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是触景生情的偶然;或许,这是发乎内心的使然!
每逢天高云淡、金风送爽的秋日,不知怎的,我总要情不自禁地想起王勃,总会不由自主地捧读《滕王阁序》,蓦地,那一幅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画卷,美不胜收且典雅隽永,仿佛由远到近,从眼睛到心灵,徐徐铺展……
岁月不居,弹指一挥间。从王勃公元675年写下《滕王阁序》,距今已1349年。阁以文传,一序千年。在中国文学史上,《滕王阁序》一直享有“千古第一骈文”的重要地位。它熔对偶、声韵、事典于一炉,以其深远意境、华丽辞藻和丰富情感,描摹了滕王阁的壮丽景象和历史变迁,表达了对时光流转、人事变迁的感慨,展现了作者高尚情操与豁达心态。
从艺术特色上赏析,《滕王阁序》有“七美”:
美在色彩变化。文章浓墨重彩,极写景物的色彩变化。如“紫电青霜”中的“紫电”,“飞阁流丹”中的“流丹”,“层峦耸翠”中的“耸翠”,“青雀黄龙之轴”中的“青雀”“黄龙”,无不摇曳生辉、缤纷斑斓。尤其“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两句,不囿于静止的画面色彩,而是设色或淡雅或凝重,着力表现出山光水色的色彩变幻,在色彩的浓淡对比中,突出了秋日美景妙不可言,被前人誉为“写尽九月之景”。
美在远近结合。《滕王阁序》最突出的特点,是采用立体化的审美观,体现了全文犹如电影的拍摄技术,由近及远依次铺展,把远近景物融为一体地组成一幅富有层次感和纵深感的全景图,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走进如诗如画、人在景中、景中有人的江南胜境。如近景“鹤汀凫渚”四句,写阁四周景物;中景“山原旷其盈视”二句,描摹山峦、平原的广阔和川流、湖泽的迂回;而“云销雨霁”以下,则写出水田浩淼的远景。在作者笔下,诸般远近景物,既各尽其美,纷至沓来,又层次纷呈,富有变化。
秋水长天 渔舟唱晚——品读王勃《滕王阁序》 宋一叶
美在上下浑成。“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四句,借视角的俯仰变化,描写楼阁的高耸壮观,上有层台碧瓦攒刺云霄,下有丹彩欲流的阁道,使天上地下,相映成趣;城里城外,相辅相成,呈现出整齐划一的审美观。而写景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构成了一幅晚霞自上而下,孤鹜自下而上,青天碧水,水天相接,色彩浑然天成的美妙图画。
美在虚实相映。作者登高临远,既实写目见之景,又发挥想象,构想出目力难及之景。“渔舟唱晚”四句,凭借听觉联想,用虚写手法传达远在“彭蠡之滨”的渔歌和“衡阳之浦”的雁声,虚实交替,相互映衬,使读者既骋目八方,眼界开阔,又思接千里,视通万里。
美在用典寓理。《滕王阁序》虽临场发挥、即兴而作,全文仅仅773个字,却字字珠玑,句句生辉,章章出彩,竟有成语典故40多个,自创成语30多个,创造了一篇文章中成语典故最多的奇迹,令人叹为观止。作者以腾挪跌宕的笔势,纵横捭阖,用典言情述志寓理,片言居要,语约意丰。如“望长安于日下”四句,连用屈原、贾谊、冯唐、李广四人的典故,表达“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悲慨情愫;“老当益壮”之句,用大鹏作比,表明扶摇直上九霄的凌云之志;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警示,表示早年虽然失意,而拯时济世的信心并未泯灭;而反用“贪泉”“涸辙”阮籍等典故,说明居困顿而操守不移,处逆境而壮志弥坚。
美在结构严谨。从结构看,谋篇布局,文思缜密。通篇由地及人,由人及景,由景及情,层次井然,脉络清晰,可谓层层扣题,步步递进。开篇紧扣“洪府”二字,历叙洪都地势之雄伟、物产之珍异、人才之杰出、宾主之尊贵;接着紧扣“秋日”“登滕王阁”六字,展示出一幅流光溢彩的滕王阁秋景图,继而扣住一个“饯”字,由描写宴会的逸兴,引出人生感慨;最后抓住“别”“序”二字,自叙遭际,表明有幸躬逢盛会,自当欣然作序。
美在韵律悠扬。全文不仅运用比喻、排比等多种修辞手法,词藻华丽,对仗工整,而且朗朗上口,具有很强的韵律感,更易于咏颂和传承。
王勃虽然只活了27岁,如流星,匆匆划过天际;似昙花,静静绽放了瞬间的惊艳!然而,他的千古名篇《滕王阁序》,如璀璨的珠宝,似闪耀的星光,依然历久弥新。诚如“诗圣”杜甫诗曰:“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难怪有人说,不了解王勃,不知道什么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有人还说,只有读懂了《滕王阁序》,才能领悟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才能明白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
落霞,孤鹜,秋水,长天,那豪逸奔放的情致,如诗如画的韵味,这既是王勃神来之笔所描绘的美景,也许是他为自己设计好的人生的归宿?他,恰似一片落霞,悠悠地飘飞在澄澈明净的长天里;他,犹如一只孤鹜,悠然地融入彩彻区明的秋水长天中,伫立成一幅渔舟唱晚的绝美风景中,让世世代代的后人永远驻足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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