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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的事情。回想起来,当时人们对地震比较敏感,因为几年前的邢台大地震,北京地区就有明显的震感。

前不久又出现过云南地震,尤其是1975年辽宁的海城地震,由于事先发布了准确的预报,政府和群众做了各方面准备,地震虽然强烈,却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还使人们增长了许多知识。

譬如大地震之前会有若于征兆:气候反常,井水变浑或水面升高,蚂蚁搬家,鸟儿和家畜躁动不安等。以及地震发生时,要尽快跑出房屋,站到空旷的地方。

正因为报纸、电台介绍了这些知识,在那个地震频发的年代们多少都有一些心理准备。

我下放劳动时,住过的京东平谷县大华山公社,1975年深秋,枣树突然“疯了”:像春天一样生出细嫩的枝叶,反常开花,结果一场霜冻,约有20万株“疯枣树”被冻死。

当时大家就在议论,气候反常,地温升高,枣树上当受骗,以为春天到了,所以提前开花,这是不是大地震的前兆呢?

因此种种,当大地震真的来临时,我才在大地抖动、被惊醒的第一秒钟就做出正确判断,带领妻儿迅速跑出房屋。

邻居们也先后从四合院里跑出来。我们这条光彩胡同东口,有一段比较宽绰的开阔地,为躲避墙倒屋塌的砖头瓦块,人家都聚在这里。

此时互相看看,彼此穿着背心裤衩,光着脚,连鞋都来不及穿。此后余震不断,头顶的电线来回摇摆,谁也不敢回屋取衣物。好在天气不冷,若是冬天,人们肯定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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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胆子大了一些,行动迅速地年轻人就跑回屋里拿几件衣服,又赶紧跑出来。我也两次跑回屋,拿些穿的、吃的、塑料布和毛巾被,把妻儿安顿下来,不能一站几个钟头呀。

天色渐渐发白。当年没有手机,普通居民家里也没有电话,就算有收音机,(后来才明白)消息也是严加封锁的。总之,得不到任何信息。

邻居们议论着这次地震,猜测它的震中是不是北京?已经发生过的是预震还是大震?如果是大震那就好啦,我们已经脱险了。

如果是预震,此后还有大震,那可怎么办呢?

我跟妻子商量了几句,再次跑回屋去,把“贵重物品”拿出来,其实就是粮票、户口本、购粮本、副食本和几十元人民币,连同两个孩子,全都交给她,我必须骑自行车到局里去上班。越是紧急时刻越要坚守岗位,提前上班,这是国家干部的职责。

我是北京市农机局管理处的技术员,当年统称干部。赶到局里一看,提前上班者大有人在,几位局长办公室的灯光明亮,听门卫说,地震刚发生半小时,领导干部就陆续赶来了,有的骑车,有的跑步。

值班室的电话不停,传出的第一个信息,是市委要求我们局机关联络下属工厂,及时了解情况,加强安全保卫,保持上通下达。我们农机局虽然是个“小局”,也有数万职工和家属,联系着郊区各县、社的拖拉机站和修配厂,掌握着农用车辆和油料,参与救灾,能量颇大。

上午,我们在办公楼前公路边的绿化带搭了一溜帐篷,也叫防震棚。局长决定,把一部分住平房(危房)的家属接过来,由局机关食供应吃喝,以解除干部的后顾之忧。

下午,“时局”逐渐明朗,知道了震中在唐山,天津的灾情也比较重,灾情较轻而且距唐山最近的大城市就是北京了,从中央到市委,要求北京各部门紧急动员,支援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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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解放军部队是最迅速的救灾主力,唐山市附近的驻军已经悄然跑步到达重灾区,第一批受灾的伤员也用汽车送到了北京。

我们此时还不知道唐山灾情的规模和严重性,只是推测,北京到唐山直线距离180公里,北京塌房上万间,唐山的灾情小不了,也许会有成千上万的伤员吧。

北京的交通、卫生部门都动员起采了,紧急运送和接待伤员。

傍晚,农机局派出几十名干部,分头组织车辆运送举电机组、抽水机组、推土清障机组,连夜奔赴唐山。

另一项很有远见的任务交下来:调集 100台机动喷雾器到唐山喷药消毒。因为“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必须防止瘟疫流行。

对这项任务,我们几个干部心存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多机动喷雾器呢?

