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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震时,我坐在床铺上

从三楼飞下来

大地震前,我住在位于现在唐山市百货大楼北面,即原来的地区文教局三楼东头南面。对面屋住的是小孙。

住在同楼层中部的还有文教局当时的一位副职老刘,以及文教局临时借调来搞基建的小高、小胡和小杜。

7月27日当晚,天气又闷又热,我当时四十岁刚出头,自己觉得身体素质还不错,但也喘不过气来。

后来,没有办法,我就脱掉了衣裤,只穿背心裤衩在屋里练书法。

我印象特别清楚,当时写的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感觉不错,又临写起孙过庭《书谱》来。

晚上10点半,我的学生肖克找我来(唐山地区戏校毕业生),要我教他唱歌,我扔了笔,打开喉咙、胸腔,激情满怀的高声唱了起来。

歌声从窗户飘出,传到外面很远的地方。

我清楚的记得,每一句的间隙,就有在院中乘凉的人们的叫好声响起。肖克是京剧科班出身,每个延长的母音都拖着一串震幅大而稀疏的颤音,想改也改不了。

他的这种润腔方法,把歌曲都唱成了京剧味儿,我对小肖说,你这京剧式的美声真是别具一格啊。小肖以为我在讽刺他,就刻意的改变发声方式,结果越改越不对,越唱不好,越是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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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爷俩一直唱到28日零点以后,直到传来对面楼的抗议声,我们才各自休息。

我住的房子大约15平方米,中间是办公桌,西面靠墙是一溜卷柜橱。我的床铺临门,南北放置,紧贴东墙。床是粗铁管焊接成的老式单人床,十分坚固。床头栏杆南边的高,北边的低。

我头朝南躺下,脱下了背心。把手表、小收音机放在了床东边。撒下蚊帐以后,拿起一本又看了起来。

我记得是28日1点半钟左右关的灯,又合眼听了半小时左右收音机。

正当我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状态时,忽的一道亮光闪过。当时,我脸向西侧卧,光闪时,完全能够看清楚屋里的东西。

我以为是打闪,又翻个身侧向东面。接着就传来了让人害怕和轰隆的响声,好像火车就从耳边驶过。

大地马上就剧烈的颤抖起来。先是上下颠簸,人在床上就像被摇的元宵,不能自控。同时传来了楼房的撕裂、倒 塌声。

我清醒的意识到强烈地震发生了。我住三楼,往床下藏无济于事,离楼梯又远,跑也跑不了。于是,忙翻身采取俯卧的方式,把枕头顶在头上,护住要害部位。

刚做完这几个动作,大地就东西方向晃动起来。嘎吧一声连床带人一起,悠了下去。后来,就听到咣当一声,床铺落到了地上。

床又猛烈震动了两次。噼哩叭嚓的碎物落在四周,尘土呛得我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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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是死一样的寂静,空气也好像凝固了。我觉着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心里空荡荡地,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又过了一会,我才知道并没有死。没死就得从床上下去啊。

我先拿掉头上的枕头,发现枕头已经被砸碎,撒了满头的谷秕子。我想坐起来,可是一抬头又被按了下去,真是见鬼了,怎么回事?

我用手在周围一摸才知道,蚊帐也还和床铺在一起,我又摸黑看了看,好家伙,我居然从三楼上面飞了下来,还是和床铺、蚊帐一起,这怎么事能呢,飞了下来,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我撕开蚊帐,坐起来,活动几下子,觉得没啥问题。渐渐地,北面传来了走动声,低声呼唤声,后来就嘈杂起来。

过了一会,我就听到了一句很大的喊声:“老刘!”

“哎!”——我大声回应着。

“你还活着,受伤了吗?”

“没有。”

“快到这边来”。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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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脚下了床,一下地,又激灵一下,脚不知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但摸不到鞋,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我踏着水泥碎块朝呼声方向走过去。

忽然,一脚踩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是泥?不是,是人肉吧?

我弯下身子一摸,是踩在一个人的肚子上。那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不知是哪来的一股神奇力量,我一伸手就挟起了那个人,随人群来到建设路上。

随天光渐亮,我才看清楚这个人,是我对门住的小孙,刚才就是他喊我。

他头上伤势严重,有个两寸来长的口子,鲜血直淌。这时在一起住的四位文教局的同志也都围拢过来了。放眼望去,唐山已成为废墟。

天光大亮,从建设路北头,走过来一列驻迁西洒河桥的人民解放军。我让他们帮我在马路边搭了一个窝铺,我从废墟上拣来一条运动裤,一个女人穿的褂子,一双偏带女鞋,也实在找不到适合我穿的了,就先将就着吧。

穿戴完毕,我就领着解放军同志们开始扒人。

我围着楼房转了一圈,看见肖克已经遇难,被蚊帐兜 住,悬在竖起的预制板上。

不由的头一震,眼前一黑,我差点栽倒在地。多么好的小伙子,昨晚还和我一起唱歌,这才几个小时,就阴阳两隔了!

