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任华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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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时候,从记事起,我就曾眼看着两个日本兵站在老县场那高高的瓦砾堆上(我们称为高墩墩),拿着可以折弯的枪(长大后才知道那叫汽枪),对着瓦砾堆下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狗,"啪,啪,啪,啪”不停射击取乐,母亲却把我拖回屋里,不让我看,可怜的小狗。
也耳闻目睹了一些国民党“荣军”——就是伤兵——不知为了什么事和国民党青年军在石梅场发生冲突对峙,一阵枪声过后,好几个没有战死在抗日前线的荣军,却倒在日本鬼子投降后的自己人的枪下。事件轰动了常熟,还是常熟的老百姓用上好棺木,收殓了那几个屈死的冤魂,并隆重地送葬了他们。
我们还排着队在老师带领下,来到县南街中段,和挤在街边的大人们一起迎接解放军入城,不久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欢庆日子。
我也曾见过并用过好几种钞票:有比较大还竖着印的关金券;有印制粗糙的储备票;有假币满天飞的法币;更有那短命,转眼就成了废纸的金圆券;最终有了硬实的人民币。
一个孩子不可能拥有大把的钞票,最多只能有一点点零花钱而已。凭一点点零钱,上不了餐馆,吃不了大餐,幸好:逢年过节,或平常时光,在热闹的地段、学校门口、大街小巷,不时有小贩肩挑一个担头,边走边吆喝,或停在街边接待顾客。
这些扁担一肩挑着,叫卖的一样一样,却都是些价廉物美的美味小吃。而我那点点零钱往往可以享受一下引人馋涎欲滴的美食。
依稀记得那些扁担上挑着的小吃种类繁多,按不同季节,在街上游荡。可以想起来的大约有十几种:
如油片细粉汤;“涣”一一就是豆腐脑;氽臭豆腐;粢饭团;豆腐团;油氽馒头;生炒尼白果;糖饼和斩糖;蜜枣糖;熟雨麦(玉米);麻团;空心粽子糖;大饼油条……
现在这些都消失了,所剩无几也不再扁担挑着叫卖,而是换了行头。
挑几样,慢慢回忆回忆吧。
在热闹地段,学校门口,大街小巷,不时有汉子挑一担子,沿途叫卖。卖的是各种可口小吃。卖小吃的大多是困苦平民或一些农民。他们没有能力置办生财傢什,开设门面,象模象样地开店做生意。就挑起扁担,以最简陋的生财,单一的食材,谋取蝇头微利,以维持生计。
冬天到了,油片细粉汤的担子又出现了。这担子扁担前头必有个黄泥烧结成的小风炉,就是小火炉,炉上锅里煮着开水,小木框内有些瓶瓶罐罐,放着冬种调料。下面放着一些高脚敞边碗和一桶清水扁担头那里必定挂有一此稻草杆,草杆上占了着氽一成栗壳色的小油片。
扁担下头有一个竹编的容器,盛着不少已煮熟的粉丝,下面往往又是个木桶,放些必备杂物,累了也可坐着休息。
放学回家,略感寒意。出校门在学前街東头,看到卖油片细粉汤的担子,刚好身上有零钱,就上前招呼说给来一碗。那汉子便在后面容器里撮一小撮熟粉丝放在竹笊篱里(竹笊篱和面馆里捞面用的笊篱一样,就小一点),再连笊篱一起搁进开水锅里。
又拿起一个高脚敝边碗顺势在稻草杆上捋下两三个油片放碗里,右手操起一把蛮大的剪刀,“嚓嚓嚓嚓”把油片剪成小块。拿起小勺子在瓶瓶罐罐里捞少许调料放进碗里,这才拿起锅里的笊篱把粉丝带汤夹水倒入碗中,碗中立马冲出一股油片的香味。
慢,还没完,那汉子又问:“是不是免青?”“不”那汉子又捞一小勺青蒜花撒在碗里,又一股蒜的清香迎面扑来,这才把碗递到我手里,又送上一双筷子。接过筷子把碗里的粉丝挑了两下,那晶莹透明的粉丝不断也不糊。
随即嘬上两口汤,呀,那个鲜呀。
慢慢地把一碗油片细粉汤吃了个底朝天,身上寒气全消,那个舒服呐~~~
在学前街县南街口跨塘桥那边,常有一个担子停在哪里,那是卖粢饭团的,可能是夫妻两人吧,估计家也就在附近,男的把担子挑到跨塘桥边,俩就开始忙乎起来。
那担子上东西倒也简单,有一木桶粢饭,一小桶清水,还有几个小罐子,里面有面白糖、细盐什么的。还有一个小竹篓里放一些油条,还有就是必备的几方湿的纱布。
有一次我家的早饭没了,父亲就让我去外面买点随便什么吃了去上学。我就去尝了一下粢饭团。那女的问我要咸的还是甜的,我回答要咸的。
她就操起勺子挖了一勺子粢饭倒在纱布上,用勺子背把粢饭压成饼的样子,又拉下半根油条对折后放到粢饭上,扯起纱布把粢饭裹着不停地用边挤捏,不一会,松开纱布,一个两头尖,中间膨象橄榄那样的粢饭团送到了我手中。
糯米煮的粢饭不干不糊,饭粒清爽,有嚼劲也不粘牙粘手。和着油条的香味,我努力地啃完一个粢饭团,实在太大了,整天没觉得肚皮饿!