外人不了解,我们农机干部心里有数:医院消毒和农村社队防治病虫害,大都使用手动喷雾器,而机动喷雾器是新产品,它由一台小型发动机为动力,喷药的效率(比手动的)高几十倍,消耗药液的数量也很大,要100台,莫非唐山的灾情比想像的要大得多?

疑惑归疑惑,执行任务谁也不讲价钱。我们连夜调集物资,把北京喷雾器厂和农机公司的库存机动喷雾器如数调齐,会同卫生局,提供消毒药液,紧急抽调技术工人和技术员,编队编组,以及安排车辆、油料,在29日深夜出发,奔赴唐山重灾区。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人员、物资,都是无偿提供的,市委一声令下,我们只用电话八方联系,不用书面文件,派人去治谈也来不及,而基层单位接到局里的电话,要人要物,都是一口答应,而且自己派车,按时把人员、物资送到。

一切行动听指挥。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体现了社会主义优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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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日早晨,我们“防疫大队”到达唐山。车队根本进不了市区,街道已被倒塌的房屋瓦砾阻塞。我惊呆了,这哪里是唐山市呀,简直就是一大片瓦砾堆。

我们在市郊找了一块空地“安营下寨”,人员、器械、药液(桶)和帐篷等物资都卸下来,以此地为“大队部”,大卡车腾空待命(这一招儿很明智,后来证明这8辆大卡车承担了多项重要使命), 几辆吉普车立即行动起来: 一辆指挥车,由大队长乘坐,去寻找“总指挥部”(我不知道它的全称,大概是“唐山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吧),去报到,建立联系,接受指令。

其余的是交通车,把喷药小组尽可能地送进市区,开始消毒作业。这种四轮驱动的越野型吉普车显示了优越性,可以在田间行驶,阻塞不太严重的街道,它也能在砖头瓦块上爬过去。

进到市区,我们遇到的难题一个接着一个。首先是不知道往哪里喷药。

按照原先的计划,要求重点保护水源,保护厨房或炊事场所,保护抢救伤员的医疗场所,控制蚊蝇孳生地。

而眼前的实际情况是一片混乱,到处房倒屋塌,瓦砾成堆,原先计划的那些地方你根本就找不见。这时是地震后的第三天,说准确点,是地震后的56小时,天下着雨,余震不断,残垣断壁继续坍塌,许多瓦砾堆中还传出呼救声和呻吟声。

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喷雾器去救人呢?不能见死不救呀!

当天傍晚,回到“大队部”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没吃午饭),才知道许多防疫队员自动改变了任务,放下喷雾器去扒房救人了,被压在坍房里的老百姓又哭又喊,你还怎么喷药呢?

没工具,用手扒,不少队员的双手磨破,有的指甲盖都磨掉了。大队长没有批评我们,但他传达“总指挥部”的命令,防疫大队的光荣任务就是喷药消毒,普遍喷药,不准擅自改变任务!

大队长又说,这次大地震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唐山市,又是夜间,人们都在家里睡觉,伤亡人数不止十万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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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天,大量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必须普遍喷药消毒,不是不让同志们扒房救人,这是革命分工,如果发生瘟疫,就会牺牲更多的生命!同志们一定要顾全大局。

晚饭是我们自己带来的馒头咸菜,饿了一天,却吃不下去,队长命令大家必须吃。白天扒房救人的惨象历历在目,伤者大多赤裸身体,道路阻塞,我们把他们往哪儿送?

