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民国时期,国民党特务遍布全国各地,也遍布所有党、政、军、警、政府、企业、金融等各种具体的行业和领域。
由于特务这种职业的隐秘性质,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都是一层看不见的秘密。就像雾里看花,很多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或多或少说起过特务们的勾当。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新中国的人来说,更不可能了解这些特务是怎么回事,只能从书本里或者文艺作品中才知道了军统特务、中统特务这些概念性的职业。至于具体他们做过一些什么事,对社会有什么危害,更是无从知晓。自从沈醉几百万字的回忆录陆续出版面世以来,我们才多多少少知晓了一些他们的活动规律和内幕。
从早年的复兴社特务处,到后来的军统局,曾经在各地开办了大大小小很多的特训班,这些特训班学员毕业以后,充斥到全国各种行业领域中,他们有的像寄生虫一样,是附着在公开的组织里,更多的则是渗透在各种看似正当的职业里,给整个民国政府的社会造成了很多恐慌情绪,给民众的生产生活也造成了很多困扰。这些隐藏在正常人群中的特务们,尽管在抗战时期为国家民族也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做了很多危害社会、残害民众,打击进步人士的事。
就拿复兴社和军统局特务训练班来说,讲授行动术时,很多时候用的就是活生生的人。据沈醉回忆录记载,在临澧特训班行动术课堂上,就有一个军统局的医官被当作教科书的活体实验对象。这个医官在采购药品时,有过贪污和卖假药的行为,他的主要服务对象是特训班学员,事情败露以后,便被特训班拿来当作了“实验品”。因为他没有背景,是一个小特务的亲戚。
教官们先把一套课堂上讲述过的审讯手段在他身上现场实验,结果效果不理想。这个人矢口否认故意残害特训班学员,他其实无非就是想多弄一点钱而已。经过几个小时比较文雅的审讯,他始终不承认自己的罪过。由于这个过程有点长,特训班学生看的也有点厌烦。教官们直接把刑讯逼供那些方法拿出来,在这个人身上试验。学生们这才提起点兴趣,饶有兴致地看着。由于现场这个过程实在太残酷,整治人的手段太过血腥,有的女学生吓得捂着眼睛不敢看。最后,这个人被收拾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尽管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口供,他后来还是被开除出军统,由原来介绍他来的那个小特务具保领走了,好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沈醉1932年离开学校到上海参加复兴社时,先后担任过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的交通员、情报组长、助理书记,又兼任过淞沪警察司令部侦查大队督察和行动组组长等职务。1932年以后成立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时,翁光辉担任了复兴社第一任上海区区长。那时候上海区比较简单,除了区长以外,只有书记一人,司书、事务、交通各一人,区下面设有三个组。第一组组长陈志强,上海本地人,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生。第二组组长王昌裕,广东人,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生。第三组组长徐昭俊,四川人,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生。
蒋介石一直希望戴笠的复兴社特务处能够渗透进中国共产党组织内部。翁光辉获得一个中共情报,不想让戴笠在蒋介石面前邀功请赏,便跳过戴笠,直接给了蒋介石。戴笠得知以后大为光火,撤了翁光辉的上海区区长职务,改由余乐醒担任上海区区长。余乐醒早年参加中国共产党,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过政治保卫和情报专业,担任过中共重要职务,参加过南昌起义。在南昌起义过程中携款脱党,被戴笠发现后,认为他是人才,拉进复兴社特务处。
此后,余乐醒很长一段时间为复兴社特务处组织的特工训练班主持工作,并担任主要教官,教授特训班学员各种情报专业。后来,由于戴笠嫉妒他在特训班里的威望,撤销了他的特训班副主任职务,还关押了他一段时间。
1934年,余乐醒的上海区区长职务被吴乃宪接替。吴乃宪原来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叛徒。戴笠希望用他能够想办法打入中共。
上海区原来下面的各特务小组,是按照任务划分,吴乃宪担任区长以后,改为按地段片区划分各组的任务。
