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图片1

强震后,我带领1000余名职工

从垂直深度425米的井下成功脱险

大地震发生之前,我在开滦吕家坨矿任党委常委、革命 委员会副主任一职。

1976年7月27日晚上,我组织矿科室干部和一些井上工人,共计500多人,在井下425米深处,清理回收旧钢管、 铁棚子、废电缆。

当时,回收现场一共涉及两处,我粗略算了一下,两地点间的距离有1000多米。

我一边和大家一起干活,一边强调安全注意事项,跑了这头跑那头。

凌晨3点半,我看大家连续奋战了好几个小时,准备收工上井。

脑海里刚一泛起这个念头,工作面就突然猛烈晃动起来。我一趔趄,想抓住身边的一根柱子,但就像喝醉了一样,咋也抓不住了。

整个巷道都在剧烈抖动,顶板上的矸石哗哗下落。很多人的矿灯、帽子都飞了出去,有十好几个人摔倒,工作面上满是煤尘。

要垮面吧?(整个工作面被摧垮)。这时有人大喊一声,地震了啦。喊声让我一激灵。

当时我在最里边,稍一静下来后,就朝外边大喊:“快撤,都到大巷集中!”

后队变前队,大伙迅速向大巷撤离。工作面离大巷还有一段很长一段距离,我边走边高喊:“都听清楚了,凡是能撤出的人,全部都给我撤出来。”

文章图片2

一行人迅速赶向负425大巷。很快,井下夜班的工人也集合到了这里。看着弟兄们一张张煤尘脸,我暗想,就算危险再大,也要带领大家冲出去,安全返回地面。

我对大家喊道:“弟兄们,地震啦,大家要冷静,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跟井上联系。”

我跑步来到磁石电话机前,接通矿调度室。值班的矿领导告诉我,由于强烈地震,全矿断电,主副井提升都已瘫痪,叫我带领井下职工,由风井返回地面。

这时,更多的职工在大巷里聚集着,尽管一束束灯光晃着我的眼,但那一张张面孔,我还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们当中,有一百多名机关干部,有井上前来参加回收会战的洗煤厂工人,有兄弟单位的打井施工队,有进矿刚六天的新工人,还有几十名妇女同志。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熟悉井下情况和巷道避难路线,如果组织不好,后果不堪设想。我的手心里开始冒汗。

“老贾,井上情况咋样?”

“地面建筑都倒了没有?”

“矿上的的职工都没事吧?”

一个个问题如炸弹般向我抛来。我清了清嗓子,让大声的喊话,压制住我内心的波动:“大家听我说,井上的情况现在比较稳定,主副井出提升出了点小问题,咱们往风井进发,由风井往返地面,走,大家跟我走。”

我故意阴着脸,一言不发的带着这支队伍前进。

文章图片3

从这里到风井口有十几里路,巷道暗,道路滑,上山坡度陡,光从负425大巷,到负125巷,就要爬800米上山,从负125大巷,到负70回风道,还有300多米上山,然后才能到达风井口。

特别是到最后的关口,风井的梯子道,每次只能上一个人,这1000多人,着急拥挤怎么办?万一维护不好秩序,就会造成人身伤亡。

情况紧急,我召集井下的几个业务骨干,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然后,由我把决定传达给大家:

第一,成立井下临时党支部和指挥部,由我担任书记和指挥。

第二,在撤离过程中,遵守纪律,团结互助,服从指挥。

第三,队伍撤退的顺序是,兄弟单位的同志先走,然后是井上工人、采煤工人,最后是机关干部。

第四,各单位都要先群众后党员,先工人后干部,领导同志最后撤离。

接着,我宣布了撤退路线,并提醒大家照顾好女同志和体弱的同志。

撤退行动开始后,队伍秩序井然。大家互相协助,不让一人掉队。很快,到达了800米上山的下坡头,开始攀登。

文章图片4

图为开滦唐山矿国家森林公园地下采煤区照片

当时余震不断,我和临时指挥部的同志一会儿走在前面,一会走在后面,嘱咐大家注意安全。

在800米上山的途中,有人体力不支,就有人在前面拽,后面推。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曙光就在前面,一定安全返回地面。

征服了800米上山,又走过了负125大巷,爬上了300米陡坡,才到达最后,也是最紧要的关口——风井口。

这里的条件十分险恶,通往地面的梯子间直上直下,平时没有人使用。

梯子长达90多米,分为14节,每次只能上一个人,头上淋水似的瓢泼大雨,不停的倾泻。

上的人多了,会造成拥挤,甚至梯子倒塌。梯子一塌,上井的路就断了,余下的人处境会十分危险。上人少了,又会拖延时间,如果地震再次发生,井口变形,我们这些人便会失去生存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绝对维护好秩序,做到紧而不乱,以最快的速度,按顺序撤离。

