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山考辨

文/李问圃

频山

01

富平北山至今尚未正名,这不能不说是富平地域文化研究中的一大尴尬。

老百姓把富平北部的一脉青山称作“北山”,明白、直观、实在,世世代代沿袭传承,这当然没有错。但这种称谓,毕竟不够古雅,也不够大气,更谈不上有文化内涵了。况且,关中北部唐十八陵所在的山系在大众称谓上统统都被叫做“北山”,容易混淆是显而易见的。

不知缘起何因,亦不知源出何方,大约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人开始把富平北山称之为“乔山”。笔者其实并无先见之明,很长时间也稀里糊涂、人云亦云地认为北山的古称或许真是“乔山”,但内心却并不踏实。一日,心血来潮,忽然想翻检史书一探究竟。于是便下了点功夫,把明清年代的几部老《富平县志》翻过来、翻过去地细心检索。查阅后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史书上竟无一部有“乔山”一说。县志为一域之正史。既然县志上都没有记载,这就奇了怪了,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咋能稀里糊涂地把富平北山称为“乔山”?

嗣后,我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即富平北部山脉不应该叫“乔山”。这一观点,得到了文化界许多朋友的支持与赞同,“乔山说”的“市场”也开始明显大大萎缩。除了在某些简介板、标识牌上偶有露面,以及一些不明就里的作者偶有使用之外,官方文件和主流媒体基本弃用。谁知,不久却又冒出了个新花样,“乔山说”又变成了“桥山说”。持此说者似乎底气十足,振振有词地说,富平的北山原本就属桥山的支脉,把富平北山称为桥山顺理成章。

顺不顺理,成不成章,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猜测、妄加臆断的。文史研究的目标任务在于揭示事实真相。“实事求是、忠于史实、秉笔直书”,是史学研究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这个原则同样适用于地域文化研究中的山水名称。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以严谨的科学态度、求实的工作作风,在史书和典籍中去寻找答案,在文化研究中去认真梳理、辨析和考证。

笔者自知人微言轻,在顽强的习惯势力面前更显身单力薄。甚至有好心的朋友认为正名难度大,阻力不小,弄不好还会得罪同道,劝我不要涉足此事为好。可我在学术研究上一惯是个犟脾气,认准的道儿不会轻易退出。虽然知道为富平北山正名并非易事,但似乎也并非痴人说梦或者天方夜谭。如果时至今日尚不正名,更待何时?何况只要有凭有据,总有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富平堑城

不由想起一件往事。先前为富平老县城正名时,“斩城”与“堑城”之争就相当激烈,甚至达到了各执一词,激烈争辩的地步。现在不仅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而且政府行文、媒体宣传、工程立项、文旅标识、会议横幅等都全部改成“堑城”,树立了一个现实版的虚心纳谏的样板,可谓有错必纠,实事求是。我为政府部门的从善如流而深受感动,也为相关方面的有错必纠拍手称赞!这也给我再次为富平北山正名增添了勇气,提振了信心。在这里,勇气显得十分重要。如果没有勇气去推翻莫名其妙强加给北山的不实之名,正名是不可能完成的。当然,单凭勇气也不行,得有科学求证的过程,得有令人心悦诚服的结论。

笔者认为,要对富平北山之名进行科学考证,并且得出令人信服的客观结论,必须扫除三个障碍,或曰走出三个认识误区。只有清除了这三个障碍,走出了这三个误区,关于富平北山正名的学术研究才能深入进行,才能不被云山雾罩的假相误导,才能一步一步接近历史的真相。