沈醉担任法租界组组长,手下有小特务二十多人,其中有个特务周迅予,四川人,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他当时是四川军阀派驻在上海的联络人,加入复兴社特务处以后,他既不愿得罪四川军阀,又想靠拢蒋介石,因此只能搞两面派手法。当时一品香饭店常住着两个客人,是四川军阀方面的人。周迅予经常到饭店和这两个客人闲聊,顺便套取一点四川军阀方面的消息,经过自己添油加醋,变成情报,上报上海区,套取复兴社上海区的奖金。然后,他把上海区的情况稍加变动,再卖给那两个四川军阀的联系人领赏。总之,他是两面通吃。
戴笠一直对这个周迅予不感冒,一再吩咐沈醉防范这个人,说周迅宇这个人不可靠。沈醉因此吸收周迅宇的老婆罗华进了特务处,专门让她监视她的丈夫周迅宇。此后,罗华每天报告她丈夫周迅宇的活动情况。每天说什么话,见了什么人。几个月以后,戴笠依据周迅宇的这些欺骗行为,把他押往南京囚禁了起来。但是,周迅宇万万没有想到,每天搜集证据,把他关押起来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的老婆。而他的老婆罗华,也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她每月领着特务处40元钱每天监视她丈夫的行为,葬送了她丈夫周迅宇的前程和命运。
周迅宇被关押起来以后,罗华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每个月40元的工资也没有了,特务处抛弃了她,她生活无着,由此精神失常发了疯,最后死在了马路上。这件事发生以后,一些了解内情的特务们,一时人心惶惶,感到特别寒心,也非常担心特务处上峰派遣自己的老婆监视自己,很多特务后来不管做什么,都不敢让自己的老婆知道自己每天在干什么,弄得很多特务夫妻关系很紧张。
王新衡担任上海区区长后,复兴社特务处又增加了一些人手,特工工作方式方法也做了一些变动,各组原先分区域划片的做法被打乱,各小组之间互相不认识,出现了特务把自己人抓来当作嫌疑人的事情。其中有一个是中共叛徒,进入复兴社特务处以后,仍然还是以中共党员那一套做法在社会上活动,以便再次渗透进中共组织。哪成想,被复兴社特务处的自己人当作了敌人。他自称是中共华东区负责人,引起了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几个小组的注意。这几个小组的特务最后把他成功抓获,交给了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
戴笠知道以后,大骂上海区特务们糊涂,敌我不分,但是,因为戴笠事先已经把这件事上报了蒋介石,尽管他心里很不舒服,也只能将错就错,把这个中共叛徒真的当作犯人押送到南京去处理。这个中共叛徒,当初被特务处抓获时,因为很轻易就叛变了,因此转而成为复兴社特务。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却又被同样是复兴社特务的同僚们抓住,在南京被当作中共地下党判了死刑。
这次事件发生以后,戴笠下发了一条规定,凡是以后发现在工作中新的线索以及伪装进步时接触到的人,都要第一时间详细汇报,等到确实弄清事件详细情况和原委以后再展开具体行动,切不可再发生错抓自己人的事件。如果以后再有特务胆敢我行我素,事先不汇报,再次把自己人当作敌人抓来邀功请赏的事发生,一定严惩不贷。
那个中共叛徒,尽管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在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作用有限,但那毕竟也算是上海区以前辛辛苦苦做工作换来的成果,结果就这样被复兴社特务处上海区自己人误打误撞给断送了。
另外,在复兴社上海区工作的特务,当时也随时都有被送到南京去坐牢的危险。有的特务被上峰认为工作不力,或者被认为不忠于复兴社特务处,有的被认为生活腐化,工作中有胡来现象,情节比较严重的,立刻派人解送南京。
复兴社特务处押送自己人去南京,也有一套非常绝妙的方法。一般来说,有这么几种办法。
一,原本是要押送甲去南京,便谎称让甲押送乙去南京。到了南京火车站时,前来接受犯人的特务,却直接把甲抓走了。弄得甲莫名其妙。
二,原本是要押送乙去南京,得到的命令却是,让乙监视押送甲去南京。到了南京以后,接收犯人的特务直接把乙抓走了。同样让乙感到莫名其妙。
三,有时要押送两个违规特务犯人到南京,使用的方法是,让甲乙两人互相监视押送,甲乙两人手里都有复兴社上海区发给的介绍信。因为甲乙两个特务互相不认识。到了南京以后,甲乙两个人就都被前来接收违规人员的特务抓走了。
上面所述,只是军统前身复兴社特务处对待自己人所用的一些手段。至于军统特务对待理论上的敌人,重点是指共产党人和反蒋的民主人士,则更是花样繁多,无所不用其极,主要采用的手段就是秘密杀害、绑票、搜捕等方式。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以后有时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