早上,街上传来“烧饼~~油石烩,烧饼~~油石烩……”的叫卖声。就知道开在河东街兴贤桥南面烧饼油石烩店的伙计又头顶一个盘子在沿街叫卖了。
“油石烩”一一小时候大家都这么说,它就是油条。为什么叫油石烩,还是小学五年级时班里一个叫殷岳宝的同学告诉我的。
殷岳宝聪明,看的书也多,还能说会道,他讲起“薛丁山”“草船借箭”“三打祝家庄”“三打白骨精”“秦琼卖马”“雷震子”………时手使划脚,眉飞色舞,我们几个同学听得如痴如醉不能自己。就是这个殷岳宝告诉我油石烩的原由。
哼,油石烩还跟岳飞、秦桧有关呢!人们痛恨秦桧害岳飞,有人用面团做了一个秦桧,又做了一个他老婆,把两个面人绑在一起,油炸着吃了。
但是做面人太麻烦,慢慢变成和一条长长宽宽的面,再用刀横切成一指多宽的条条,两个条条叠在一起,再用粗些的竹筷子顺条条用力一压,算是秦桧和老婆在一起了。
提起一端让下半段面条在案板上旋上两圈,算是绑在一起的样子,放入油锅一炸,就成了油炸桧,又慢慢说成了油石烩,反正发音极相似。
买油石烩去,开门一看,那伙计今天没有头顶盘子,倒是挑着一副扁担,可能今天烧饼油石烩盘子放不下了。那担子却也简单:前头油烩,后头烧饼,两个盘子下各装了个三脚竹架。
顶着盘子外卖烧饼油石烩是不常有的,挑着担子叫卖更是难得一见,幸亏有了这一扁担,我才有底气把大饼油条拉进“扁担上的美食”里。
买了一副烧饼油石烩,把油石烩对折一下,再用烧饼裹起来,卷在一起吃,咬一口,既有油炸的香味,又有烘烤的香味,真好吃!就是这样吃法的称呼有点不大好听——叫“芦席卷死人”。
“唤”~~就是豆腐脑,豆腐花。其实就是含有很多水份的豆腐~~常熟人也叫它水豆腐。
我最喜欢去老县场那里吃上一碗。因为老县场有许多好听好看好吃好玩的。先去看过,听够,玩舒畅了再品尝一下美味。
在老县场吃“唤”也是最“定心”可慢慢地享受。舀一小汤匙“唤”放到嘴边,轻轻嘬一下,那又嫩又滑的“唤”象一条毕活鲜跳的小鱼,一下钻过喉咙,到了肚子里。嘴里还留着汤和调料碎末的鲜。
一次,我边吃边有意无意地观察:那“唤”担的家什、设置、摆放都差不多。扁担前面有一个方盘子,上面放几个不大的碗盏,分别盛着榨菜末、虾皮、辣酱……还有一个很小的风炉(小火炉),炉里炭火不温不火。小锅子里有半锅酱油,酱油里有剪碎了的紫菜。小火炉保持着它们的温度。
方盘子下面有一桶清水,半盆洗碗水。当然还放着高脚敞边碗和一些汤匙。扁担后头有一个木桶,桶口不大,用一个圆圆的厚厚的木盖子盖着,里面正是装着“唤”的主料~~一桶水豆腐。
有生意来了,卖“唤”男子就拿一个高脚敞边碗捏着一个长柄勺子去后面打开木桶盖舀“唤”。看那勺子却很另类:长长的柄上装着个极浅的小圆盆,长木柄就象垂直插在浅盒子边上。
那男子舀好一碗“唤”回过头来在碗里放一点小锅子里的酱油,再向碗里撒一点榨菜末、虾皮,取一个汤匙连碗一起递给顾客,这样就可以开吃了。
慢慢地一碗“唤”终于全都入肚,还狼狈地照了照镜子。
可是一个疑问还没有解开,还不想走开,那就是舀“唤”的勺子为啥要做成那样?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也看出了一点道道,可还有许多不明白,终于等到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就大胆地提出了我的疑问,还好,那男子却也健谈,他告诉我那勺子柄长是因为木桶蛮深~~这个我想到了。