02

第一个障碍是“乔山说”。
遍查明清数部古《富平县志》,竟无一处有富平北山取名“乔山”的记载。为什么在古无命名、史无记载的情况下,今人突然会莫名其妙地把富平北山称之为“乔山”,实在令人费解。
你还别说,以讹传讹的力量和影响面还真的不可小觑。书刊上这么写,媒体上这么说,交通标牌上这么标注,大会发言、小组讨论、诗词吟咏、文学创作甚至街路命名,大多数皆称之为“乔山”。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久而久之,这个“李鬼”还真的堂而皇之地成了“李魁”。正如《红楼梦》中所言:“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而危害面更大,也更为尴尬的是,一些文化圈子里的朋友,竟然也稀里胡涂、人云亦云地宣示和重复着这个既无根据又无来由的“乔山”。
 既然“乔山说”史志无凭,典籍无据,实为子虚乌有,空穴来风,自然不值一驳,无须多费笔墨。
第二个障碍是“桥山说”。
“桥山说”是“乔山说”的变种。这个说法貌似正确,颇能迷惑一部分人,因而欺骗性更大。事实上,“桥山”这个似是而非的名字,不仅在不明就里的大众中,而且在行政部门和文化圈子里也颇有市场,得到程度不同的认同。“桥山”一词屡屡见诸于文件、书籍、新闻媒体、文学作品而无人质疑,因而它的危害性更大,纠正起来难度也会更大。
那么,让我们一起探究探究,看看“桥山说”到底能不能站得住脚。
经考证,桥山位于陕甘交界之处,又有大桥山和小桥山之分。大桥山即子午岭,位于陕甘交界。小桥山即黄帝陵所在之桥山,为子午岭中部向东延伸的支脉,位于黄陵县城北一公里处。传说桥山在远古时代曾为有蟜氏居地,故称作蟜山,以后演变成桥山。
的确,从地理位置上看,富平距离黄陵乃至陕甘界并不算太远,中间仅隔宜君、同官、耀州等地,况且山水相接,连绵不绝。小桥山因其小,攀附太过勉强,大桥山体量大,攀附攀附总该可以吧?此说虽然貌似可行,可是历史这个倔老头子偏偏不肯通融,硬是不点这个头。
关于大桥山,《大明一统志》记载:“南连耀州,北抵盐州,绵延八百余里”。仅此一句,不但言简意赅,而且话也说得斩钉截铁,连一点东拉西扯的空间都没有留下!
“南连耀州”,这不是明明白白地标出了大桥山支脉的终点止于耀州吗?
退一万步讲,即使富平北山真的属于大桥山支脉,也应该拥有自己的名称而绝对不会以桥山冠名的。人家耀州诸山明确记载为桥山支脉,可该叫宝鉴山叫宝鉴山,该叫药王山叫药王山,该叫大香山叫大香山,却没有一座山叫“桥山”的。为什么要给比耀州远出许多的富平北山反倒硬生生地扣上一顶“桥山”的帽子呢?
应该佩服持“桥山说”者想象力的丰富。富平西北陲与耀县毗邻,药王山离富平县境很近。众多富平人年年农历“二月二”都会去耀州上药王山庙会。焦化厂和岔口村距耀州老城也不过数里之遥。既然宝鉴山、药王山可以算作桥山的支脉,那么,说富平北山是桥山支脉就不行吗?
行与不行,不是谁能随意决定的,归根结底还是要在史志中去寻找答案。且看《耀县志》第三十三卷《文物胜迹志》第二章《胜迹》第二节《药王山》是怎么说的:
药王山属于桥山山脉支脉宝鉴山尾部,山有五台(峰),东曰瑞应,西曰升仙,南曰起云,北曰显化,中曰齐天。五峰环峙,高下错落。
这就是说,宝鉴山才有资格称得上是“桥山山脉支脉”,而药王山只不过是“宝鉴山”这个支脉的“尾部”而已。既然支脉到此已经走到了尽头,何必非得勉强人家再向富平方向延伸百里之遥呢?
由此可见,把富平北山称为“桥山”显然是错误的。让自己的山隐姓埋名,而把远在数百里开外的桥山拿来张冠李戴,有意思吗?弄不好,这假桥山还容易混淆人家的真桥山,给世人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两边不讨好,值得吗?
第三个障碍是频山与明月山之间含混不清、似是而非的微妙关系。
明月山
明万历12年《富平县志》记载:
频山,一名明月山,山南麓建频山神庙,有泉在焉,四方祷旱者,必往其地。中高一阜,仅数亩许,九山环抱,若拱向然,固山中一佳景也。
既然《富平县志》上白纸黑字地有这样一段记载,说“频山,一名明月山”,那还有什么含混不清的?说白了,频山不就是明月山,或反过来说明月山不就是频山吗?
可事实偏偏出乎人们想象,也并非如此简单。当然,县志上此说固然查之有据,但其实也并不准确,亦不完全,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去做更深层次的挖掘,更加翔实的考证,更加科学的辨析和准确的判断。
请看宋敏求《长安志》“富平”条下关于明月山与频山的记载:
明月山,与同官鳌背山接,下有勾谷涧,及土门、美原二县故址在焉。
又南为频山,山南有频阳故城,王翦故宅。
而嗣后的《耀州志·山川志》中的记载和这个记载完全相同,一字不差:
明月山,与同官鳌背山接,下有勾谷涧,及土门、美原二县故址在焉。
又南为频山,山南有频阳故城、王翦故宅。
由上述史料可以明显看出,频山和明月山又并非是同一座山。
翻检乾隆五年《富平县志》卷之八,发现乔履信在《南湖书院记》中有这样一段文字记述:
因捐养廉创立书院,度地于城之东南,地势高敞,北望明月、频山,南依荆原而对南湖,左右映带漆沮、泽多诸水,因颜曰南湖书院。
作为“乔志”篡修者的乔履信,是一位学识渊博、文采斐然的学者型知县,对富平山川、河流、历史、人物了如指掌。著名的《富平八景诗》就出自先生笔下。他遍游富平山水,谙熟富平形胜,其学术观点的权威性是显而易见的。他绝对不会把同一座山硬说成是两座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从上述文字记载中,我们可以明明显显地看出,明月山和频山是虽有关联但更有区别的两座山,绝不能简单地画等号。
频山

