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读书会,有态度,有温度。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时间之下》序

©余一梦

我与谢燕认识多年,自以为是比较了解她的,她的优雅和聪慧,她的知性和敏感,她的善良和隐忍,她的执着和专注,一直让我欣赏和感慨。我羡慕她以爱好为职业,以情侣为良人,视家庭如生命,视生活如修为,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谢燕很能干,不论是教学科研,还是持家主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出类拔萃,但是不止于此。她的文笔也好。大学时期,她担任文学社的美编,既编又写。上班后,担任黄州一中校刊《临皋》的副主编。近年又兼任《黄州文艺》的散文编辑。她乐意做文学义工,源于对文学的热爱。十几年前,她就在《散文》发表作品,而且连续两年入选该杂志的年度选本!然而她在单位几乎不跟人提及业余爱好。同事们知道她是一位优秀的美术教师,却未必知道她写得一手好书法,还是一位有天赋的作家。

谢燕的文章,我陆续看过一些,此次集中翻阅,使我想到一句话:好的文章不是写出来的,而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别处看到的,还是我的原创。“在骄阳里,在暴雨中,我和红马在城市飞翔,形成相对静止的姿态。我们静默,彼此倾听对方的呼吸,感受着对方心脏的跳动,红马在承受,一直在承受,我知道我与我的红马早已融为一体,这种相互体恤的爱让我坚信金属里也有温暖。”她这样写电动自行车,这样表达她对与自己相依相伴的电动自行车的爱。“一些绿色的理想翩跹在那个青春的季节,我很怀念,很想重来一回,与其中的某一个他或她交换人生。”这是她在监考时的狂想。“从车窗向外远眺,一片青翠之上,是星星点点攒动的菜花。三月的风温和柔顺,轻轻拂过,那些亮丽的点在旷野里纵横摇曳,似觅春的蝶,尽情挥舞着烂漫的风姿。”她接着写道,“如果把此景执笔于宣纸上跳跃,在氤氲的石绿花青和赭石间点洒自如,力量控制得当,啄纸稀疏有度,那正是收尾时的画龙点睛的绝笔,而先前长久的背景铺垫所滞留的倦怠在此刻的快意里被一扫而光。”(《梦里是乡》)以美术为专业的她,写起散文来,笔下自然而然地流泻出斑斓瑰丽的色彩,与她独一无二的瞬间感受水乳交融,给读者带来莫可名状的阅读体验。她写自己的故事,也写别人的故事,故事里有家长里短,也有雅人深致,有风花雪月,也有爱恨情仇,故事未必奇特,而笔墨确乎奇崛,读罢掩卷低回,一时无语。

我并不想在谢燕的文笔上花费太多的篇幅,读者展卷而读,便自有体会。我想说的是,她文中所写大时代的巨罩之下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远离帝都的小城儿女的啼笑歌吟,其实也是关于同龄人的人生记录,它使我们得以看见北上广深之外、电视报纸之外的另一种更具象更真实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有的人辛苦恣睢地生活,有的人辛苦麻木地生活,有的人辛苦辗转地生活(鲁迅语),将这样的生活记录下来,便是五光十色、丰富多彩的人间,然而这却只有天性敏感的人才能做到,谢燕便是这样的记录者。

但凡一个灵魂丰富的人,都有多个剪影、多副面孔。八小时之内与八小时之外的谢燕,似乎并非同一个人。她在世俗生活中遇事谦退,谨小慎微;但在世俗之外,在文章之中,却是另一种形象:张扬而热烈,决绝而果敢,视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除了细腻、感性、热烈和深情,这一次,我在她的文章中还发现了一些别的元素,是什么呢?我想了又想,却不好下笔。疼痛,忧伤,悲悯,冷峻,歇斯底里的疯狂,抑或冰冷彻骨的寒凉?这些词语都无法囊括我的感觉,也许是它们的混合与交融吧。一个人要有多敏感,才能将如此之多的思考宣泄于笔下;一个人要有多善良,才能将如此之多的美好荟萃于纸上;一个人要有多坚强,才能将如此之多的感怀压抑于心底?!……

关于本书,关于作者,我不愿剧透太多,留一点神秘也好;我不愿钩索太深,少一点猎奇也罢。是与非,命与运,过错与错过,离合与悲欢,都在书中,都在风中,都在无以言说的沉默中。

我希望作者在书出版后将那些故事放下,继续热爱这绮丽瑰奇的人间。我相信本书会找到它的知己,引发广泛的共鸣,这是一定的。

甲辰年立秋前一日,记于磁湖之滨。

【原载《黄石日报》2024年10月14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