小胡受了轻伤,神经看起来有些失常,此时,正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刘局在一楼的双人床上,老伴与小外孙被压,当即死亡,他却安然无恙。小杜在废墟深处高声呼救。

我和一位解放军战士把他搀了下来,到下面时,我问小杜:“杜老师还明智吗?”(小杜叫杜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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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说:“明智,明智”。刚说完,他就吐了一口黑水,倒地死去了!

我们都吓坏了,真的以为他没事了呢,我这玩笑开得也太不合时宜了。

中间休息时,又到我床铺落地的地方看了看,不由惊出一阵冷汗。

原来,我和床铺一起从三楼往东北方向飘落,离楼约四米多远。床头落下来,停的地方,南北各有一段圈梁,床上两侧各压着一块预制板,仅给我留下一个容身子的地方。难怪我臂肘弯处,各刮去一块皮肉呢。

东边那一块预制板,是擦着头顶飘过去的,不但刮破了我的枕头,还从我的右肩头上钩去一块肉。

我走到床边,发现那本书和收音机还在床上,只是手表不见了(半月后,从东边那块预制板下取出来,上了弦就又走了,一点没坏)。

我住进简易房后,写了一个条幅,挂在墙上,借以自勉:山摇地动倾大厦,化险为夷驾飞床,身居陋室心不已,豪情 激荡谱乐章。

来串门的同志们都说好,说,不但我的命好,书法也好,并送我一个“飞床仙人” 的绰号。我便以此为书画笔名,并刻制了图章。后来,简化成“飞仙”,再后来,在前面冠上家乡卢龙县的古称“孤竹”,就成了现在书法作品上经常用的笔名“孤竹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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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标语也成谶

地震时,我正在唐山路南“五七”干校办文艺创作学习班。

参加学习班的一共60 人,都是中小学教师和农村青年。那时候,五七干校还开设着中小学教师暑期学习班,学校里住满了人。

学员就住在教室里,我们4个人住在与校长的办公小院毗临的一间大客房里。

7月27日,天气热得出奇。第二天,轮到我讲课了,我伏在桌前备课,摇着扇子还挥汗如雨。吃过晚饭,我们几个人走出宿舍,准备到河边散步。刚走到院中,见几个教师正在往一堵墙上书写大字标语:“宁可千日不震,不可一日不防”。

学校的地震小组预测出,将有地震发生,便来写标语。看见这突如其来的标语,我们都笑起来,随即议论起地震的事。

是的,近一两年来,常听到将有地震发生的说法,但人们只是不经意地听听,并没有引起警惕。

我当时还开了个玩笑:“50年到100年内,将有大地震发生。”

我们说笑着离开那里,走出校门。

出校门不远,便是一条河,我们走上河堤,沿着河岸漫步。没走多远,忽然吹起一阵狂风,接着,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甩下来,我们赶忙跑下河堤,向校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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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并没有下起来,大家又在院子里乘凉,直到很晚才睡下。

等同伴们睡去,我又伏在桌上备课,直到夜深,才悄悄睡了。

睡梦中,一声炸雷,我睁开眼,却发现不是雷声,也没有雨点。

放眼望去,见那高高的的木架房梁,变成了一片奇异的红色,就在几秒钟后,大地颠簸,那红色的木架撕裂开来。

我本能地从床上跃下,疾迅地钻到了床铺底下。但是,我很快便觉得房子塌了下来,沉重的砖石瓦块一起倾泻下来,压在我头顶上的床板上。而我跪在地上的双腿,被重重的压着,越压越紧,一点也不能动弹。

我当时想,一定是扔原子弹了。

周围异常安静,大地上似乎没有任何一点响动,像死一样的寂静,寂静得让人害怕。

接着,就听见了外边的呼救声,这里也喊,那里也喊,不知有多少人被压在废墟下面。我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大地震发生了。

我的下半身被死死地压住,两只手支撑在地上,支撑着上半身。扬手摸了摸头顶,在床板和头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我的头部和上半身还可以活动,我没有死。

但我的周围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闷热难当。我是被深深地埋在地下了。

我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似乎还有挺多人走过来,杂沓的脚步声不断,大概是学校的老师们去救校长,而我还听到了“校长已经死了”的议论。

我便声嘶力竭的喊起来,但没有人来救。我又捡起石块,用力敲打着木床,也没有人来接应。

我在里边喊着,敲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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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死,想到了家里的人,想到了学习班的学员,想到了我的同事。

当时,我有一种侥幸的心理,以为,可能就是在我居住着的这一小块地方发生了地震,甚至是,只在这个学校里发生,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躁热难忍,口干舌燥,浑身被汗水浸透。难道我就这样活活地窒息而死吗?我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

忽然,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马老师在哪儿?怎么找不到他?’

