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少小离家老大回。那一年,贺知章86岁,叶落归根,即便是山水迢迢,艰辛历尽,也要回到阔别50余载的镜湖老家。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这就是故乡情结吧,小时候向往诗和远方,老大后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归故里。

席慕容说,乡愁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夜晚响起。所以,不论我们出走多远,到最后,总是要循着原路找回来的。

都说人老恋家,可人还没老,就时刻准备打点行囊返回家园的,恐怕就只有诗宗杨万里了吧,春天来了,他又开始思念家乡的海棠花了……

01

故园今日海棠开,梦入江西锦绣堆。
万物皆春人独老,一年过社燕方回。
似青似白天浓淡,欲堕还飞絮往来。
无那风光餐不得,遣诗招入翠琼杯。——宋 杨万里《春晴怀故园海棠二首 其一》

简译

春风和煦,天气晴朗,正是故乡海棠开花的时候,我在梦中回到了江西吉水的老家,繁花满树,像是用锦绣堆成似的。

春回大地,草木皆春,触目皆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我却年华渐老,那燕子总是姗姗来迟,每年都是过了社日才飞回。

像青又像白,不浓也不淡,这样的天色正是春天初晴的景象,暮春时节,柳絮随风飘舞,想要飞起来,忽又坠落在地。

春天的风光是如此美好,只是可惜吃不得,那么就让诗歌把它招到翡翠琼瑶制作的酒杯中来吧,一饮而尽也算了心愿。

赏析

淳熙七年(1180年)正月,杨万里携家眷告别故乡吉水,赴任广东常平茶盐公事,彼时海棠未开,淳熙八年(1181年)二月,杨万里改任广东提点刑狱,依旧离家万里,再一次错过海棠花开。

屈指算来,离开家乡虽然不过一年的时间,却是两度辜负海棠花开,不思量,自难忘,夜来幽梦忽还乡,但见繁花满树,灿若云霞美如织锦,芬芳馥郁,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是梦境还是幻觉。

梦若不醒该有多好,可惜,好梦由来最易醒,看窗外,日暖天晴,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紫燕翩跹,柳絮随风,异乡的春天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时节依时而至,看自己却已苍老了容颜。

岁月是一条长河,不停地向前奔流,花开有期,再美好的春天也不能长久停留,生命中的那些美好总稍纵即逝,韶华难驻,谁也留不住时光匆匆的脚步,赏他乡春景,年故乡花开,思念依旧。

作此诗时,杨万里55岁,正是知天命之年,谈不上老,可也不再年轻,自从28岁进士及第进入仕途,故乡就成了来去匆匆的客栈,时光荏苒,转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02

竹边台榭水边亭,不要人随只独行。
乍暖柳条无气力,淡晴花影不分明。
一番过雨来幽径,无数新禽有喜声。
只欠翠纱红映肉,两年寒食负先生。——宋 杨万里《春晴怀故园海棠二首 其二》

简译

竹边有台榭,水边有亭子,这里环境优雅,风景秀美,不需要随从,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漫步就很好。

春天初暖,柳吐鹅黄,柳枝摇曳,妩媚多娇,雨霁天晴,花影投在地上,倩影婆娑,看去似有若无。

骤雨初歇,园林里的小路显得越加洁净和幽深,那些刚刚飞出巢穴的小鸟,啼鸣声是如此悦耳动听。

这里的风景固然美丽,可惜还是缺少故乡淡红浅晕的海棠花,两年寒食节都在异乡辜负了海棠花开。

赏析

这是组诗中的第二首,承第一首思乡之意,继续抒写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异乡的春天虽然也很美,可终不及海棠花盛开的故乡。

骤雨初歇,诗人独自漫步在清幽的园林里,这里有水榭,也有亭台,有弱柳扶风,花影婆娑,也有鸣禽小小,飞絮蹁跹,触目皆是盎然生机。

江南的春天恬静清幽,只是可惜,此地没有故乡淡红浅晕的海棠花,不免让这个春天黯然失色,令游春的诗人心生孤寂,油然而生思乡之情。

杨万里的这两首诗前后呼应,第一首以海棠花起,第二首以海棠花收,整组诗结构严谨,语言浅显易懂,诗风清新自然,读来令人甘之如饴。

杨万里此诗抒发了对故乡和人生的热爱之情,因为对春天充满热爱之情,所以愈加珍惜似水流年,因为眷恋故土,所以见到异乡美景,倍加怀念故乡之景。

后记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唐 王维《杂诗三首·其二》

故乡有那么多人和事让人想念,可历尽百转和千回,话到嘴边的,却只有一句:“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其实,有时候,我们对故乡的眷恋,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或事,它也许是一川烟雨,满目青山,抑或是一条小路,几粒石子。

只是因为,我们生于斯长于斯,那里有我们生活过的痕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留在记忆里的,永远清新明亮温暖如初。

杨万里出生在江西吉水县的一个小村庄里,家境贫寒,八岁丧母,父亲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吃尽了生活的苦楚,可即便如此,长大发达后的他还是非常眷恋故土。

只欠翠纱红映肉,两年寒食负先生。”,异乡有衣食无忧,异乡也有风光似锦,只可惜这里没故乡的海棠花,春日胜景便也索然无味,只为再一次辜负了海棠花开……

注:本文系刘玲子candy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