扒出来的尸体,血肉模糊,也只能排放在路边。我曾参军10年,在朝鲜打仗,没少见死人,不用队长下命令也能吃饭,只是心里堵得慌。

那么多解放军跑步来救灾,来得比谁都早,为什么没看见他们扒房救人呢?也许只是我没看见吧。

几天之后才陆续听到一些说法,原来解放军救灾部队也有计划有重点,就是首先抢救党政机关,银行,水电通信枢纽和职工宿舍。

不能说这种计划是错误的,救灾也应该有重点,只是随机应变的能力较差,因为这些单位大多是楼房,坍塌之后,那些预制水泥板,一块千斤重,没有吊车(从北京调来的汽车吊,被瓦砾阻滞,也靠不拢),战士们集中起来用手抬,费尽力气也是事倍功半。

大家议论,如果一开始就 去抢救民房百姓,一定能够救活更多的人。

今天写上这一笔,只为探讨经验:抢险救灾,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计划。

譬如,首先清除主要街道上的障碍物,这比较好办,因为都是碎砖瓦,用不了多少时间,而打通道路,救灾工作的全局就“活”了,汽车吊可以靠近坍塌的楼房作业,战士们分散开来,到居民区扒房救人,伤员和尸体也便于外运,指挥车、通讯车都可以发挥更大作用。

第三天晚上,大概就是我们转变思想、调整计划的不眠之夜。还说我们防疫大队吧,主要是明确了自身的硬任务,坚持喷药消毒,预防瘟疫。

此外还有很多新发现的任务:第一,由于雨水浸泡大量尸体,流进井里河里,污染了水源,再喝这里的水,就会引发传染病,所以要从北京运饮用水来。

第二,北京正在制作大量干粮,支援灾区,我们防疫大队不与灾民争干粮,自己运来。

第三,回北京的空车,载运伤员。

第四,再运一批口罩来。我们原来有口罩,是喷药时用的,现在要多加几层,防尸臭。那是一种极端的恶臭,熏得人头疼,后来有人戴5层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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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情形有很大改变。救灾部队可能得到新的命令,不再集中“啃硬骨头”,而是分散开来,救援(容易挖掘的)坍塌平房中的百姓。

解放军毕竟是吃苦耐劳的主力呀,就在这一天,大量幸存者得救了。

与此同时,几条主要街道上的瓦砾已被清除,汽车可以通行,运送伤员的效率大大提高,饮用水、干粮、帐篷、毯子、苇席等救灾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运来,而且有了发放的场所。

大量挖掘出来的尸体开始外运。我们防疫大队也找到了消毒的重点地段:几处伤员急救所,大多是部队和北京来的医护人员,给伤者进行止血、消炎和包扎,然后送往北京的各个医院。

存放和分发干粮、饮水的场所,彻底消毒,病从口入嘛。尸体集中和掩埋的地方,天晴了,气温高,尸体迅速腐败,不但恶臭呛人,还引来大群苍蝇,这些地方是消毒防疫的重中之重,我们集中了一批喷雾器,还调来杀虫剂敌敌畏,昼夜不停地消毒、灭蝇。

一连7天,陆续有刚挖出来的尸体,越是后送来的腐烂程度越重,而且已经生蛆,必须彻底杀灭,绝不能让这些地段成为瘟疫的源头。

当然,遵照“总指挥部”的指示,我们并没有放松面上的工作,普遍喷药消毒,因为此时还有很多腐尸埋藏在废墟之中。

这几天也出现了不少“趁火打劫”的败类,他们在地震中没有受伤,也有从郊外跑来的农民,不去救援他人,反而劫掠钱财。解放军派出巡逻队,抓获了一批这样的罪犯,迅速制止了刚刚抬头的“无政府状态”。

我就看见一些罪犯被捆在路边示众,他们抢劫的财物挂在自己胸前,有的胳膊上戴满了手表。现在回想起来,控制无政府状态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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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夏天,美国新奥尔良遭受飓风袭击的大灾之后,同样出现了这种无政府状态,也是派军队控制局面的。

唐山市上百万居民,除去死者,活着的人们,如果处于无政府的混乱环境中,伤员怎么救治?饮食、衣物如何发放?