这是小吴的声音。小吴是高中毕业后,当上初中代课教师不久的文艺青年,他还不到20岁,是这个创作学习班中的最年轻的学员。他早就同我们相熟,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到这个客房里来,在学习班的学员中,大概只有他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他来了,我也就有救了。

因为埋得太深,我喊了很久,他们才发现了我。那时,学员们死的死,伤的伤,能到这里救人的已经不多了。

他们清理着压在我上面的断梁碎石,进行得很吃力,速度也很慢。但已经有人来救,我的心也就豁然开朗了。

他们一边搬动木石土块, 一边议论:’不行,这太危险!’“先搬这块,再…… ”

我的眼前终于露出了灰色的天空,一股湿润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钻了进来,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而这时,却听到有人说:“不行,傅老师流血过多,得赶紧转移出去。”

小吴问我:“你能再坚持一会儿吗?我们先把傅老师抬到校外大路上去。’

我说:“能坚持,你们赶紧去吧!”

他们走了,这时又寂静了,但我的心里坦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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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久,他们才回来,把我拉到地面上。这时,已是上午 9点多了,我被压在倒塌的瓦砾堆中有五个小时之久。

虽然我成了这场大劫难的幸存者,但由于下半身被压得过久,出来时,两条腿已不能动弹了。我在那片废墟旁静静的躺着,两天以后,我才能站起来走路。

我们创作学习班的60名学员中,有12人遇难。那几天,我们每天接待死难者家属的来访,帮他们挖找死者的遗物;

我们组织人,护理受伤者,为他们请医找药。五天之后,死者的遗体都被家属运走,伤员被家属接走。

我们又把学员们一个个送走,才离开那里转回机关。主持学习班的4个同志,除了一人因伤势过重,转到外地治疗外,其余都身体无恙。

回想起来,当初学校地震小组的警告,如果引起我们的重视,或许情况会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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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我与那块救命的桌板

震前的晚上,在屋里呆着,燥热得实在难受。住校的教师们,多数带着孩子到操场去乘凉。

那些天,我的身体不大好,不愿意动弹,呆在屋里又闷得发慌,也拿着板凳和教师们一块去乘凉。

夜深了。大家先后回了宿舍。我一点不困,但一个人呆在空旷的操场里感到发疹,无奈也只好起身回屋。

刚看了几页书,没想到,出差的大儿子提前回来了,见了儿子,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和儿子简单的交谈一下,他这几天的情况,洗漱之后,就让他挨着在炕梢摞起来的箱子旁边睡下了。

我把一条被单盖在儿子的肚子上,也脱衣躺下。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拉灯一看,已是凌晨3点半了,心想:天都这时候了,快点睡吧。我合上眼,刚迷糊,就听见一阵闷雷似的响声,由远而近的传来,紧接着,大地就上下颠起来。

我大喊一声:“地震了!”

这时,大地由颠改为前后晃动。我随着晃劲跳下炕去, 还没站住,炕头的山墙倒了,正好砸在我睡觉的地方。连在一起的平房钢筋水泥顶盖,轰然呈波浪形断裂。

沉重的水泥块劈头盖脸地向我砸下来,幸亏我用双手捂住了头顶,我的头才免遭击碎。但双手砸破了,没捂住的头顶皮砸破了,鲜血顺着脸颊,脖子、手臂流了一胸一背。

与此同时,感到支撑我身体的脊柱好像紧缩了一下,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向前倒在地上。

崩飞的灰土落了我满身满脸,灰粉呛入口、鼻、眼、耳,和头、手上流出的鲜血混粘在一起,头发都成了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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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发的强震,使我产生一种难逃厄运的恐惧,惊惶失措的连声呼唤大儿子。

大儿子没受重伤。因为炕梢的一对箱子,支撑住塌落下来的半片房盖,形成一个不大的三角空间,刚好没有砸着他。

他扒开身上的砖头瓦砾爬出来,从倒塌的后房山,把我背到操场上。

强震过后,到处是一片荒乱,哭声、叫声。

“妈,您先靠在这棵大树干上,我去救人。”可我根本站不住,当时我也被震懵了,以为就我们学校的房子倒了呢。

于是,我忙对大儿子说:“快!给二院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的腰折了!”

