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人类难以忍受失去意义的世界,那些蕴含神秘探险因子的旅程,简直“旅张力”爆棚。十一期间,这股探险的“疯”从互联网上被大张旗鼓地吹到了哀牢山,禁区突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向往之地——人们视哀牢山为《山海经》中神兽在世的神秘领域,更因其是《鬼吹灯》云南虫谷的现实写照而想入非非。不过,异常的磁场、窒息的浓雾、遮天的古树障……哪一条听起来都是明晃晃地在对人类“闭门谢客”,官方也三令五申要求不要前往未开发的区域。即便如此,还是按捺不住探险的心?其实,无需在危险的边缘用生命试探,从它的所在地玉溪开始,哀牢山也有一种安全、甚至温暖热烈的打开方式。
玉溪抚仙湖的红沙滩
左为哀牢山,右为抚仙湖,两者的赫赫大名,让中间的玉溪城简直痛失姓名。不过换种角度思考,正是这种左山右湖、天各一方的格局,让玉溪成为了人与自然平衡的交点,繁衍出许多人“最想移居城市”的属性。玉溪,字如其名,因水得名。无论是风景值还是神秘度,抚仙湖早已大名远扬,但或许依然有很多人能第一时间将抚仙湖和玉溪挂上联系。身处距离昆明车程1.5小时的滇中腹地,玉溪长期以来和楚雄并列成为中转地性质的“难兄难弟”,后者是通往滇西北的“服务区”,而玉溪则是往滇东南、滇南的必经之路。
玉溪抚仙湖的“海浪”
路过不是偶然,因为如果你问起许多本地人,他们可能也会摆摆手说“这里没啥好玩的,只有好吃的”。听罢,正准备雄赳赳气昂昂踏出探险第一步、在此处歇脚的你好像会有点点失落。但慢着,你发现了吗,玉溪的魅力更具生活属性,它正在用人间烟火气,为你展开一个多民族风情、多地貌特色的五彩万花筒。玉溪的核心地标,是位于红塔区的红塔山。老烟民肯定很熟悉,玉溪作为一个烟草大户,这个标志性的建筑即是红塔山香烟logo的本尊,甚至空气中都蔓延着阵阵烟草香。后面的斜坡大草坪搭配年平均温度20°左右的完美气温,时不时还能看到少数民族群众载歌载舞,舒服得一躺一个不吱声。这个真的很红的塔(尤其到了晚上),所承载的发展为玉溪贡献了犹如千股涨停一般红透了的经济价值,据说玉溪的人均GDP是云南省最高,甚至超过了昆明,我看着周围欢声笑语的中老年朋友,陷入了牛马的沉思。
玉溪的地标红塔山
不过我心里的玉溪地标另有人选——老祖宗留下的清凉之地,九龙池。九龙池其实是一座寺庙,始建于清朝前,寺里的池水清澈碧绿,“聚为一泓,清可鉴发”,确如其名的清流如玉之意。池中锦鲤肆游,绕池依山而栖,被称为九寨沟玉溪分沟完全不为过。此前说到玉溪的烟火气,有一处的景致把这种感受放到了最大。这个“最大”是物理层面的,即位于北城山区大石板村里的“世界最大水井”。其始建于清代,面积为486.22平方米,上帝视角犹如一个巨大的人类“猫抓板”。如今井底的水已经干涸许多,可见青砖和苔藓依偎(注意滑倒),一圈一圈犹如时光的年轮,记载着三百多年来哺育一代代村民的光景。
九龙池清澈见底的锦鲤池水
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去看看已经流逝或者正在流逝的那些具象化的时间。北城街道的明朝高古楼、凝聚时光的街巷、百年历史的李家大院,这里有最古早的原住民风情。再远一点,是即将消失的百年研河老街,纯用土建造的屋墙,支撑着在风雨中等待回归尘土的清朝建筑,也支撑着许多玉溪人梦里牵挂的儿时的家。
玉溪保存最为完好的老城区——北城街道
哀牢山原始森林公园内交错的原始树枝
说回哀牢山,它的传说和危险已经传得越来越玄乎。科学上来讲,许多科普已经告诉我们所谓的“怪谈”,其实是因为地理和气候导致,而它非常神秘的禁区其实是北部和中部长102公里的高海拔区域,周边还是有许多可供安全游玩的官方开放地区。所以,过度“妖魔化”此处不可取,更是一种失敬。它是本地少数民族们“生”的来源,是文明的一个部分,是承载着人与自然相互扶持的古老信仰。哀牢山是哀牢古国的属地,古国的祖先名为“九隆”,相传九隆的母亲“沙壹”接触沉木后怀孕,生下了九隆。此外,早在几个世纪前,生活在这里的少数民族,尤其是拉祜族和哈尼族,便与这片土地建立了深厚的联系。他们信仰自然崇拜,认为大山和森林中居住着山神,熊、蛇等野生动物是这些神灵的化身。因此,少数民族在与自然的相处中,始终保持着敬畏与感恩的心态。对于他们来说,哀牢山不仅是生命的依托,还是祖先灵魂的栖息地,仅从这方面,盲目的探险就不可取。