03

十峰:富平北部桥山山系的频山、金粟山、将军山、万斛山、石叠山、金瓮山、玉镜山、凤凰山、月窟山、天乳山等十座山峰。
既然乔山查之无据,桥山攀而难附,那么,“乔山说”和“桥山说”似乎应该寿终正寝了。
扫清了障碍,走出了误区,接下来,我们就可以进入正题,从多个维度来考证和辨析富平北山的真名实姓,从而达到为富平北山正名的目的。
史志依据
万历甲申本《富平县志》亦称“孙志”,在第二卷《地形志》开篇即记载道:
频阳人曰:“富平全境,盖百二县中形胜地云。负频面荆,带以石温,而浮山凤凰若左右翼。四塞中地,又黄壤焉,非蕞尔一奥区哉!”
“孙志”卷十《沟渠志》记载:
富平北鄙,频山崒嵂,厥田最亢,雨晹少愆,即艰食之庶姓接踵矣。
既为《沟渠志》,其记载的对象当然是富平全域,而非其中一小部分。那么,频山在这里明显指的是整个北山,而绝非仅指偏于一嵎的明月山。
清代光绪十七年《富平县志稿》在卷一《总论》《形胜》一节的文字记载则更为形象,文采斑斓,活脱脱描绘出一幅生动鲜活的《富平山川形胜图》:
富平石温周匝、荆浮翼卫,南限沮漆,北倚频山,群峰险峻,环绕如城郭,辟之于人,腹背手足之执完,而水陆之险备矣。
清乾隆四十三年《富平县志》(吴志)在《地理志》“形胜”一节记载:
频阳北当上郡、西河,为数郡凑。北倚频山 南限漆沮,沟会脉连,堤堘峮峮。负频面荆,带以石温,而浮山、凤凰若左右翼,非蕞尔一奥区哉!
清光绪十七年《富平县志稿》(樊志),在《地理志》“形胜”一节记载:
富平全境,负频面荆,浮山凤凰,翼其左右,襟带石温,潆洄沮漆,四塞中地,厥土黄壤,周览形势,胜甲关辅。
上述史志记载中,先贤用最简炼的笔墨,勾勒出一幅大气磅礴的《富平山川形胜图》,为我们研究频山提供了强有力的依据。其中,这样几个关键词语非常重要,那就是“北倚频山,南限漆沮”和“富平全境,负频面荆”。请注意,这里的“北倚频山”和“负频面荆”显然是针对“富平全境”而言的,而绝非仅指某个局部。特别是清光绪《富平县志稿》(樊志)中“北倚频山,群峰险峻,环绕如城郭,辟之于人,腹背手足之执完,而水陆之险备矣”一段论述,精彩而传神,使人叹服。试问:频山如果并非整个富平北山,而仅仅只是一座明月山,它能在富平北部广袤的大地上“环绕如城郭”吗?它有能力与荆山、浮山以及四条河流一起,使富平达到“腹背手足之执完,而水陆之险备矣”的境界吗?
那么,“富平全境”所“北倚”之“频山”,或曰其所“负”之“频山”,到底是仅指一座明月山,还是指富平北部连绵起伏的一脉青山呢?我想,这个问题本土富平人当然心中有数。即使是对富平很陌生的外地游客,如果来到富平转上一圈,也会一目了然的,无须笔者在此饶舌。
典籍记述
明代吏部尚书、太子太保、万历十二年《富平县志》的编纂人孙丕扬,作为本土名宦、饱学之士,对富平的山川形胜十分熟悉。他在《刘邑侯祠堂记》开篇即明确解析了富平的山川形胜特点:
富平境内盖三山三水云,维北有频,维南有荆,浮山则盘错中踞,总延袤计当境地什七,而温、赵、石河又相与淜湃于群山之麓,淹圮之亩无岁不报,厥田固下下也。
孙丕扬还在乾隆五年《富平县志》卷之八《艺文》《旧志叙》一文中写道:
频阳人幡然曰:“与我处畎亩之中,讷讷然言不出口,视乡人肥瘠若秦人视越人然,岂若笔兹民隐,使柱石郡国者得照覆盆哉!又岂若镜此宰师,使见贤思齐,不贤自省,以永赖此三山四水哉!”
从上述史志记载与典籍叙述中,我们可以明确看出,关于富平“三山四水”形胜特点的学术观点,早在明代就已经正式形成,并且是由孙丕扬先生首次提出并公开宣示的。之后,无论朝代如何更迭,社会如何变化,关于富平形胜“三山四水”特点的这一历史性结论都没有也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
也正是富平形胜“三山四水”的这一历史定论,以及“维北有频,维南有荆,浮山则盘错中踞”的山川分布大势,如同铁板钉钉似地把北部诸山视为一个整体。换一句话说,那就是:富平北山的名字叫频山!