勺子不大还很浅是每次撇(对,不是舀是撇)的水豆腐可以很薄,就是一个薄薄的圆片,容易掌握每碗所给的份量,每碗大概撇5~6个薄圆片就正好装一碗。木桶里剩下的水豆腐表面基本还蛮平,没有深的,浅的坑坑洼洼,保证每次方便撇取。
而最主要的还是汤水里的调料可以均匀散布在薄薄的水豆腐四周,每一汤匙“唤”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味道;如果厚厚的一块“唤”放在碗里,就有可能吃到淡而无味的水豆腐了。哈,那勺子好处还真妙呢!
街上有“唤”担在吆喝着过来,那粗犷有力长长的一声“唤~~”后面往往有稚嫩的声音接着“亨(掀)开马桶根(盖)来看~~”传喊次数多了,也就变成了“亨(掀)开马桶根(盖)来看~~”不免有点恶心。
“油氽馒头,刮辣松脆,啊呜一口,烫痛舌头”。
寒冷的冬天,日短夜长,晚饭吃得早,待一切收拾完毕,各人梳洗定当。时间还早,一家人便围坐在八仙桌边聊天。有人要讲:坐着聊天,不怕冷吗,有道是寒从脚底起。可我们都穿着芦花蒲鞋脚上暖暖的,冷什么。
我们聊得很多:父亲喜欢讲上海的新鲜事或发生的一些奇谈怪论。哥和我就讲些打鸟捉鱼的玩意儿。当然也会捉对下起棋来,斗兽棋、军棋、五子棋都下。母亲却话不多,就静静地听着,偶尔也插句把话……
夜空里远远传来“卟一一卟卟,卟一一卟卟”的响声,夹杂着一声声“油氽馒头”的吆喝声。父亲有时心情特好,就会说声“买馒头去!”像听到命令,哥和我便跳将起来,哥接着递过来的钞票,我直接奔向灶间,端起一个二号头碗,开门出去,正好那担子也到了,见我们要买馒头,那小贩就把担子歇到街边。
昏暗的路灯下,只见那担子前边有一个较大的火炉,炉火正旺。火炉下面架子上绑着一段一尺多长、小碗口粗细的毛竹,我们听到的“卟卟”的声音,就是小贩敲打它发出的。
炉上锅里有大半锅油,有几个馒头在油锅里上下翻滚,油锅一面边上有个铁丝网架,有几个氽过的馒头在网架上向锅里一滴一滴地滴油。那些己蒸熟了的馒头放在担子后面木桶里备用。那馒头不大,比平时吃的大肉馒头要小多了。
问清了我们要的馒头个数,那小贩又去后面木桶里拿了几个放进油锅里。
端着装满油氽馒头的碗,唱着“油氽馒头,刮辣松脆,啊呜一口,烫痛舌头。”又围坐在八仙桌边各自小心地撮一个馒头,又轻轻地咬上一小口,在嘴里嚼着,不敢一下子咽下去。
不一会,屋里就弥漫着油煎的香和肉馅的香味。
寒假实在太短了,年夜饭刚吃过没多少天,又得准备开学去学校“收骨头”,真是的。
下午在家实在无聊,想出去走走,刚出家门,看见一副担子歇在周神庙弄口的街边。也不知道是啥好吃的,不象是卖“唤”的,也不象“氽臭豆腐”的。走近一看,哈,是“豆腐团”,我吃过,味道不错,还别有风味。
卖豆腐团的担子跟卖油片细粉汤、油氽馒头、氽臭豆腐的担子大同小异,前面架子上总有炉子和放调料的瓶瓶罐罐。
这担子上也有一个炉子,正烧着开水,当然下面也有水桶,高脚敞边碗和一些汤匙什么的。担子后面有一个木盆,里面装着搅拌好的豆腐,旁边还有半碗肉糜。做豆腐团的工具很简单:一个小碗,碗里有一点点小粉,还有就是一个汤匙。
做豆腐团时,先去后面木盆里挖满满一汤匙搅拌好的豆腐放小碗里,轻轻转动手腕,让那豆腐在碗里滚成一团,再用汤匙背把一团豆腐压扁,从肉糜碗里取碗豆大一点点肉糜放在压扁的豆腐中间,再用汤匙把豆腐刮成一团把肉糜包在中间,边刮边转动手腕,让豆腐在碗里滚动,待滚成一个比乒乓球略小的球时,顺手把它倒进开水锅里。你买几个,就做几个,从不预先做好。
