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领袖文胆”;
他是“总裁智囊”;
他是“国民党第一支笔”;
……
他是陈主编,1890年生人,本名陈训恩,“布雷”是其后来的笔名,取自“迷津唤不醒,请作布雷鸣”。老家浙江慈溪,家境不错,和蒋校长是宁波老乡。
陈主编的哥哥叫陈训正,是孙大炮的fans兼好友,思想进步,在浙江新闻界、教育界有头有脸儿,1911年,也就是辛亥革命爆发那年,陈布雷20出头,学校毕业后就跟着他哥混,在报社找了份工作,写点时事评论啥滴,因文笔好,还敢写,夸革命,骂北洋,声名鹊起,一跃成为卓越的新闻工作者,
有必要说说当时的新闻界,那时没有电视、网络、自媒体,向公众传播信息,主要是广播和报纸,这两种方式各有特点。
广播:一头找个美女,声音要好听(101媳妇就干这个出身的),读已经写好的稿子,另一头的人出只耳朵听就完了,但首先咱得有个收音机呀,这类的高档家用电器大部分家庭是买不起的,所以广播的宣传方式在当时很有局限性;
报纸:那就简单多了,把写好的稿子印刷出来,卖出去,对于消费者来说,成本较低,“7个铜板能买两份报”,较广播更具有普及性。
所以谁掌握了报纸,谁就更能左右舆论导向,想骂谁就骂谁!所有党派势力基本都有自己的报社。那么能写一手好文章的人,自然也成为了各路老板争相聘请的“枪手”。
如果按照这个路子发展先下去,陈主编可能会成为像鲁迅、林语堂、胡适一样的文人。但陈主编有颗忠君报国、济世天下的心,他是“士”,他也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知己”。面对国民党求贤若渴、共产党暗送秋波,他必然的选择了国民党。
话说蒋校长随着工作岗位的不断提高,渐感肚子里的墨水有点不够用,急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枪手”,经陈果夫的内部推荐,陈主编顺利的得到了直接和蒋校长面试的机会,在面试会上,他以高超的业务能力、镇定自若的气场,得到了老板的青睐。后来的工作中,更让老板喜出望外,有时蒋自己都没想好表达思路,陈主编只靠心领神会便能把小作文写出满分的效果。
自此,陈主编便以蒋校长“御用枪手”的身份走进了“南京国民政府”的权力中心,开始了长达20多年的职场生涯。
这20多年间,主编手里的笔变成了蒋校长手里的利剑。蒋校长也让陈主编过足了官瘾,教育部次长、中央宣部副部长、侍从室第二处主任、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中央委员、国府委员、总统府顾问做了个遍,工资是KuKu的涨,但是主要的工作没什么变化,还是“写作文”。蒋校长几乎所有的“小作文”都出自陈主编之手。
北伐誓师,校长激情演说《告黄埔同学书》;
抗战时,校长振臂高呼: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
那些慷慨激昂、壮怀激烈的文字,鼓舞着每个保家卫国的中国人……
但陈主编是也个犟种,有脾气,动不动就给老板添堵。西安事变时,老蒋窜出被窝儿、战略转移那会儿,假牙都跑丢了,坊间妇孺皆知,搞的领袖很没面子。可回了南京就让陈主编帮他写小作文吹牛逼,说自己如何如何临危不乱、大义凛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据说把陈主编恶心的,死活不想写,笔都撅了好几支,可最后还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违心的写了篇《西安半月记》,那是一边写一边吐,半个月吃不下饭。
打内战那会儿,国共两党战场上兵戎相见,报纸上也是硝烟弥漫,一次蒋校长看到了毛教员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一文,深感分析的句句在理,暗竖大拇指,心想我养这帮人怎么就写不出这么好的小作文,于是阴阳怪气的拿话敲打陈主编:
“ 布雷先生,你看看人家的文章!”
陈主编看他打内战本来就一肚子气,啥老板不老板的,不惯着,直接回怼:
“人家的文章是自己写的!”
把蒋校长噎的差点高血压住院,也就是陈主编,换个人早拉出去毙了。
因为老蒋也知道,此人不贪钱财、不恋美色、不结朋党、不逐权力,甚至不望虚名,明明靠文采响彻江湖,却没在文学史上没留下“半笔点墨”,甘心做他的幕后推手。此人,不可辜负。
可蒋校长最终还是负了。因为他从来就没把陈主编当过“知己”,在蒋校长心里,主编不过是会写小作文的“枪手”,打工仔,写啥我说了算。所谓“知己”,不过都是主编的一厢情愿罢了。
1947年,陈主编望着节节败退的党国大军,贪婪腐败的政府官员,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支离破碎的江山社稷、还有那个一意孤行的“知己”,他忽然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想聊聊,却找不到一个朋友。
于是他去拜访了周总理,二人相谈甚欢,二十多年的对手,这时仿佛像是多年未见的故友。据说他们聊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有人说陈主编是去向周公托孤的,我觉得那更像是一场道别,还有道别后深深的祝福,祝福那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万里山河。
1948年,新中国成立的头一年,陈布雷自尽,他没有和很多人一样“识时务”,选择弃暗投明,更没有陪着老蒋退守台湾。
他是读书人,他是一诺一生的“士”,“士”不负“知己”。
“死”,是他最后的骨气和尊严。
他这辈子,爱的执着,爱的深沉,
可惜……
“错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