再看同在乾隆五年《富平县志》卷之八的另一篇著作。李因笃在《重建王将军庙记》中,有这样几句话十分重要,也许会成为打开这一历史谜团的一把钥匙:
频之山,何崔巍。包祋祤,亘埏垓。
把它翻译成白话文,意思就明白多了:
频山(或频阳的山),你为什么会那样的高大、险峻和巍峨?不但拱围着祋祤古县,而且连绵不断,一直横贯在广阔的大地上。
短短十二个字,却透露出丰富的信息:其一, 富平北部山脉是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其二,它的特点不仅是高大、险峻和巍峨,而且连绵不断。尤其是最后一句“亘埏垓”三字更是形象至极,大气至极,把富平北山横贯东西,成为富平的“天然屏障”,乃至关中平原与陕北黄土高原分界线的地理特征表现得十分完美。其三,频山的起始点在古代的祋祤县。
既然富平北山起始于祋祤县,那么,祋祤县究竟在哪里?弄清楚这个问题就显得十分必要。原来,祋祤是个古县,设置于汉景帝前元二年(前155年),县治在今陕西耀州河东堡东侧。东汉时建武元年,县废。永元九年,复置祋祤,属左冯祤。三国黄初元年,徏泥阳县入祋祤。更祋祤为泥阳县,兼置北地郡。
宋代宋敏求《长安志》《华原》条下记载:
宣帝神爵二年,凤凰集祋祤城,今县东北一里祋祤故城是。其后废。
可见,祋祤县城就在耀州附近。这里应该就是频山的起始点。
很显然,相关典籍中“三山四水”所指对象均十分具体:三山即荆山、浮山、频山,四水,即石川河、赵氏河、顺阳河、温泉河。当然,某些典籍中还有“三山三水”一说,那只不过把顺阳河、温泉河看作是一条河流的上下游而已,而“三山”则毫无二致。
从这些典籍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频山是作为富平北山的总称来记载的,而绝非仅指一座明月山。
实地勘测
明万历《富平县志》第二卷《地形志》记载:
《郡县志》曰:“迤山在富平西南二十五里,盖瓦窑头山。”山之直北曰频山,秦厉(共)公于此山之阳置频阳县。
从唐代元和《群县志》的记载中可以看出,迤山即是位于富平县淡村镇稍偏西南的瓦窑头山,并非县城正北迤山中学所在地之“迤山”。而迤山,也就是瓦窑头山的正北方向即是频山。秦厉(共)公时期于频山之阳建置了频阳县。
为了一探究竟,我在赴淡村参加一个文化研讨会期间,用指南针以分毫不差的端南正北角度进行实地勘测,其指针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庄里镇中心城区。也就是说,瓦窑头山的“直北”明明白白地指向庄里镇正北的邑山和坛山之间,而绝不可能向东北方向再延伸数十里,相继跨越双乳山、锦屏山、凤凰山、黄金塠、太白山、虎头山、底店山等,而指向位于底店与薛镇之间的明月山。
既然如此,那么该如何解释元和《郡县志》上的记载,答案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频山是富平北部山脉的总称!
县名探究
除上述唐元和《郡县志》有关于“ (迤)山之直北曰频山,秦厉(共)公于此山之阳置频阳县”的记载外 ,清乾隆五年《富平县志》(乔志)在卷之一《地理志》“沿革表”一节记载:
秦厉共公二十二年初县频阳,以县在频山南故名。
清乾隆四十三年《富平县志》(吴志)在卷之一《地理志》“沿革表”一节记载:
厉公二十一年置频阳县,以在频山南,故名,今县东北六十里有频阳故城。
频阳、频阳,频山之阳。频阳这个古代县名的来历,史书上固然记载得清清楚楚 ,毫不含糊,但究竟仅系明月一山之阳 ,还是应属富平整个北山之阳,这里面就有了理解和认识上的差异。
