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接下来必须讨论将使“拯救者们能在我们的政制中出现”的“学习和训练”——“最大的学习”。苏格拉底讲述了有关教育或学习的永恒真理:“就最大的学习来说,他们原本也可以走上一条捷径,然而只有更长的道路才可以让他们获得’审视这些事物的最好的可能’。”

我们甚至可以独断地说,捷径并不存在,学习的规律就在于扎牢基础,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有时候,也许必须绕行,走一条更长的路。就像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中提出的一万小时定律,要想在某个领域达到中等程度专家的水平,需要一万小时的练习、从失败中反思、专业的指导这三个条件。

苏格拉底随后就最大的学习提出了《王制》中三个著名喻像——太阳、线段和洞穴。伯纳德特的观点是,这三个喻像“是非哲人们止步的终点,但对倾向于尝试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激励和走向更长的路途的起点”。也就是说,我们最低限度也能够不完全拘泥于或沉溺于意见,懂得交流或者获得教导的必要。但如果想要更加接近于有知,这些喻像可能仅仅指出了某种方向,让我们获得一种可能性的意识。学习就像我们想要完成的任何事一样,更加重要的在于迈出第一步、第二步⋯⋯一直走下去,因为只有在“生成”的过程中我们才真的“存在”。

迈蒙尼德对洞穴比喻的基本含义提供了另一种理解:“人类的天性将人类局限在一方幽暗深邃的黑夜里,偶尔会有电闪雷鸣将其点亮:白昼从不会到来,而闪电的光亮也只有独特的个体能有所察觉。”

《奥德赛》中,奥德修斯来到冥府,阿喀琉斯向他倾诉,渴盼着“哪怕成为一个为人耕种田地的人,被雇受役使,无祖传地产”。苏格拉底在言辞的城邦中禁止了这段说辞,他远非像荷马所暗示的“肯定有死的生命”,“而是将其贬低为一种道德的检验场所,由此决定来生受到惩罚还是奖赏。”但在洞穴比喻中,他又借着冥府形象说出了城邦的真相:“这是一座充斥着无知信念的冥府,其中,受到尊崇的智慧之人是关于想象中的原因的权威预言者,他们由于发现了巡游阴影的意义模式而受到赞扬。依其天性,城邦是一座由神圣者的仆从所统治的神圣之城,而这些仆从本身则受命于人造物及其创造者。”

“荷马说出的断言为《王制》的中心主张——哲人的统治旨在摆脱邪恶,寻求幸福——提供了一个视角:哲人的统治永远无法摆脱邪恶,例如被信以为知识的无知之恶;同样,哲人的统治也无法完全实现幸福——无法超越移居福人岛的人们所享受的私人幸福。荷马的言辞承认了那永远伴随着你的邪恶。由于洞穴可以被改善,但是永远不会清空,所以,人们所认为的大众教育将永远是一种欠缺,沉浸于阴影和回声之中,即便在最好的情况下,大众教育也只能呈现哲人所知的影像。《王制》的启蒙喻像教导着,要对启蒙的前景保持谦逊。”

从消极的意义上,如同阿喀琉斯无法逃脱冥府一样,我们注定身处洞穴般的城邦中,善与恶交织在一起,意见与知识分庭抗礼,大多数时候总是意见、情绪、谣言、狂热或愚蠢占据上风,这不是逻辑的推论,而是经验的事实;从积极意义上,我们获知洞穴毕竟是可以被改善的,谦逊是获得启蒙的首要条件,我们处在绝望与希望的中间地带,好像手拿着潘多拉的盒子,所有的邪恶都被释放了出来,但所幸还留下了一点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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