哀牢山的名字,听起来有点低能量,但有些传说却颇为有趣。广为流传的版本,“哀牢”与傣语有关,“哀”可以表示“大哥”或“老大”,“牢”与“酒气”相关,因此有人推测哀牢可能意指“酒气”或“尊敬的领袖”。和红塔山一结合,我心想——怎么烟酒都来啊!(开玩笑)回到实际的路线,从玉溪城区出发,一路驱车前往安全探索哀牢山的领地,新平的戛洒镇是一个美丽的落点。这里是花腰傣族的聚居地,沿街凤凰树槟榔树树荫,戴斗笠的花腰女子沿街而行,充满了浓烈热情的少数民族风情。这里给一个tips,快速和云南任何一个小城拉近关系的方式,就是逛菜市场。戛洒镇的市集一如云南五颜六色的多巴胺视效,高饱和度的水果,闻所未见的野菜,暗暗咽口水的同时,突然看到摆摊的阿姨朝我咧嘴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微笑——这源于花腰傣族染齿的习俗,她们一般刚满14岁时,会用臭藤果、酸石榴子等能上色的草药把牙齿染成深紫色或者黑色,以示女孩已成年。同时,因为当地人喜欢吃甜食,这种古老的智慧还会保护牙齿不蛀牙,甚至七八十岁还细密整齐。
新平戛洒镇当地的菜场
离开热情的戛洒镇,就是我们正式安全探索哀牢山自然风光的路线——新平哀牢山石门峡景区、茶马古道景区、金山原始森林景区均位于县级自然保护区实验区范围内,属人员可进入区域,游客只要服从景区管理要求,其旅行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障。但在进入景区之前,见面礼,是紧邻恩水公路旁的从天而降的南恩瀑布。坐在车里,就可以欣赏到水流自山顶倾泻而下,集哀牢山之水汽,形成了壮观的瀑布景观。如果尚有体力,可以尝试一段轻徒步更清幽原始的燕子崖瀑布。
壮观的南恩瀑布
石门峡景区和金山原始森林景区是打开哀牢山的正确方式。古老的参天森林、清澈的河流和陡峭的峡谷共同构成了哀牢山的自然画卷。你可以在这里体验迷雾中探险的原始感觉,而且经由人工开发,安全也能得以保障。其中,金山原始森林景区则是最能体现哀牢山的原始感与神秘感,晴天的童话风格和阴天的哥特风各具特色。整个景区是一个长约1.6公里的环形路线,大多是石板路栈道供行走,一般用时40至50分钟足以,难度很低。再往前的茶马古道,也是哀牢山浓墨重彩的历史注脚。这条古道曾是茶叶与马匹交换的商贸之路,是始于唐代的云南历史三大通道之一,徒步一圈约5公里,在斑驳的青石板上伴随着清脆的马铃声,越过时光一睹当时的鼎盛。
石门峡和茶马古道徒步
傍晚中的元江梯田
继续向南,你将到达哀牢山南属之地——热气氤氲,山坝相间,这里是元江。元江的气候与新平截然不同,是中国最热、最干的河谷之一,在冬季依然能保持25°以上的温暖,怕冷星人来过冬最适合不过了。这种热,来源于独特的立体气候与地形地貌,使得这里形成了国内唯一与非洲萨王纳热带稀树草原相似的生态景观,虾衣花、桂火蝇等随处可见。同时,这种热也成为了甜蜜的滋养,让这里历经数百年的芒果种植历史生生不息,并为芭蕉、火龙果、柠檬、凤梨、杨桃等水果提供了最适宜的生长土壤。
水果自由的过冬小镇——元江
这种热,还体现在元江丰富的地热资源,这里有云南天花板级别干净的温泉,因为小众低调,人少体验感更佳。元江县城旁就有栖霞山温泉,红河谷热海出水口温度97%,许多人都在用“无火之炊”的温泉水煮鸡蛋烫菜,还有的一边享受温泉一边享受温泉滋养的美食,好不惬意。不过元江最出名的,应该是由当地世代生活的哈尼族人勤劳开垦的壮观梯田。说到梯田,更多人第一反应会想到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梯田,但比邻的元江那诺梯田,惟妙惟肖也不输风采。这些梯田层层叠叠,犹如天神在大地留下的巨大指纹,错落有致地铺展在元江的山川褶皱之间。这些梯田如镜面,随光线的变化而千姿百态——每当晨曦初露,阳光洒在梯田上,金色的光辉与稻田交相辉映,可谓千重田地云间耸,万亩金波入眼来;当夕阳西下,粉黛云朵与山涧翠绿又映入水中,如浮翠流丹;而到了夜晚,又如镜花水月,归于静谧。一日内看色彩缤纷流转,美不胜收。
晴天中的元江梯田
因为哀牢山,还有那传说中淹没了神秘古国的深水之境——抚仙湖,让玉溪这个充满烟火味的城市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然而,这种特别的气质不应被过度地“妖魔化”,更不应为了寻求刺激与肾上腺素的激增,而轻率地侵扰那些尚未被开发的秘境。这不仅会带来生命危险,更是对本地多民族文化的冒犯与失敬。哀牢山绝非仅仅是高山密林与禁区的代名词,面向它,你会发现它所蕴藏的生机。不妨把目的地换禁区为景区,了解它温暖而富有人性的一面——那里的人们与这片土地和谐共存,彼此滋养,共同演绎着生命的赞歌。尊重自然法则、敬畏这片土地上的文化积淀,才是我们敲开哀牢山大门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