于是,在各单位清点完人数后,我让机关干部担任临时维护队员,维护好先后次序,坚决按撤退的决定办。登梯子异常困难,头上哗哗的流水,脚下梯子打晃,需要一人紧摸一人地往上攀登。

文章图片5

有的女同志连累带惊吓,腿软了,登不上去,其他人就 在前边拉,后边推,进行重点保护。

一个、两个、三个……我一边用灯照着,一边清点人数。兄弟单位打井队的人上去了,洗煤厂工人上去了,各采区的工人上去了。

各单位的领导,在自己的队伍撤完之后,都向我报告一声随队而去。

等到最后机关干部撤离完毕,我和临时指挥部的同志才登梯子向上爬。

当我爬到地面,已经是上午八点半,前后用去近 5个小时。

但,这短短的五个小时,却是恍如隔世一般漫长。身体的疲劳,精神的紧张和胜利的喜悦混在一起,那滋味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地面迎接我们的,除矿领导之外,还有刚从井下上来的工人和干部。有人告诉我说,大家商量好了,不等老贾他们几个上来,谁也不离开井口。

我心里一阵发热,沉重的心理压力之下,腿竟有些酸软,我挺了挺腰板,让脸上泛起淡然的微笑,一边与同志们握手,一边高兴的说:“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

文章图片6

钢丝绳传书

成功解救井下1000名弟兄

1976年7月27日,气温异常高。这天是开滦唐家庄矿高产日,正好轮到我值班,此外,还有矿革命委员会的两位同志。

晚7点,我给当班的区、班长们开会布置生产任务。会议开了半个小时,区、班长们都领着任务走了。

8点30分左右,矿宣传科的杨俊臣来到调度室,我们几个人便聊起天儿来。聊着聊着,杨俊臣突然神秘的对我说:“要是地震了,咱们这办公室会不会有事儿?”

我被这突如其来问题问愣了,但还是搭上一句:“没事儿,这房子要是有事儿,那工房还得了?”接着,杨又从裤兜里掏出半包“红光”香烟,煞有介事地说:“李工,抽支烟吧,要不就抽不着了。”随后,他便去下井了。

大概晚上10点钟,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休息。我的办公室在一栋二层楼房的顶层中部位置,西邻总工程师室,东与楼梯相隔的是总工程师室和调度室,北面是行政业务科室和矿革委会的办公处;南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廓。

在我那2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的正中间,除留有一人宽的过道外,其余则被两张办公桌一隔为二,与它两米相距的东南角便是我的睡床。

文章图片7

不知是啥时候,一阵剧烈的抖动,夹杂着沉闷的滚雷声, 一下子把我惊醒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筛箩般地摇晃,便将我甩掉在地板上。

因为在睡觉前曾聊过地震的事儿,所以我马上意识到可能是真的地震了。我凭着在井下对付冒顶的经验,一下子钻到了办公桌下面。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四面山墙和铁皮瓦顶坍塌下来。强大的冲击波将四面山墙的三面推倒在房间的外侧,只有北面一侧倒在了屋内,而且只盖住了房间的3/4。

压在办公桌上的上的砖石并不多,只是我的双腿因躲闪不及,被压在了石块砖头之中。

我听到外面是一片凄厉的喊叫声:“救命啊!”“外国扔原子弹啦!”

我拿出矿工特有的自我救护本领,手脚忙活了一阵子。恰在此刻,一股余震猛袭过来,比起第一次,这次余震所不同的是,它时间短且没有地声。

强烈的余震,将我和房顶来了个360度的换位,把我从桌子下面,一下子猛翻到了房顶之上(后来在清理废墟时,我发现原在屋子里的车子和衣服架上的衣服,被甩到7米之远的隔壁房间)。

文章图片8

就这样,借助于大自然的一臂之力,我成功脱险。

天空渐渐发亮,下起了小雨。我一个人站在那儿,大声地喊叫与我一起值班的人。

勤杂工李福林应声了,顺着声音方向,我慢慢地爬了过去,一看,李福林已被砸到走廓的地下室里了。

我顾不上自己的伤痛,赶紧扒人。折腾了一会儿,从一个洞口将他抻了出来。

我搀扶着李福林,问:“小谭怎么样?”

“小谭被砸死了,当时我正在走廓里隔着窗户和他说话,他还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吃东西。”

“李柏顺怎么样了?”