我要了两个,那小贩手法极熟练,三下两下就好了。等到锅里的豆腐团在开水里翻滚过后浮在水面时,那小贩就拿起一个高脚敞边碗……为什么又是高脚敞边碗!这引起我的思考。
看着小贩用勺子把两个豆腐团連汤带水轻轻舀在碗里,我想起来了:豆腐团,油片细粉汤,都是从开水里出来的食材,如果用普通的碗,那碗底碗边烫得还端得上手吗。幸亏有这高脚、敞边,那高温难以传到高高的碗底和宽宽的碗边。端在手里,才可以安稳地享受美食。对,我想一定是这个道理。
那小贩舀好两个豆腐团,又向碗里放些调料,撒上一小撮青蒜花,一碗冒着蒜花清香热腾腾的豆腐团送到了我面前,那汤很清,没一点酱色。吃豆腐团就是要吃清汤的,不能放酱油。
豆腐团既嫩又滑爽,又味极鲜美。可是吃它可不能狼吞虎咽,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尝,否则那豆腐会从你嘴里直烫到你心里。这就是为什么说:“心急吃勿得热豆腐!”
这世上有些事让人捉摸不透,看,就一个“臭”很多时候能让人瞬间心生厌恶,急欲远而避之。可有时却又让人心生叼念,欲再亲而近之。
就象这臭豆腐,轻轻地臭着又不令人生厌;
还有那圆滚滚一个咸鸭蛋,打将开来,冲出一股臭味,倒还不舍丢弃,一筷子下去,挑起蛋白,露出墨黑一团蛋黄,反而会满心欢喜——有幸尝到了一个墨蛋,有道是“臭鸭蛋,乌乌(下下)茶淘饭”吃得个心情舒畅;
在超市水果区,常有穿着时尚光鲜娇娇滴滴之女士,兰花着手指在翻动一个个渾身长满坚硬尖刺的榴,待选到一个已裂口的榴莲,即伸脖子,凑将上去,用鼻子便劲嗅起来,继而抬头面带微笑,说声“就是它了”,边上陪同的男士即拎起榴莲屁颠屁颠地前去过磅。我家茶几上也曾出现过榴莲的身影,总会弄得满屋三间的臭味;
更有那一条条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鳜鱼,在酒家大厨房里逛了一圈,装盘上桌,迎接它的是雨点般的筷头。——这是安徽徽州的名菜,价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尝到的。
还有……打住,扯远了。回过头来,说说氽臭豆腐。
氽臭豆腐的担子上有滚烫的油锅,不便满街游荡叫卖,只能选定一个合适的街角,作为定点,不再更换场地。
小贩每天到那里便放下担子,把扁担两头的架子并排在一起,就不断地把一块块臭豆腐放进油锅,不时翻动一下,把已氽好的夹起放锅边上的铁丝网架里,想应地又放进一些臭豆腐。
有人要说这样不停地氽,岂不要“氽满为患”嘿,这倒不用担心,因为顾客也是接二连三地来光顾,倒常会出现来不及氽,吃客须耐心等候的情况。
氽好的臭豆腐可不用什么高脚敞边碗,就只用一个不大浅浅的碟子盛着,抹上一点调料,递过筷子,便可站在担子旁吃起来。
我不止吃过常熟的臭豆腐,还跟三四好友在绍兴咸亨酒店学了一回孔乙己,要了黄酒,茴香豆和绍兴有名的“三臭”之一氽臭豆腐,不过那臭豆腐厚厚的,氽得起了硬壳,豆腐太干没点汁水,不绵软。也吃过长沙臭豆腐,乌七八糟的一盆,那口味也受不了。
还是我们常熟的氽臭豆腐薄薄的一块,氽得表面起皮却不硬,里面豆腐还水嫩着,咬上一口有油香的皮,也有汁水。
我不要辣酱,调料也只要一点点,不放也可以,更喜欢原汁原味,能品尝到它的真意。
那些个榴莲、臭鳜鱼、螺丝粉、臭豆腐早已臭得出了名,还“臭名远扬”呢!