当然,从方位上来看,富平县境在明月山之阳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属于事实,但从体量上来看,尽管它是富平北部诸山中海拔最高者,尽管它也可以称为频山,但要挑起富平全境这副担子,明显势单力薄 ,难当斯任。而横贯富平北陲的整个山系,也就是“三山”之一的频山,明显堪当此任,名至实归。回头再想想乔山、桥山这两个不仅来历不明,而且和频阳古县毫无瓜葛的名字,可笑更复可悲!放着祖先留下来现成的宝贵文化遗产而不去珍惜,不去使用,弃珠宝而拜瓦砾,热衷于追捧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堂,实乃富平文化研究中一大谬误、一大缺憾矣。
字义辨析
山川取名,大有学问。
山名之学问,深藏于自然与人文的交汇之处,每一座山名都仿佛是一部微缩的历史书,记录着地域的变迁、文化的沉淀和民族的记忆。山名不仅仅是地理的标识,更是文化的载体,蕴含着丰富的学问与意蕴不用说远的,即以富平山名的字义辨析为例,往往就可一窥堂奥。比如荆山,因古代满山青翠、草深林密、荆棘遍野而得名。浮山,因世传远古洪水时隐时现若浮,故名。万斛山,因其“石如斗斛者数万”而得其名。金粟山得名是因为“山有碎石若金粟然”。至于虎头山、椅子山更是因其状若虎头或座椅而得其名了。
还是回归主题,看看频山的这个“频”字究竟蕴藏着哪些自然的和文化的信息。
查阅多部古今辞典,关于“频”字的解释看到的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表示事物间隔短暂,次数多而互相关联。二是表示事物在一定时间或范围内反复出现,相当于“屡次”或“屡屡”的含义。三是表示事物连续不断,多次出现。回头再看富平北山,名山十座,数量不可谓不多;重峦叠嶂,间隔不可谓不短。一脉相承,水覆山连;横亘天际,逶迤绵延;东接蒲城,西连耀县;百里之遥,若城若垣;反复出现,连绵不断。远观之,一脉青山,难分难舍,清清奇奇,东西逶迤,成为富平北部边陲的天然屏障,其顶部在天穹划出一道美丽而柔和的弧线,活脱脱一条自天而降的巨龙;近察之,山山连续,峰峰耸峙,相互勾连,各抱地势,和而不同,似而有异,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其地貌在“县志”上皆以“低山丘陵”称之。先祖冠名以“频山”,名至实归。一个“频”字,准确而传神,足以令后辈叹之服之敬之仰之,实乃神来之笔矣。
行文至此,结论似乎应该产生:富平北山之名应称频山,绝非乔山或桥山;明月山因其在频山山系中海拔最高、体量最大,亦称频山。

频山

不过,考证是一回事,能否得到官方和文化界的认同、采纳和推广应用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中间究竟有多长的距离,恐怕谁也说不准。但我坚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不过或迟或早的事。作为笔者,只能翘首期盼这一天早日到来,再不能放着祖宗取的这么好的山名视而不见,却莫名其妙地热衷于追捧那些无根无据没名堂的“劳什子”,反而使富平山水人文蒙羞了。
令人欣喜的是,许多文化学者的研究成果,也都透露出与笔者并无二致的学术观点。比如,文史学者惠志刚先生关于“富平北部频山山系”的观点,富平地域文化研究学者彭辉先生“广义的频山和狭义的频山”的观点,以及党四善教授“大频山”的观点,都和笔者“所见略同”。这些文化人的清醒、自觉与执著,不仅使人颇感欣慰,更提振了笔者挥笔撰文,为富平频山正名的勇气与信心。
笔者岁至耄耋,老眼昏花,自知才疏学浅,作此考辨颇感力不从心、勉为其难。文中错讹谬误之处,在所难免。敬祈方家和广大读者朋友批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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