“不知道。”

我俩边喊边找李柏顺,不见其踪影(后来知道,当时李柏顺砸死在自己办公室的床铺上)。

我对李福林说:“今天是井下高产的日子,1000余名工人和干部正在井下呢,我们得赶快想个法子。”

大约是28日早晨5点左右,煤矿军方代表李明智、矿革委常委王凤义和岳福云到了矿上。

我提议:赶快组织抢救井下矿工。矿内有0052斜井,矿外有马路门子,赶快组织工人,从那儿向地面撤。

文章图片9

其实,这个时候,置身于千米井下的矿工们还不知道井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对大伙说:“得赶快把地震的消息告诉井下,让他们组织自救。”

新井这边比较好办,井下突然一断风断电,矿工们自然会知道发生了意外,也会通过斜井或梯子间,向上跑。

艾家圈老井那边,就不行了,它在设计上既无斜井,又无梯子间,一旦有灾难性的意外,井下矿工是很难自行逃脱的。

怎么办呢?我忽然想到,可不可以用钢丝绳呢?于是我说:“我看可以在钢丝绳上,绑一张纸条,先把消息告诉井下,然后用稳车和钢丝绳往上面拉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取得一致意见后,就分头去行动了。这样,在地震发生以后的2个小时之内,临时抢险指挥部便组成了,并拿出了抢险救人的方案。

临时指挥部的同志们碰过头以后,矿外的马路门子,被迅速地打开,不多时,被困的井下矿工,从这里撤到了地面。

艾家圈老井那边,由于现场工人比较少,很难全面组织救援。矿领导就向驻地解放军求助,官兵们一小会就赶到了现场,和矿工们一起组成了一个精干的抢险队。

他们先是找来矿灯,并做好写有:“现已地震,请你们将自己拴在绳索上,往上撤”的纸条,然后,通过纲丝绳送到井下。

文章图片10

这个办法成功了,约有半个小时的工夫,艾家圈的井下矿工也上来了。

经过近5个小时紧张而有秩序地救援,上午9点左右,分布在井田面积22.41平方公里的1000余名井下矿工,除两人殉职外,其他人员分别从矿内0052斜井、矿外马路门子、巍风山斜井和七百户分井梯子间4个部位,全部安全地转移到了地面。

在矿上的救援工作安排妥当以后,我才猛然想到应该赶快回家。

上午9点多钟,我拄了根木棍急切地往家走。当时,我家住东矿区唐家庄老工房。强烈地震把工房区内砖石结构的房子全给震塌了。

一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残垣断壁。在估摸着到了自己的家时,我的心一下子全凉了。喊妻子,没人应;再喊孩子,还是没人回答。我发疯似地找,忽然从一个石头夹缝中看到了妻子和搂在她怀里的儿子。

娘俩已雕像般的被砸在了窗台的出口处。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便将身上仅有的一件工作服上衣苫在了妻儿头上。

片刻茫然之后,我又急忙赶到了离矿不远的一座职工住宅楼,去找女儿和儿媳。那年,我大儿子下乡在外,小女儿经常去陪伴她嫂子。

文章图片11

当时她们住的是砖结构的三层楼房。目睹了七扭八歪的砖楼,心想她们准是死了,但我仍是力竭声嘶地喊。这一次,我先是看到了我的女儿,当时她一个人,被挤压在两块楼板之间,上面那一块,看上去足有二三百公斤重,见此情景,我真的急了,觉得浑身的劲儿一下子全涌到了臂膀上。

在过路行人的相助下,楼板很快地被掀下去了,可是女儿早已不行了。我叫人帮忙,把女儿抬到了公路旁,并抻来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儿媳早已被地震的冲击波,甩到了距楼七八米远的马路旁边。我赶到时,正好有一位医生在此路过,于是我就要下了那医生的白大褂,给儿媳盖上,并叫人帮我把她安置到了一个安稳的地方。

就这样,经过4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我总算和我的家人们“团聚”了。

第三天,解放军抢险队来了,我的妻儿很快被扒了出来。当时,也找不到什么穿戴,我就仓促的扒来家里的被褥,将她娘俩裹走了。

听人说,地震刚过那阵儿,我妻子还在拼命地呼喊,要是昨晚我在家呢,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我那双心爱的儿女,小女儿正在省重点中学——开滦二中念高中一年级。

儿子是小学六年级,唉,面对匆匆而去的亲人,我真是悲痛欲绝啊!我吸烟、喝酒的习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文章图片12