小时候,我们都爱吃糖,不要问为什么,很简单:糖是甜的。
一颗糖含在嘴里,不时咂巴一下,待它在嘴里慢慢消失,那也是一种享受。
那时能吃到的糖果大多是廉价的,那种巧克力、奶油糖一类高档糖果,极少尝到,挑着担叫卖的蜜枣糖、烂斩糖是经常可以得到的。
学前小学校门外,几乎天天从早到晚歇着蜜枣糖的担子,引诱着每个进出校门的学生。担子在校门外,学校也管不着。
蜜枣糖担子前面简单地放着一个盛糖的小缸,还有放着两寸多长小竹棒的木盒,架子上有一个尺把长茶碗口粗细稻草捆成的草把,草把上插着用着色的蜜枣糖做的孙悟空、猪八戒,和一些小动物,更有可以吹出尖厉声音的糖哨子。担子另一头就是个木桶,歇好担子,便可坐着木桶休息。
中午,放学后蜜枣糖的生意最好。
递给卖糖的一百元(就是后来的一分钱),他就从木盒里拿两支小竹棒,将竹棒头往糖缸里一捞,同时转动手腕,那两根小竹棒头上就有了象我们玩的玻璃弹子大一团蜜枣糖;
接过小竹棒,两手分别捏住一根竹棒不停搅动,待那糖泛出点白色,就忍不住吮了起来,边吮边搅,直到小竹棒头上没了甜味。
有一次,买了个糖哨子(当然,不止一百元了——当时的货币),这个糖哨子不要再搅动,直接对着哨子口吹一下,就发出了“吱”的一声尖叫,吹吹吮吮,吮吮吹吹,吮到一半,吹不动了,不尖叫了,只能含嘴里,消停了。
烂斩糖
学校门口难得有糖饼担子出现。它比蜜枣糖担子更简单:扁担前一个竹框顶着个木盘,木盘中有一大块斩糖,木盘边上排着一个个糖饼。
其实斩糖和糖饼是一回事:糖饼是糖做成约4~5厘米直径,1厘米半厚的圆饼,扑上干粉以免粘连,看上去白白的一个饼;用糖摊成约一厘米半厚的一大块,不一定什么形状,两面也有白的干粉。
“烂斩糖”卖家
它们都是饴糖(就是麦芽糖)加工成的,不过加工后的糖变得干、硬、脆,还显出类白色,跟饴糖大不一样了。糖饼、斩糖都是在作坊里加工好的,所以担子摆设就更简单。
糖饼是论个卖的,买斩糖就不一样,会按你钞票多少,用一个小锤轻轻敲击凿子一样的刀,把斩糖凿下一些大小不等的糖块,用纸袋包好,可以慢慢啃着吃,啃一小块放嘴里,也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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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代变化,那些扁担终于消夫殆尽。象油片细粉汤、豆腐团……已绝迹;而氽臭豆腐、“唤”也都换了行头,用上了三轮车、黄鱼车。还配备了折叠的桌椅和遮阳伞。有的有了摊位,登堂入室,做大了。
2022年在方塔步行街偶尔看见有外地汉子挑着一扁担,却是卖斩糖的。惊喜之下买了一小包,付拾元。后来有一次只见两个城管在赶着那斩糖担子,那外地人挑着担子慌不择路,脚下又打了三滑,跌跌撞撞,担子两头乱晃起来,活象常熟以前独有的街会“甩(掼)担会”的场景。真实极了!
看来人这最后的一扁担,也注定要消失。
作者:任华艮,男,江苏常熟人,资深小学教师,曾带领学生研究常熟无尾螺生态获全国小学生科研二等奖。图为作者夫妻俩在常熟文昌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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