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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菜刀救了一对夫妻

唐山255医院陈××回忆:

地震前,我刚结婚的妻子来我这儿探亲,赶上了大地震,和我一块儿在废墟中被埋了3天。这3天,对我们夫妻来说实在太难熬了,我们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

地震发生那一刻,我们住的小屋亮极了,好像开了电灯。

接着,四周墙壁就像包饺子一样塌了下来。

我们的屋子在宿舍楼的底层,上面的天花板已经倒塌,离我们的头只有几寸远,侥幸得很,那块板没有落下来,我们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周围只剩下了比一个单人沙发大不了多少的空间。

刚被砸下去的时候,我们也喊过,可这么一大堆废墟的 阻挡,根本不起作用。我拼命推梁木,砸钢筋,搬石头,想找条求生的路,后来扯开纱窗的铁丝,弄得满手是血。

我老婆身体不好,在废墟中像被活埋一样,四周漆黑, 谁也看不见谁,只觉得闷,呛得难受,嘴和鼻孔像被灰尘堵 塞了,难受得要命。

我老婆一个劲儿地叫渴。我告诉她:“别用劲儿喊!这里面氧气少,一喊就喊没了!”

我也渴得受不了,伸手胡乱地摸着。四周太黑,只摸到一个瓶子。以为是醋,高兴得没法说,抓起来就往嘴里倒,却是花生油,哇的一下,全吐了出来。

我看她实在渴得难受,忽想起屋里还有西瓜、桃子和半盆凉水,水里还有一罐中药,是为她煎的。我又四下去摸,还是什么也摸不着,都砸碎了。

失望之中,我意外地摸到了一把菜刀。我对她说,这下好了,我们用菜刀砍出去。

我把四周都砍遍了,石头、钢筋、水管、暖气片,菜刀卷刃了,变成了一块三角铁。我用菜刀砍开了7个窟窿,全都是死路。

我老婆只穿着一件背心和裤衩,哭喊着,一步也不离开我,死死拽着我的手。

我靠近她,她已经开始一阵阵地透不过气,一阵阵神志不清。我摸到一顶草帽,给她扇着风,只要她一睁眼,就哭,就问我,还能回家吗,会不会有人来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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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也很难受。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头顶偶尔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也不见人声。

我看她昏昏沉沉地躺在我身边,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结婚,才建立起这个家,老婆从农村到我这里来度“蜜月”,就这么完了。

那会儿,我也开始绝望。地震刚震那会儿,我怕头顶上那块天花板再落下来,用很多砖垫住了它。这会儿,我却想把砖抽出去,任楼板压下来,两人一块儿死了算了。

弄不清是什么时候,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个婴儿渐渐弱下去的哭泣声,还有一个孩子喊叫着打滚的声音。这是邻居老王家。

此时,只要我稍一动弹,老婆昏迷中就紧张得一抽搐。她的手使劲儿的抓住我的手。

“能看到外面了吗?” 她问。

我强忍着绝望的心情,我知道,失去希望,对于她就是死。于是对她说:“快了!快掏完了,快掏空了!”

“能出去吗?”

“能!一定能!我向你保证!”

我还是用菜刀“铛、铛”的敲暖气片,这主要是为了老婆不至于绝望。但菜刀的敲击声越来越弱了,我也开始顶不住了。我感觉浑身发烫,手脚软绵。

大概是因为瞳孔放大,我感到周围全是一片片白色的雾。最后,我也倒了。

但是,手里的菜刀却仍在敲,小小的卷刃三角铁,在我手中却像举着千斤重量那样吃力。

“铛、铛、铛”两天三夜后,30日下午6点多钟,外面的抢救人员听到敲击声。终于,我和爱人获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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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神殊死搏斗的88个小时

开滦煤矿退休工人李师傅回忆:

7月28日凌晨,我猛然间听到一阵“呜呜”的怪声响起来,紧接着,我就在炕上被颠了起来。

我刚要喊:“不好!地震”,一声巨响,楼板“噼哩啪啦”地塌落下来,大梁压在碗橱上,我的胸部被猛烈撞击了一下,就听左肋骨“咯嘣”的响了一声。

我微微地拾起头,用力将两个枕头推开,蹭到炕沿底下。

当我帮着老伴抽枕头时,发现被压倒的门槛挤压在了她的太阳穴处。我使尽全身力气,推那根横木,想让她也能和我一样慢慢蹭下来。

老伴喃喃的说:“我,我不行了,哪里安全,你就想法躲起来吧。”