大儿子四周一看,没有灯光,一片黑暗,知道房子都倒了,电话没法打,便冒着危险,从后房山拽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扶我躺下后,他就救人去了。

那时什么工具也找不到,全凭两只手,为了扒救邻居的几个孩子,他的手指肚都磨出了嫩肉。

天亮了,乌云笼罩的天空一片阴暗。我环顾左右,几小时之前还完好的教学大楼,已瘫塌成一片废墟,校外刚建一年的华新家属宿舍楼也一片狼藉,还隐约听到从底层传来的呼人救命声。

大儿子和几个人去看了看,回来说,上千斤的钢筋水泥梁和预制板横七竖八迭在一起,没有吊车,没法救。

从震后校内宿舍杂乱的呼救声和哭叫声中可以判断:昨晚,还在一起乘凉的几位教师和六七个孩子,已被震魔吞噬了生命。

大儿子说,周老师、孙老师等五家都没了。躺在我身边的惠老师内脏被砸伤,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肚子发胀,痛苦地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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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的解放军来了。交谈中,知道这支部队是××军的,大儿子便说:“我妈也是××军的。”解放军一位政委听后便立即来到我的身边问候。看到同军的战友,我激动得泪流不止。

政委拉着我的手说:“战友大姐,你放心,等咱军运送给养的卡车到了,先送你转院!”

7月30日一早,政委要了一辆卡车,说把我和受重伤的惠老师送到机场转外地治疗。

执行命令的四个解放军抻着被角要抬我上车,他们刚抻起被角,由于被软,我的腰顿时成了弓形,腰部一阵钻心的疼使我难以忍受,脑门、鼻尖立刻冒出冷汗,忙喊: “不行!快放下!”

大儿子教过体育课,懂得一些健身知识,马上跑到倒塌的小会议室里,找来一块长约一米,宽约半米的桌板,慢慢地垫放在我的身下。然后,他和解放军托起桌面板,把我抬上了卡车,接着把惠老师也抬上车。

校外的伤员,见解放军要送我们,也争着往车上抬人,由于我和惠老师是重伤员,得在车上躺着,所以只抬上来几个伤员。

大儿子和惠老师的老伴也随车护送。

从学校到机场只有20里的路程,平时用不了20分钟就能到达。那天,卡车却象爬行的蜗牛一样慢,走几步就得停一会儿。

因为路旁倒塌的楼房甩出的预制板块和砖头瓦砾堵住了狭窄的马路,加上坐、躺在路旁的伤员不断地拦车,还要小心翼翼的,给摆放在路旁数不尽的遇难者的尸体让路。

有时大儿子还得下车,帮助解放军挪动一下尸体,卡车才能继续前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挨我躺在车上的惠老师不停地呻吟,流泪,流在腹部的血已经淤成硬块,她的肚子胀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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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气无力的对丈夫说:“让解放军快点开车,我要不行了,快救救我呀!”

我摸着她发凉的手说:“老惠,你要挺住,到机场把咱们转出去就有救了!”

她流着泪,断续地说:“我……怕是……不……行了…… ”并让丈夫伏在她的嘴边,留下几句遗言,“……你要…把…两个孩子…培养…成人…”

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忽然,她瞪大眼睛,把头抬起来,用手够着丈夫,想伏到丈夫怀里去。可她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刚抬起的头便又倒了下去。

卡车还没到机场,她就咽气了。

下午五点,卡车终于到达机场。儿子把抵唐不久的上海医疗队的大夫请来为我看伤,说我是压缩性腰椎骨折,没有生命危险,只要躺在木板上,别抻断腰椎的神经,就不会截瘫。

大夫的话,使我对桌面板的作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到机场后的第二天,解放军用飞机把我转到河北获鹿空军医院。

从上、下卡车,到上、下飞机,直到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我始终没离开那块桌面板。

经过X 光片多次检查,确诊为腰椎压缩性骨折。大夫说,我那平直的脊椎骨被砸成外突的楔形,不能翻身,走动,一动就疼,都缘出于此。

由于有桌面板撑护保驾,才没有截瘫。为了让我站起 来,医院从石家庄市请来一位老中医,用推拿疗法,把我外突的腰椎骨复位后,我忍痛先扶床沿学习站立,继而拽着包毛巾的铁丝练习挺腰,再拄着双拐学练走路,直至扔掉拐杖。

出院那天,女军医拉着我的手深情的说:“大姐,有的人缺乏保健知识,背着自己的亲人乱跑求医,抻断神经造成截瘫。而你却没有,是这块桌面板救了你呀!大姐,把这块木板留给我作纪念吧!”

我连声道谢,满口答应。

(感谢您,坚持看到了文章末尾,我的微头条置顶处,有一篇征文,希望友友们有时间,再花一两分钟的时间阅读、支持一下,我先感谢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