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说一件发生在清朝嘉庆年间的大案,以河南省内黄县人张标为首的一伙江洋大盗,盗抢了京城西南重镇长辛店,使得嘉庆皇帝龙颜大怒,革去了直隶总督胡季堂的太子太保和顶戴花翎,那么,这个案子究竟为什么让嘉庆皇帝如此震怒呢?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长辛店,以前写作长新店,是位于京城西南永定河畔的一座商业重镇,从北京城向着西南,过了永定河上的卢沟桥,就来到了长新店。这里是西南而来的人进出北京的必经之路,交通要道。明代,这里还是两个村落,一个叫长店,一个叫新店,到了明朝末年,长店和新店渐渐发展而连在了一起,于是合称为“长新店”。由于这里地处进京交通要道,于是商业得到了繁荣的发展,形成了“五里长街”,两侧店铺林立,各种客栈、酒店、钱庄、饭馆,应有尽有。商户经常在大街上洒水,使得长新店街道常新,所以又称“常新店”,明清时期属于直隶顺天府宛平县管辖。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嘉庆四年,长新店遭盗劫

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九月二十七日深夜,早已对长新店的地形、店铺分布情况摸的一清二楚的一群江洋大盗开始了他们的阴谋计划,他们对长新店沿街的十几个商铺进行了盗抢,其中有钱庄、布铺、烟铺等,被盗抢的钱财物品少的几两银子,多的数百两银子,共计损失银两三千余两,还有被抢衣服几十件,被子三四件等等,另外,还有店主、伙计等九人被盗贼殴打砍伤。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嘉庆皇帝大怒

得知此案后,嘉庆皇帝大为震怒,并连续下了好几道圣谕给当时的直隶总督胡季堂,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要求他迅速捉拿要犯缉捕归案。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嘉庆四年十月二日,因为此案,胡季堂被革去太子太保官衔,并被摘去顶戴花翎。

其实要说起来,这件案子中被盗抢的财物数量并非多么巨大,但是为什么却让嘉庆帝如此震怒呢,从嘉庆帝的圣谕中我们就可以明白其中原因。

十月五日,嘉庆皇帝下圣谕,对胡季堂进行了严厉批评。他在圣谕中说,胡季堂身为直隶总督,平日里对地方事务就“不能整饬,一任废驰”,致使京畿一带盗匪逞凶,难辞其咎,在接到饬谕后,所奏内容只是叙述被劫的情形,并没有认罪的态度。没有认识到此案的严重性。

据查,长新店有汛兵五名,当夜在岗的只有三名,有捕盗兵四名,当夜都没有在那里巡逻。长新店是交通要地,人烟稠密,如此重要的地方兵丁却这么少,而且当夜还没有全部在岗,嘉庆帝对此纪律废弛情形非常生气。

再者,有一个游击范建举,就在长新店附近,在盗抢案发生以后,此人并没有得到惩处,长新店三十多里外的麦石口有一把总,亲自跑来对他禀告盗抢之事,范建举仍然置若罔闻,托词说自己正在忙着其他事情。这些官员如此推诿卸责,都是胡季堂平时对纪律的松弛不管所导致。

嘉庆帝还指出管辖长新店的捕盗同知叫做孟生阜,早就患病在身,无法胜任工作,这个事连嘉庆皇帝都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嘉庆帝询问胡季堂,胡季堂却说此人并没有什么疾病。现在,孟生阜都已经卧床不起了,疾病越发厉害,证实了之前的传言,长新店离京城这么近,这么重要的地方,却安排这么一个重病之人为官,一旦有事,岂不贻误时机。这也都是胡季堂不会用人,不负责任的结果。

嘉庆帝震怒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以内黄人张标为首的这伙大盗实属惯犯,长期为害地方,频繁作案,胡季堂却放任不管。十一月三日,嘉庆帝再下圣谕,说自己多次提醒胡季堂注意内黄大盗张标,一定设法抓获,可是胡季堂却屡次说缓缓再办,一直往后拖延,以致于造成今日长新店的案件。如果胡季堂早听我的话,将其抓获, 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件案子。

十月十二日,嘉庆帝再次下旨,要求胡季堂一个月内捕获盗贼,说这个案子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盗犯至今未捕获一名,如果一个月内将盗贼捕获,尚可邀恩宽免,如果还不知奋勉,或者这伙强盗在别的地方被抓,必将胡季堂革职。

以张标为首的盗贼团伙

这伙盗抢长新店的江洋大盗大约有二三十人,以河南省内黄县人张标为首,盗匪成员却并非都是内黄人,而是分别来自河南、直隶、山东各省。内黄是什么地方,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为什么这么多不同地方的人却能走到一块结成团伙呢?