地震当天的中午12点,我回到矿上。当时,秦皇岛市抢险慰问车正在那儿,矿革委的同志们看我伤势重,就催我上车去那里治疗。

我说不去,可他们硬是将我架上了车。这样,当天晚上,我就被送到了北戴河第二医院。

不知怎么的,我始终平静不下来,矿上和家里还有那么多事儿,我怎么能在那呆着呢。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偷偷地溜到了北戴河开滦疗养所,登上了专送疗养员回唐山的大轿子车,回矿投入抗震救灾、恢复生产的工作之中。

文章图片13

走资派的儿子

成功将38米高烟囱风险排除

强烈的大地震,仅几秒钟,就把开滦赵各庄矿新建的搪瓷溜槽厂变成了一片瓦砾,遍地只有那38米高的大烟筒,歪斜着,似倒非倒的立在厂矿中央。

烟筒基础全部损坏,攀爬烟筒用的一个个铁蹬也全部抽出,一节节护烟筒的铁圈也都崩断脱落。从上到下,一个20多米长的大裂缝,把烟筒分为两半,时刻有坍塌的危险。

236部队的汪政委,向工兵营全体战士说:“同志们,抗震指挥部,已把这烟囱定为赵各庄矿第一危险建筑,为了使矿上早日恢复生产,指挥部指示我们,要尽快把它拆除!团党委决定派工兵营战士上去,在烟筒顶端拴上钢丝绳。下边用推土机把烟筒拉倒。同志们,为党、为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谁能上去把钢绳拴到烟筒顶端,一定给他记功!”

一个年轻的战士,搬着上烟筒的铁梯上去了,爬了不到4米,“哗啦”一声,铁梯蹬抽了签,小战士从一丈高的烟筒上掉了下来。

又一个战士顺着劈开的大裂缝上去了,烟筒上的砖全是活动的,爬了不到6米,不得不退下来。

瘦高个的雷团长说:“同志们,谁能上去,团党委给他记一等功!”

“我上去。”作为一名普通矿工的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文章图片14

我在地上抓了把沙土,揉揉满是油污的手,来到了正与部队首长谈话的,厂党支部书记柳连凤和厂长齐茂祥面前:“齐厂长,柳书记,亲人解放军不远万里来到我们唐山,帮助抗震救灾,上烟筒的危险应由我们开滦工人承担,我能上去!”

“你,你能上去?”齐厂长、柳书记两人似乎有点不相信。

我自信地点点头说:“只是得给我找副布手套,派人帮我往上送钢丝绳!”

我相信自己的体力,能完成这项任务。

我仰头望了望38米高的烟筒顶端,见避雷针引下来的10 毫米铁筋,仍在烟筒上筑着,直接地下。

我毅然拽着避雷针引线,双脚蹬着砖缝爬上了烟筒。一米,两米,三米,豆大的汗珠,从我脸上淌了下来,流入眼中,一阵刺痒。

爬了一段,实在爬不动了,身后腰带上挂着的钢丝绳好像有千斤重。

“同志们,快帮助工人师傅往上送钢丝绳!”汪政委喊了起来。几个战士学着我的样子,紧握避雷针引线爬了上来,给我送绳,使我加快了攀登的速度。

文章图片15

“胜利在望,还有七八米!”烟筒下的人们冲我呼喊着。“轰隆隆”,大地抖动起来,余震发生了。烟筒顶端的砖纷纷下落。

“哗啦”,避雷针引线又断了。说时迟,那时快,身体刚往下一坠,我立即用右手攀住了大裂缝上的断砖,脚下一 用力,壁虎般的贴在烟囱的大裂缝里。

“快下来吧”,齐厂长在烟囱下焦急地喊着。

怎么下去?下比上还危险,离地面有30多米。

上!我心想着,顺着砖缝往上爬。我终于蹬着砖缝上到了38米的高空,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迅速拴好了钢丝绳,打上卡缆,在一片“向开滦工人学习!向开滦工人阶级致敬!”的欢呼声中,我顺着已和推土机接好的钢丝绳,滑回地面。

“师傅,我代表236部队向你致敬!我们一定向赵各庄矿党委反映,把一等功记在你的名下!”

汪政委握着我满是血泡的手说。

“给他请功?他爸爸是走资派,他是走资派的儿子。”一个造反起家的干部在一旁说。

“我并没有跟领导要功,我只是不想让解放军为我们担风险!”