由此可以看出,越是重灾区,就越需要解放军控制局面,建立和维护灾区秩序。

30年前的唐山大地震,波及天津、北京,伤亡之重,在我国历史上也属罕见。它发生在炎热的夏天,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瓦砾堆中到处都有腐烂的尸体,毒菌随着雨水流淌,污染面很广。

由于及时、全面地喷药消毒,杀灭蚊蝇,转移伤员,疏散人口,集中处置尸体,以及远程运送饮用水和食品等有效措施,控制了大灾之后通常都会发生的瘟疫,而唐山大地震后则是一个奇迹,其中的一些重要经验,今天仍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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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我当时在38军112师宣传队,驻扎在高碑店。我记得那天在营房里睡觉,我们是五六个人一个屋子,突然被巨大的声音震醒。

醒了以后,感觉巨大的声音像是轧道机在外边响,响了好长时间。我当时没有反映过来,后来有男兵在外边喊,说地震了,快出来,我们才跑出去了。

开始也不知道震中在什么地方,两三个小时以后,就知道唐山市是震中。我们就立刻整装,准备出发。开始没有想到多么严重,我们还以为是去慰问演出,还装了一车乐器,觉得只是去慰问一下,演几场节目。

进入唐山以后,我们非常震惊。路上呀,躺着好些来不及收拾的尸体,有的草草包起来,有的也就是弄那么一个床单子包起来,铺的一片一片的。

有的也就是弄那么一个床单子包起来,铺得一片一片的。有的人死了,神经还没死,胳膊还在动。还看见医院的窗户上被白布单子挂在墙上的尸体,就是白布单子兜着人被耍出来以后,人还没有出来,就挂在残墙上了。

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当时还十着小雨,有的伤员被砸了以后,脸上非常青,都肿了。伤员们一看我们女兵探出头来了,就问,你们带药了没有,我说我们没带药,他们说,你们没有带药干什么来了,当时把我们问得也挺惭愧的,就赶紧把乐器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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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车以后,领导分配了,说男兵赶紧去救人,女兵赶紧跟医疗队一块参加他们的救治,我们立刻成了医务兵了,开始跟着医疗队抢救人。

实际上我们这些女兵,从来没有摸过针头,也没有上过药,而我们面对的又都是非常严重的伤口。我们女兵有几个不会打针,大夫就给我们划一个十字,告诉我们就在那儿打。

有时候打着打着,手发抖呀,针头针管都掉了。

伤员们说没关系,都说我们已经是捡了一条命了,姑娘别害怕,我们不怕痛,什么都不怕,你们只管扎吧,上药抹药都没有关系。

那时候我们的心都是抖的,在给他们打针的过程中,经常出现针头针管掉了的情况,然后就马上接上继续打。

等待包扎和治疗的伤员是成片成片的,我们一个人管一片伤员。

有各种各样的伤口,有化脓的,有的骨头就那样露着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擦药,怎么下手,心里确实是非常震憾。

这时候,指导员拿了一小块冰过来,说,看着你挺累的,你把这块冰吃了吧。

那时候觉得这个东西是很宝贵的,我说好好,拿过来以后也没法吃。觉得后边都是伤员,而且有的都快死了,要是自己吃了这块冰是不对的。

人家指导员走了以后,我就赶紧把这个冰给了伤员。我当时就觉得别人都快死了,你是来救人的,不能太考虑自己个人的困难。

头几天我们都住在军车上,开始没有帐篷。三天以后,基本上是飞机扔下来的压缩饼干什么的。后来水也有了一点儿,开始水很少很少,每个人就那么一点。

我记的头三天大概只吃了一次饭,其余的全给老百姓吃了,我们一口也没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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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市区里也没有水,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军车开出去有二三十里地,开到了郊外特别远的地方。

那儿有一片水塘,但是水特别黑,特别脏,还有水草,你要是说它臭,这都不过分。我们就在那里刷牙,洗脸做饭。大家也没有觉得脏呀,恶心呀,吃不下去呀。

在男战士扒人的过程当中,有许多的故事。比方说,在扒人的过程当中,战士们没有铁锹什么的,全都是用手,手都扒破了,甚至有人扒得骨头都露出来了。

我记得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女同志,下半身被埋着。战士鼓励她,要坚持,别害怕。那个女同志也说没关系,我能坚持。这些战士手都扒出血来了,还是不停地扒,那几天也没吃没喝的。

等最后把她扒出来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血呼噜一下子就通了,可能这个人当时受不了这种血压,当下就死了。