我放下沉重的双手,约摸15分钟左右,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动静了。我一边哭,一边在炕沿下扒开碎砖烂土,向前寻找安全的地方。

我摸到碗柜旁边,顺势低下头,靠在那儿,听着周围的动静。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隔壁老王“吭、吭”的声音和蠕动的响声,趁着外边暂时消失了的哭闹声,我拿起砖头,开始向他“叫镐”(这是井下工人的常用语,用硬物敲煤壁,借以判断两个开采工作面之间的距离或厚度),几次都听不见回音。

我很纳闷,老王怎么不接镐呢?事后才知道,老王已经遇难,是他的二儿子从三楼的厕所爬出的声音。

可能是天快亮了。远近的叫喊声、哭泣声渐渐多了起来。 夹杂着脚步声,开始在我头顶上回荡。

一时的宁静过后,又是震耳欲聋的余震声,我好似被裹在敲响的牛皮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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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欲望促使我思索着逃出去的办法。我摸了摸楼板倾斜的方位,推测厨房、厕所可能没有全部坍塌,那里也许有出去的生路。

于是,我用双手扒开碎砖杂物,试探着,沿狭窄的缝隙向前钻,终于摸到了厨房的一角。

我用力的扭动头部,向上看去。借助透过狭窄缝隙里穿过的光,我看到厨房里已经堆满了砖头!

没有路了,我只好又缩着,退回到原来的“安全地带”。

大概到了第三天,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我只能凭借外面人的声音和行动,来判断白天的到来和黑夜。

干渴、饥饿、闷热,时刻包围着我。

我又摸到了枕头,顺炕沿躺下。余震不停,震得枕头发颤,一股土腥味儿呛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摸到一个滚在地下的漱口杯,用它,接下自己震后几天积攒的尿液,喝了下去。

那苦、涩味简直弄得我要吐空肚子。但它却提醒我,老伴在震前刚买的一罐红糖放在碗柜内。

我摸到碗柜的位置,柜门被压得紧紧的,几次都没有打开。我用砖头敲击几下,又用脚蹬,双手一拉,门终于打开了!

我摸到红糖,吃了几口,嘴里苦涩味顿时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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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我躺着,想着,老伴和邻居的死,把我投入绝望而孤独的深渊。我躺在死尸的周围,一阵阵恐惧感蔓延开来。

空气也更污浊、稀薄,还伴有腐尸的味道,让人窒息的灰土味和肋骨折断的疼痛,我的肺憋得快要炸裂了,我又艰难地熬过了一夜。

到了第四天早晨,废墟上人走动的脚声步和敲打声又传到地下。我好像听到了女儿的哭泣声。

一位解放军的声音:“人已经分配完了,但只要你确定你父母肯定在这下边,我想法再调人来救!”

我使劲伸直脖子,用头顶住楼板,细听外边的动静,好跟外边配合。

一阵阵的敲打声连续不停。我知道,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得救之路将很快被打通!

快到晚上,一束手电光透过朦朦尘雾,照射进来,我终于看到了希望之光!

“老大爷!你好好呆着,我们马上救你!”

出去的洞打开了,一位解放军同志下来,把我托出狭窄的洞缝,上面的同志抓住了我的手。

这时是7月31日下午6时整,我走了没几步就晕倒了。

当我深夜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抗震医院,接受全面护理治疗。见到上班回来的女儿时,爷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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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美女护士被埋八天

竟被喷洒的酒精麻醉,睡了三天三夜

唐山人民医院护士王××、孙××回忆:

唐山市人民医院震前位于闹市区小山东面,一共有四层楼,我们所在的“小儿科治疗室”在一楼。

7月27日午夜, 我们正在值班室和病房轮流巡查。

地面像波浪似地摇晃起来。我俩不约而同的抱在一起,强大的“波浪”将我俩卷进一个三屉桌底下。

震耳欲聋的轰响,房屋塌落的冲击声,顿时,四周灰尘暴起,一片漆黑。

此时,我们想的更多的是赶快抢救病房里的孩子,而且上班的何老师既有家,又有孩子,她眼下的情况怎么样呢?

