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近日又回春城参训,忆昔当年新入伍之时,即集结于此,今已整十年矣。千里故地,旧貌新颜。低屋矮舍寻不见,高楼广厦俱入眼。唯一二之旧相识,依稀能辨。“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岁月更逝,感慨系之。
余弱冠投军,栖身军旅。彼时血气正存,激烈满怀。校场之内,风雨朝夕,纵横驰奔,寒暑以尽。
后赴西藏,驻守疆界,扎于高原荒野。气候极劣而景色独佳。碧空如洗,白云若絮,余霞成绮,星月争辉。一日之内,多生绮丽;一岁之中,变幻莫测。余尝登高而望,见雪山茫茫,绵延无际,天地交融,宇宙无穷。不禁心潮起伏,喟叹顿生。真可谓江山多娇,英雄折腰。万里边戎,自古壮烈。将军角弓鸣,都护铁衣冷。朔风阵阵,卷走多少豪杰!
戍边之愈久,则愈喜边塞诗,惟其寥廓雄浑之意,能抒胸中慷慨激荡之情也。故常吟咏王昌龄之“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岑参之“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高适之“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等句,乃以诗为路,思接大唐。
有唐之世,兴也边塞,衰也边塞。阴山之战,突厥覆灭,四夷归顺,何其壮哉!安史之乱,玄宗出逃,贵妃玉碎,何其哀耶!夫兴亡之道,盛衰之理,而世人知焉,以史为镜,盖无谬也。
余亦求古仁人之心,乃仰范文正公而有其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则能淡于名利而无所求;居高处远,先忧后乐,则能执于道义而无所愧。人行于世,当如此乎?
今执手同泽,相携健履。营前驻足,帐外远眺。观残阳开合,天色褪染,伤风物之变迁,思古今之轮回。而忽念及往事,有感于怀,故援笔以记之。
人言蜀中多佳才俊士,至遇得佳俊君,始知其缘合也。佳俊从我识游半载,即以挚诚投门,相携欢喜。然我所授之渔,能使君掣于碧海否?我心惴惴不知也。佳俊之习字为文可称丈夫者,以气概存也。
秋月将圆,佳俊客滇有作,即为录之。君赏月,我赏君也。白石老人有谓门人知己者,他日所成,思君亦不忍相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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