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庸的传世巨著《鹿鼎记》中,男主“鹿鼎公”韦小宝是一位奇才,他是一个市井流氓,后来因缘际会进宫又踏入官场,最后一路升职做到了鹿鼎公。有趣的是,在中华大地上,韦小宝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保守派官僚,但当他浪游到罗刹国(今俄罗斯)时,又摇身一变幻化成来自神秘东方的激进的流氓骑士,披上“传道者”的外衣帮助落难的罗刹“傻白甜”苏菲亚公主策划火枪手搞“颜色-革-命”夺权,言传身教扶洋妞苏公主上位当上了罗刹摄政女王。表面看起来,韦小宝在当时的“东西方”都“参-政”了,但擅于逢场作戏的他,对虚妄的“政-治-大业”其实毫无兴趣,他真正追求的只是个人利益。
在真实的俄国历史上,沙皇费奥多罗驾崩后,莫斯科贵族陷入相互倾轧。最终,费奥多罗的两个弟弟彼得和伊万同时被推举为沙皇,史称“大小沙皇”,共同统治。但“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即便在辽阔宽广的罗刹大地上,两沙皇双峰并峙也换不来国泰民安,反而导致局势风起云涌,俄朝的实际权力落到了皇太后娜塔利亚手里,与娜太后不和的伊万和索菲亚公主(苏菲亚公主原型)的家族趁机联合亲西方的权臣戈里津,煽动被长期拖欠军晌的射击军叛乱,“革-命”的射击军士兵冲入皇宫,一举推翻了娜塔利亚皇太后的统治。
而在金庸的《鹿鼎记》中,却是来自神秘东方的“导师”韦小宝对苏菲亚公主“传道、授液、解惑”,以“抢钱抢女人”的五字箴言,如醍醐灌顶一般启迪了苏菲亚那个洋妞,点燃了她火热的“革-命-激情”,一片混乱中,在韦小宝这个来自东方的“神鹿”的启示和帮助下,苏菲亚公主当仁不让挺身而出,发表演说煽动射击军士兵们,让他们压抑已久的个人欲望之河决堤,从而掀起了“革-命-大潮”,问鼎罗刹千万里锦绣江山。
回到俄罗斯正史,历史上的索菲亚公主可绝不是傻白甜,她不止在床上能折腾,在罗刹你死我活的政-争中同样能翻云覆雨,她先利用射击军的势力镇压了反对派“旧礼仪派”,再集结贵族武装镇压了暴-动的射击军,才在“革-命”之后,成功上位。上位后,索菲亚表面上继续拥戴彼得和伊万两个大小沙皇,自己则被新贵们拥立为“摄政女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摄政”的身份垂帘听政。正史上,索菲亚公主才是在俄-罗-斯最早点燃“革-命”烈火,之后趁火打劫上位的女鼻祖。
然而,在金庸笔下,却是韦小宝这个出身草根、大字不识几个的东方豪杰,纵横异域,扭转乾坤,成为了罗刹国的“造王者”。不过,小宝之所以能成为纵横异域的“造王者”,靠的可不是作者的偏爱眷顾和个人幸运,而是有自己的许多“绝活”,他人难以企及。
首先,韦小宝确实不识字不读书,但他绝非真正的“没文化”,相反,他打小就爱听评书爱看戏,浸润在中华传统文化中,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了很多智慧,而且他机智灵活,在运用优秀传统文化智慧时,懂得因地制宜,逢场作戏,善于巧妙变通,“中为洋用”。更难得的是,韦爵爷外表虽然胆小怕死,其实却是胆大包天又果决,在嘻皮笑脸的“小丑”外表下,内心赌性却极其坚强,关键时刻总敢放手一搏,手段又狠辣决绝。
不仅如此,韦爵爷混迹江湖和官场,在为官之道上也有自己的一套。不论是给康熙办事,还是在天地会效劳,他都从不独抢风头,有功劳从不自己独占,慬得与他人分享,而且经常适当地拉朋友一把,经常举荐有能力的朋友上位,让他们得以有更大的机会发挥自己的才干。比如,在使用巧计活捉吴应熊之后,韦小宝向康熙下跪谢恩,同时也将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四人举荐给了康熙
《鹿鼎记》英译本《The Deer & the Cauldron》
,为这四人得以获提拔重用创造条件。好心有好报,韦小宝这项“社交投资”后来获得了丰富回报,直接救了他一命。当康熙要韦小宝对付陈近南时,小宝不肯,只得逃出皇宫。逃难路上,韦小宝几次遇见清廷追兵,都被赵良栋、王进宝和孙思克搪塞过去,三人都是韦小宝的老相识,岂会认不出他?但小宝对他们有“知遇之恩”、“举荐之德”,所以他们甘愿冒“欺君罔上”之罪也要放韦小宝一马,甚至助他出逃。这就是韦小宝昔日的善举给自己种下的福报了。
“金学专家”刘国重老师说,在金庸笔下,《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是一个自由主义者,最具自由精神。其实,《鹿鼎记》中的韦小宝身上同样也有某种程度的自由精神。只不过两相比较,令狐冲更理想主义,更坚守原则有所不为,他身上的自由精神更纯粹,也更有风骨。相较之下,韦小宝虽然最后一路高升做到了公侯,但他骨子里始终是一个小市民,他没啥理想,趣味也不高雅,虽然讲义气也有底线,但原则极少,他是机智灵活,“神行百变”,左右逢源,是一个“墙头一堆草,风吹两面倒,东风吹来草则西,西风吹来草则东”但同时又在疾风暴雨中不倒的“不倒娃”(小宝年纪太轻,不能算“翁”,而是“娃”),这等柔韧功力,金庸笔下诸大侠无人能及。
综上所述,韦爵爷虽然不识字不读书,但他也绝不是简单的市井流氓,他其实就类似于现实中某些“读书而不求甚解”的成功人士,其成功绝非偶然。金庸在《鹿鼎记》中创造韦爵爷,其实是想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小看“没文化”的人,成大事所需的灵活圆通和权变手段跟读书人的儒雅守礼是两码事。比起饱读诗书却“百无一用”的书生,某些看似“没文化”的“无赖流氓”,在权力江湖的激流中说不定恰恰如鱼得水,更能大展雄图,甚至进而可以逐鹿天下,“大功告成”,做出一番不世出的辉煌功业呢。是耶非耶,这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