我带着心中的酸楚,眼含泪花,分开人群,离开了现场……

不久,上级给我父亲平反,对我的错定,开滦党委也给予了纠正,部队党委要为我请功排险的事,已被人淡忘,我始终认为这是我们开滦工人应该做的。

文章图片16

开滦唐山矿工人李振兴

井下攀爬250米,成功将罐笼风险排除

大地震那年,我担任唐山矿机电科运行车间井筒维修组组长。

8月23日,一号井恢复运转的第五天,上午8点多钟,我接到科调度室的紧急电话:一号井的罐笼卡在井筒里,罐内有7名矿工,随时有生命危险。

险情就是命令,我抄起一条保险带,一口气跑到井口。

这时,矿党委领导、一部分外地帮助恢复建设的职工和抗震救灾的解放军,已聚在那里,商议如何处理。

局生产处负责同志告诉我,据信号反映,大罐卡在距地面250米的地方,往下还有几百米深,里面有7名矿工。

我听完介绍,心猛地一沉,感到此事生死攸关,一刻也不能耽误。

文章图片17

用什么办法使卡在井眼中的矿工弟兄脱险呢?当时地震过后刚20几天,手头只有几副保险带和几条棕绳。只能用棕绳系人下去查明情况,排除险情。

当我把这个想法大胆地提出后,人们一下子沉默了。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井眼卡罐,如果处理不好,将会造成绞车绳挣断,罐笼坠毁,乘罐人员伤亡。

我见大家都不言语,就说:“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领导听了,沉思片刻后点点头,问我:“这项任务很艰巨,你有把握完成吗?”

我严肃而坚定地说:“井眼中的情况我吃得透。我是共产党员,请领导相信我。”

领导当场批准了我的请求。为了防止万一,工友们用一条棕绳绑在了我的腰上,我手持保险带,攀着沾满油污的罐道爬下了黑洞洞的井眼。

罐道是直上直下的安装在井眼中央的罐笼轨道,如同铺在大地上的铁轨一样,几十吨重的罐笼被绞车钢丝绳提着,沿罐道上下滑行。

熟悉煤矿生产的人都知道,几百米深的井眼,除了几根 光溜溜的罐道,就是光秃秃的井壁,一般人就是站在井口向下望一眼,也会头晕目眩。

在井眼中工作,稍一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文章图片18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救出7名处在危险境地的弟兄。

棕绳一米一米地向下延伸,井眼里的冷风吹得我睁不开眼,井壁渗出的冰冷的地下水,很快浇透了我的工作服,罐道上的润滑油顺着我的手套进入袖口、前胸,身上感到冰凉。

系在身上的绳子,勒得我的腰又疼又木。我攀着罐道下滑,10米、20米、100米……,每下滑一节罐道,就敏捷的摘一次保险带再挂一次。

滑着滑着,我突然发现下面有灯亮着,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位想爬到井上去汇报险情的工人,站在罐道梁上。

他告诉我,爬到这儿上不去了,大罐离这里约有40米。我解下身上的保险带对他说:“你就站这儿别动了。用上这条保险带,等我处理好大罐,然后载你上井。”

我帮他拴好保险带,又往下滑去。解下了保险带,我下滑的速度加快了,但是也更加危险了。

滑着滑着,忽然棕绳不往下放了。后来才知道,拴在我 身上的绳子到头了。我用灯往下照了照,发现大罐就在下面,罐顶距我约五六米。

我解下腰中的棕绳,双手攀着罐道向下滑去。在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情况下,我终于滑到了罐顶,钻进了罐笼。

文章图片19

被困的工友们见我来了,发出了一阵惊喜的呼喊,为使大家尽快脱离险境,我不顾劳累,钻出罐笼,查找事故点。

原来是大罐罐耳脱轨了。要使罐耳复轨,首先要扭正大罐位置。

我双脚蹬在罐道梁上,随着头顶上的矿灯,仔细找准了大罐倾斜的角度和罐耳脱轨的位置。

我一只手撑着井壁,另一只手板住罐道,用力猛蹬罐角。倾斜的罐笼受力后缓缓移动,逐渐正位了。

在使罐耳复轨过程中,为了不让其他同志担风险,我独自把罐耳螺丝一条一条地拆下,复轨后又一条一条地拧紧。

尽管井筒里很冷,但我已满头热汗。不知啥时候,右手划了个大口子,血流了出来,汗水和血水滴入深深的矿井中。

故障终于排除了。我看了一下表,从下井到现在只用了20分钟。

这20分钟,我下滑了250米,处理好事故,我发出了提升罐笼的信号。大罐缓缓上升了。半路上又将那位工友拉到罐里。罐笼载着我们八个人徐徐地升出了地平线,井口上,迎接我们的是一片欢呼声。

(感谢您坚持看到了文章末尾,我的微头条置顶处,有一篇征文,希望友友们有时间,再花一两分钟的时间阅读、支持一下,我先感谢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