内黄县地处河南省最北部,属于彰德府管辖。与直隶大名府接壤,距离山东省也很近。直隶和河南交界一带,历来难治,管辖混乱,土匪、盗贼易于藏身。

内黄县在明清时期,有卫河穿越境内,卫河是漕运要道,河南的漕粮都要经过卫河运送京城,从而经过内黄县,内黄县的最大的漕运码头在楚旺镇,因此,内黄县在那时候,并非是偏僻之地,有漕运码头的地方,就有物流、钱流,也就成为三教九流云集之地。这伙江洋大盗就是在内黄县的楚旺镇结识的。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据后来被抓获的盗犯直隶广平府永年县人李双喜供称:“九月里,张标说他上过京,见长新店地方热闹,都是山西人开的铺子,很有银钱,叫小的们去偷窃。” 直隶大名府元城县人康文泰也供称:“本年九月出头,我和张标在楚旺镇赶集,有直隶顺德府威县人赵老慕,小名赵小小,他一直在京城彰仪门(即广安门)外赵家车店帮闲,常到长新店做贼,就在长新店北头路西、他的直隶同乡王姓饭铺住歇。又有山东东昌府莘县人张四,也常在长新店来往,那天我们都在楚旺镇上聚会喝酒,他们说起长新店街上热闹,银钱铺户甚多,张标起意,各自纠伙,分路往劫。” 就这样,以张标为首,他们几人撮合了约二十三人的盗劫团伙,约定在长新店会合,于九月二十七日晚盗劫。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团伙里不仅有直、豫、鲁交界地区的人,也有直隶中部的人,比如有一个来自深州的人张二,他供称:“那夜,见有八九十人都在长新店街外沙岗子地方,为首的是刘二疤、马二疤、马六疤,二更时,走到长新店街上,刘二疤们一伙往南行劫,田三领着我,合着孙三、连文,还有刘第老、李洛广、李秃子、王七疤、张九疤九个人合为一处往北,先打劫不识姓名字号的钱铺内十四块银子、哦噔绸、褐衫、马褂数件,……后又打劫一个纸铺,得了八块银子、一包衣服、十五千大钱。又到一个粮食铺去打劫,因铺外喊嚷,就不敢动手。其余铺家是他们打劫的,小的们先后回到沙岗子上查看银子,共有三千多两。

张标独自开窑窝藏盗贼约有二十人,张标各给予房屋同在窑内居住,其他往来不定之人,则让他们居住在小店集、吉村等附近村庄。每次盗劫,由张标随意调遣,并付给他们盘缠。盗抢来的骡马牛驴等牲畜,交于张标,张标或通知失主来赎回,或者自行售卖,所得到的钱财,扣除盘缠、窑规之后,再分为两股,张标拿一股,剩下的人再均分一股。

张标藏身处为三不管地带

张标是内黄县人,长期以盗抢为业,而以内黄县为他的藏身之处,官府却始终拿他没有办法,抓获不得,这是为什么呢,他具体藏身于内黄县什么地方呢?

历来,两省交接之处,都是乱地,特别是古时候,交界地,地处偏远,政府鞭长莫及,这省犯案,则逃至他省,他省犯案,则逃至这省,难以捕获。在河北河南交界处,历来都是匪患严重之地。就是这个原因,而且这里的行政划分犬牙交错,非常混乱,飞地又多,很难治理。比如大名府西南角的回隆镇,一个镇就被河北河南两省,魏县、临漳县、安阳县、内黄县四个县分而治之,距离四个县的县城又非常远,处于四个县的边缘角落,岂有不乱之理!

而张标的藏身之处,和回隆镇的情况就很类似。根据抓获的一个盗贼供称,张标所居住的地方,系直隶、河南、山东交界地,名为“三不管”,巨盗张标在此藏身十余年,犯案多次。而张标的犯案地点从来不在河南地界,而基本上都在直隶境内。也就是直隶作案,内黄藏身,这也是他一直难以抓获的原因。

内黄县大盗洗劫长新店,嘉庆皇帝大怒,直隶总督花翎被摘

张标在内黄的藏身之处可能在马上乡。马上这个名称有什么来历呢,据传,这里在明清时期是官府的牧场所在地,因此称为马生、马胜或马场,这里的田地是军地,百姓都是军户,应该是明代卫所屯田形成的村庄。后来到了清代,有个叫张标的人,爱打抱不平,隐藏皇家要犯,被朝廷捉拿,这里百姓为掩护他,将村庄改名为“兴善”,后又演变为今天的马上乡。那么,这个张标是否就是长新店盗抢案中的张标呢,我们只能说可能性非常高,并不能肯定,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而这个证据也不可能有。

团伙纷纷归案,胡季堂的太子太保、花翎失而复得

经过一个多月奋力追捕,特别是内黄县知县陶象炳将张标抓获归案,最终,这个案子的主要人员全部抓获归案。将盗抢的手伸到天子脚下,使得这群盗匪无论大头目还是小喽啰,全部都身首异处。

嘉庆五年三月,胡季堂由此案考虑到内黄县三不管地区的盗贼长期滋扰直隶,牵涉两省,抓捕不易,于是上奏折要求将内黄县划归直隶管辖,但嘉庆帝经过考虑,并查询当初雍正帝当年将内黄县从直隶大名府划归河南彰德府的原因,是因为方便漕运的管理,自从内黄县划归河南以后,漕粮运输变得非常顺畅,所以,嘉庆帝最后决定还是让内黄县由河南省管辖。而俗名“三不管”的地方,也依然由内黄县管辖,再有类似案件,直隶河南以及山东各省不得推诿,务必协作办理。

胡季堂如实禀报内黄县知县陶象炳抓获张标,嘉庆帝认为他不邀功,值得赞赏,又把顶戴花翎赐还给他。

嘉庆五年十月十五日,嘉庆皇帝又把太子太保这个荣誉赏还给了胡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