震后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嘈杂地呼叫声、呻吟声,伴随 遇难者临终前发出的悲凄、痛苦的叹息声。

这些不幸者相继离开了人世。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相互安慰、鼓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不能等死呀!我们摸着,向四处扒动着,却没看到任何能出去的希望。残酷的现实让我们渐渐明白了,眼前唯一的生路是安心等待,再寻找机会脱难。

流出的酒精浸满地面,弄得我俩身边湿露露的。渐渐地,狭窄的室内,充满了浓浓的酒精味。

我俩同时被熏醉过去,一下子“熟睡”了大概三天三夜,奇怪的是,我们又几乎是同时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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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第四天了,没想到这意外的昏睡,使身体新陈代谢的速度降到了最低。

四天四夜,饥饿时刻威胁着我们。但更幸运的是,在我们身后,靠墙角放有30瓶含糖百分之十的葡萄糖液和几瓶生理盐水,我们小心的调剂饮用葡萄糖水和盐水,静静地,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地震后的第8天,即8月4日上午,拉动预制板的撞击 声传入地下。一直保存实力等待救援的我们,发出了“这是

治疗室,这里有人,有药”的呼喊声!

解放军战士趴下,用耳朵贴在地板上,一面静听,一面呼喊,反复几次,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准确位置。

时间就是生命。将近一小时的突击挖掘,打开了一条三米多长的斜洞,直通到被压得紧紧的三屉桌的桌面上。

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撬开两块桌板面,接着又用钢锯,锯断栏杆,我俩救出。

得救时我们神志还清醒,但只能看见红颜色的领章和帽徽。

我们感到呼吸极端困难,浑身酥软,像一堆泥似的瘫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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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满怀信心的大姨

路北区文化北后街一位大姨回忆:

我多次在倒塌的房子前寻找、转悠,不听孩子们的劝阻,几次钻进危险的口察看。

震后的第二天,凭借手电光,发现老头子紧缩着躺在一个三角洞里。

我用手一摸,他的身子还热乎乎的。这下可把我乐坏了,我说了,他不会死的。

看得出,是地震那会儿摇晃的劲儿,把他给甩到了墙角,虽然房屋倒塌,他呆的位置十分危险,但死神却没能一下把他拉走。

我退出洞外,告诉大伙,老头子还活着的好消息,随即带好桔子水、罐头,再次爬进老头子依偎的地方,呼叫着,从狭缝中递给他吃喝,就这样坚持了两天。

到了第4天,解放军的抢救队伍赶到现场。在往外抢救 老伴的同时,医务人员就做好了救护治疗的准备工作。

强心剂灌进注射针管,输液瓶已经吊起来了,输氧设备也运来了。

倒塌的房顶倾斜着,水泥板和砖垛子,如果用锹镐清除, 随时都有砸下来的危险。

战士们迅速清除了杂砖碎瓦,挪掉了沉重的预制板后,就改用手扒,扒走一米多高,两米多长的断墙,挖出了一个洞口。

这时再挖,洞内尘土飞扬,他们怕压在里面的老人呛得受不住,就泼一层水,扒一层土。熏人的尸体臭气呛得战士们头昏脑胀,他们奋力抢救,清理出大量堆积物,终于把我老伴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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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被砸掉

直接用手按在脸上,竟能自己长好

机车厂工人刘××回忆:

地震时,我正在天车楼子里开天车。“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后,就感到整个车间,特别是天车,来回摇晃得厉害, 没几下,整个厂房就塌了。我开的天车也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我被压在天车楼子里面。

后来,我从天车楼子里面挣扎出来后,并没感到哪里疼。直到我的工友提醒我:你鼻子咋了?我用手一摸,鼻子和脸只连着一点点肉,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砍得耷拉下来。

一个工友们忙撕下一块工作服,把快要掉了的鼻子拖起来,往上一按,就用布给包上了。

地震那会儿,根本没什么药可用,更不可能消毒,鼻子砸成那样儿,我也没觉出疼来。

后来,随便这么按上的鼻子,不仅没有感染,而且长得很好,很端正。现在看,连两边的小痕迹都看不出来。我一直觉得这事新鲜。

说实在的,要是现在,怕连高级整容师也做不了这样好的“手术”呢(注:该同志所说的机车厂铸钢车间,现已作为唐山地震遗迹永久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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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六个月