大家都感觉受不了,就是在扒的过程当中,好几个小时,他们都在交流,战士们都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扒,扒出来了,人却不行了,大家都在那儿哭。

我记得有的战士还在余震的时候牺牲了。

基本上前一段时间我都是在医疗队。在我参加医疗队工作的第三天,有一个小孩,8岁左右的一个小男孩,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哭,我跑过去一看,就他自己,也没有大人, 一问,他说,他叫谢月冬。

当时他的那个伤口呀,从头到后脖颈一个大口子,头皮是露着的,整个头皮开着,那个头发稀稀的,很短,伤口已

经开始化脓了。我问了半天,他只是知道父母都砸死了,他家也没有别人了。

我就给他包扎,包扎好了以后,我把这个孩子背回到我们部队。我们班有一个男兵叫左国建,他就跟这个小孩一直

生活了将近3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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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快离开的时候,他姥姥把他接走了,当时我们跟这个小孩已经有感情了,跟他恋恋不舍的。

在医疗队工作一段时间后,我们就开始用喷雾器打药。我当时体重80斤,背着40斤重的大桶打药。

当时一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变味了,带着双层的口罩在那尸体堆里绕来绕去。

那些尸体好多都没有包扎,胳膊腿全都露着,就在那上边喷药。那个味特别特别噎的慌,戴两层口罩也挡不住那个味儿,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就一天一天的打药,每天都这样,在死尸堆里喷药,当时也不觉得害怕。

现在再要是让我去,我就觉得挺可怕的,但是当时不觉得可怕。当时就是觉得,自己是救人来了,不怕死人,真的是一点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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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抗震救灾的过程中,有这么一个小故事。

335团有一个三连,这个三连就是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里面的那个特等功臣连。

他们承担了一个居民区的建设任务,就是给老百姓建房子。

有一天晚上下着大雨,三连有一个叫张巨燎的班长,在一户灾民家门口值班。

这一家姓单,父母全在地震当中死了,剩下了他们姐弟五个,老大,叫苗丽,老二苗坤,还有一个苗霞,最小的女孩是苗焕,还有一个弟弟。

结果他们家的房子漏雨,张班长就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盖在房顶上。

那晚,单家的五个孤儿休息得非常好,可是这位班长却给浇病了,第二天早上还发起了高烧。

这四个姐妹听说了,就把家里仅有的4只鸡宰了,送到三连的驻地,去看望张班长。三连一看姐妹几个对解放军的感情这么深,就说解放军不要群众一针一线,不能收,但是这四个姐妹还是坚持要把鸡留下慰问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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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妹里最小的一个叫单苗焕,会唱歌,当场为战士们唱了一首《我为亲人熬鸡汤》,唱完以后,战士们全都掉眼泪了。

很快这个故事就传开了,这个事还上了《解放军画报》,有苗焕一个非常大的照片。

后来尸体处理了一段时间以后,在8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宣传队接到了命令,在两天时间内,马上排练出一套节目,慰问唐山人民,慰问救灾部队。

我们宣传队就根据苗焕她们姐妹四个送鸡汤的事情,编了一个《四姐妹送鸡汤》的节目。本来苗焕就会唱歌,又有为亲人熬鸡汤这个事,就参加了我们的演出。

当时有贾班长,年龄比我们稍大一点,还有一个我记得叫郑春丽,拉手风琴的小姑娘,她唱歌也挺好,然后是我,还有苗焕,我们4个来演这个节目,在唐山演了不少场。唐山人民遭受了这么大的难,对解放军的这种情义呀,是特别的深厚。

苗焕后来就跟我们常常在一起,他当时就11岁,是一个特别瘦小的小孩,挺可爱的。跟我们相处特别好,都管我们叫叔叔阿姨,所以到现在还是叔叔阿姨的叫着,就这样也改不了了。

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就把她和另外一个小姑娘带走了,在我们部队当了兵,大概有四五年时间。

我觉得我这段经历对我特别宝贵,我非常珍惜这段经历。从内心讲,有时候我一想起来,心里就特别激动。

唐山抗震救灾这种经历,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去体会的,而且是那么一个刻骨铭心的经历,跟现在的年轻人一说起这些来,我还觉得特别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