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吉大发表了一篇《Ancient Y-DNA with reconstructed phylogeny provide insights into the demographic history of paternal haplogroup N1a2-F1360》的论文,揭示了山西黎城西关墓地测出了两例Y单倍群都为:N1a2b1a1a2-F710(别名N-M128)。
有人查阅资料,西关墓地出土的两件青铜壶的铭文明确表明该墓地属于“楷侯”,后来考证这个楷侯就是“黎候”,而黎候是姬周宗族的一员。因此,这位黎候是N说明姬周也是N,姬周N的说法就此产生,还广为流传。
但西关墓地已探明的墓葬有92座,怎么确定论文里的古DNA样本就是来自“楷候”墓主呢。何况这个“楷侯”被强行解读成“黎候”,这里还存在争议。
在这次吉大论文中从未提及过 N 与姬周的任何联系。要知道考古界目前还没公开哪个朝代皇族Y单倍群的先例。以当前学术界的氛围,也不太存在这种可能。讲个例子吧,研究员付巧妹在一次回答观众提问时这样说,“我们一般不会纠结哪个帝王、哪个皇亲的基因,对于DNA考古和人群演化来说,即使一个普通人,只要同年代同地点,他研究价值意义也和某个皇族没什么两样”。
如果大家还没理解这话的意思,再举个例子。像海昏侯墓,新闻里明确报导了成功提取DNA送去研究,然后就没有下文。我想一方面条件还不够成熟,等条件成熟可能会以类似考古公开课的方式向公众讲解。任何研究团队都不可能在条件不成熟情况下去满足一些个人的好奇心。等所有朝代都研究都完成后才有可能一起公布,而不是单单只公布某个朝代的结果,这样容易被一些人大作文章。
这点逻辑可能不太符合部分读者的感观,那就回到前面提到的,这里是存在疑点,1.无法确定受检的是否就是“黎候”墓主。2.此“黎候”是否真的出自周族。这两点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如何裁定N-M128就是姬周之后呢?
请看23魔方的解释
通过推算,约 2960 年前,N-F1998 拥有一位共同的男性祖先。根据断代工程历史年表,西周武王在位时间距今约 3060 年。武王建立西周的时间与 N-F1998 支系人口爆发的时间大致相同,由此推测 N-F1998 可能为西周王族。
以上这段魔方的解释也表示了他们也没十足把握,只是“推测”和“可能”。
考虑到分子钟突变速率的不准确性,这种大致时间是不能作为有效的推断依据。另一个把“支系人口爆发”的历史特点相结合,又让这种推断变得看似合理了起来。但这里仍是存在疑点,每个历史时期具有爆发支系条件的男性不只帝王一人,也可能是其他人,怎么就能得出这样的推断呢。
原来魔方还有另一个重要依据,就是将考古证据相结合。在本次DNA考古中,两例黎城西关墓地的样本均为 N1a2b1a1a2-F710(即 N-M128),其中一例还能细分到下游的 N-F1998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也不再存在疑问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从 N-F1998 在各省的人口比例图中,能感觉到一些不妥。这样像姬周后裔的分布么?考虑到古代历史事件对人口流动的影响,这样的人口分布可能会接近上古时期姬周家族的分布,但绝不会接近今天姬周后裔的分布。因此,继续寻找蛛丝马迹,直到无瑕可击才能完全确信。
其实网上也一直不乏有质疑声音,但很快被一句“姬周是实测”的话来堵住了嘴。可以看出“认同派”的铁依据就是古DNA,那就从古DNA里找反驳的根源吧,以下拿出吉大论文中的资料。
完整图
这篇论文是非常短的一篇论文,整篇围绕的主题是N单倍群的历史分布,及为其扩散模式提供见解。文字不多图表也不多,A.B.C三张图,信息量不算很大,但有他有意思的地方。
一、受检样本来自小型墓葬
B图
请注意B图中的LCM6(Xiguan),这个是西关墓地中受检样本的编号,结合一些考古报道,受检样本是来自M6号墓。这M6号到底是什么身份地位呢,从《黎城西周黎侯墓群简介》中得到以下资料:
“墓群共探明的墓葬有92座,其中带墓道的大型墓葬3座、中型墓葬15座,其余为小型墓葬。”
“发掘的墓葬中,M1、M2、M3、M10严重被盗;M4、M5、M6、虽未被盗,但属小型墓葬;M7、M8、M9属于中型偏大墓葬,未遭盗扰。”
这段资料表明,M6墓不仅不是身份显赫的贵族墓葬,而且连中型墓葬都比不上的小型墓葬。介于M6墓采样结果为N-F1998的事实,而M6墓是等级低下的墓葬,可以排除为“黎候”家族成员的可能,从而也排除N-F1998属于“黎候”父系类型的推断。
二、N1a2单倍群的历史分布
A图上半部
A图上半部中的“圆点”是现代人标记,所以给去掉,剩下的“三角”就是N1a2古样本的发现地点了,这样看起来更清晰。
A图上,去掉现代的数据后
A图下半部
这些被当成是姬周宗族的 N ,其历史分布非常诡异。周人的祖先生活在陕西南部的渭水流域一带,和地图中的N1a2历史分布非常不符。这些 N1a2 的古代分布基本全在北方少数民族故地。
看看近支情况,与Xiguan(西关墓地)年代相近,支系相近的“橙色6号”,分布在蒙古高原的靠近阿尔泰。
那些上游的远支,图中的’蓝色11号’位于蒙古高原约1000年前的古代样本。另一个’蓝色7号”位于俄罗斯远东沿海,是约2,800年前的古代样本。这两个样本都是N1a2a,N1a2a与N1a2b大约在1.8万年前共祖于N1a2。这两个样本的距离中心点在内蒙古东南,说明N1a2早期是生活在东北的大范围地区。如果 F1998 真是姬周类型,那姬周的祖先约1.8万年前就生活在东北,6、7千年前就生活在蒙古高原南部,这显然不符合史书中对上古华夏先祖的记载,也不符合历史发展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