从三楼摔下来仍正常分娩的神奇

唐山劳教所管教许××回忆:

说起我爱人地震时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从三楼掉下去,后来又正常分娩的事,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地震前,我家住在新市区南厂楼9号楼1门10室,是3层楼。地震那天晚上(27日晚),天气又闷又热,我和爱人去看电影,到夜里11点多钟才回家。

天气仍然很闷,一直到12点钟我们才睡下。

我们住的房间在南面,床靠南面窗户摆着,头朝北睡。当发现地震了,我们已经被甩到通向阳台的门口。这时候阳台还没有塌下去,门已经没有了,房子还在摇晃。

我爱人说了声:“地震了!”

我跟他说:“沉着点儿……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掉了下去。

此刻,就听外边“轰,轰”乱响,我琢磨着,她准摔坏了。

正想着,“轰”地一下,我也摔下去了。我心里一惊,这下准得砸在她身上,还不把她砸坏啊!

可是,我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被二楼的阳台挂住。二楼的阳台也震坏了,但是还没有完全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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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二楼阳台上悬挂着的时候,上面掉下来的东西砸在我头上,把我砸晕了。

后来,听到我爱人在下面喊我,我才清醒过来,跳到了地上。

我爱人的两条腿被废墟埋住了,我赶紧去扒她。

这时,大地的摇晃仍未停止。把她扒出来后,住在一楼的老李一家在楼里喊我们,“快进来!快进来!”我们也就随着喊声跑了进去。

事后想想,才感觉出危险来。也幸亏我们住的楼没有全倒塌,只是南面的墙倒了。要是再来个大余震,肯定会第二次被砸在里面。

我们随着老李的喊声跑进楼后,马上去开北门。但门已 经变形了,根本没法打开,这时,才想起我们是从南面进来的。于是,我们5个人又都从南面跑了出去。

到马路上以后,大地才不摇晃了。

当时我最害怕的还是我爱人的身体,她已经怀孕六个 月,从三层高的楼房上摔下来,双腿还给埋住了,身上也擦 伤了,身孕怕是保不住了!当时的条件又没有办法采取保胎治疗。

但不可思议的是,等到她生小孩时,竟一切正常,大人和孩子的身体都很好,你说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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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死”去三个月后,又自己走回家

一位家住新市区的老工人回忆:

地震前,我们住在新市区,是3层楼房。我和老伴都已退休在家。

强震发生后,强烈的颠簸,先将楼房的南墙震倒,我们的床被甩到窗户跟前。我一摸,老伴不见了。

我随即又摸到一床被,顶在头上想出门下楼,但楼已经倾斜,门也被压变形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外面的楼道堆满碎石乱砖,挡住去路。我只好退回,爬到床底下避险。

天色朦朦发亮,我焦急地向下呼喊,不见任何回音! 只有残楼断壁在不停地晃动。

大半天过去了,时间已是午后。我忽然想出一个脱险的办法,把床单撕成条,接起来,一头拴在被压紧的床脚,另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双手紧紧抓住,顺势由露天的一侧滑到楼下。

我还是呼喊老伴,查看着躺在废墟上的尸体。突然,我脑袋“轰”了一下,发现老伴也躺在那里,呼吸已经停止了,脸上沾满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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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有些发胀,眼睛也模糊了,颤抖着双手,从废墟中拉出一条被子,把老伴的尸体包裹起来,并拉到了安全的路边,找到一辆汽车,将老伴的尸体拉到郊外埋了。

老伴的猝然离去,给我以沉重地打击,怀念之情常驱使 我到郊外的坟地去转悠,我还曾带着从外地回来探亲的儿女一起去过那座坟墓。

过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我开始到街道帮忙,干点儿社会工作。

三个月后的一天,一件意想不到的喜事发生了:老伴竟满面红光地从沈阳返回唐山。我高兴得简直呆住了!直愣愣地看呀,看呀,果真是她。

老伴说,她震时从床上甩到马路边,腰部受了重伤,面部也被擦破,一时昏迷过去。等到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去沈阳的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