更落后著。此时事机吃紧,应如何及时措置,李鸿章身膺重任,熟悉倭韩情势,著即妥筹办法,迅速具奏。”
这道上谕表明,迄于此时为止,清朝统治集团最高层对朝鲜形势的发展仍束手无策,故寄希望于李鸿章能拿出一套切实有效的相应对策。
面对棘手的朝鲜问题,李鸿章也深感进退维艰。
适在6月26日,李鸿章接汪凤藻电报:
“倭之干预,以韩不能自治为词,查汰贪污,尤所注意。诚由我切劝韩王,立将内政清理,则釜底抽薪,庶占先手,不独倭衅可弥,实亦为韩至计。”
日本提出所谓“改革朝鲜内政”问题,本是挑起战端的一种手段,而汪凤藻却认为只要劝朝鲜自行厘革内政,便可消除日本挑衅的借口,未免过于天真了。
李鸿章也无他计可施,因据汪电之意电令袁世凯:
“无论倭肯撤兵与否,韩必自将内政整理;除贪奖廉;恤民察吏。庶旁人无可借口。务随时切劝之!”
袁世凯久驻朝鲜,对朝鲜的内政还是有比较清楚的认识的,因此于翌日电复李鸿章称:
“韩政乱根于闵,断无从着手。日前苦劝诸闵告退,拔用有名望老臣,已三日,毫无动静。未便乘危勒逼,驱与倭合。”
劝朝鲜自行厘革内政这一招儿,显然是行不通的。
日本驻朝鲜公使大鸟圭介的步步紧逼,而且态度日趋峻急,使局势有一触即发之势。
此时,日本一意挑起衅端,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6月28日夜间,李鸿章接袁世凯电称:
“倭续来兵3000余人下岸,加千兵来汉。鸟照诘韩系华保护属邦否,限明日复。据称备兵两万,如认属即失和。韩恐贰,难持。乞速设法示。”
李鸿章似乎胸有成竹,电告袁世凯:
“倭添兵不确。逼韩不认华属,断不可从。俄在倭议正紧,略忍耐,必有区处。望谆切转嘱!”
原来,他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俄国的斡旋上。
29日,李鸿章接驻英公使龚照瑗来电,谓得西方友人密报:“中日战争在即。”这才引起他的高度重视。并转报总署。
30日,又接袁世凯转来汪凤藻的电报,提出:
“倭逼我至此,恐乏转圜。如失和,谅须撤使。各口商民共5000余,身家财产,应否由署商托与国保护,抑由沪雇船载回?祈商署示遵。”
他虽然认为“汪议似过急率”,但也不得不考虑预筹战备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