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所谓从众心理,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随大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别人怎么做,我也怎么做,从不思考。
这种心理在大灾大难发生时,对于保护个人的安全和利益,应该是有一定帮助的。比如,在遇到难以决策的问题时,集体的智慧必然大于个人的智慧,克服困难时,也是人多力量大。
但凡事讲究个度,离开了个人的判断、分析,盲目、盲从的“随大流”,有百害而无一利。
唐山大地震给人们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在急剧发生的灾变环境下,人们往往不能确立行动目标,并按照既定目控制自己的行动,极容易产生“随大流”式的从众心理行为。
在铁轨上避险和
关键时刻,收音机里广播的巨大作用
唐山大地震带给人们的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很多人一下子失去了自主意识,导致了相当普遍的盲从行为。事后许多人回忆说,地震把人都震懵了,那时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好。
开滦马家沟矿工人张××回忆了震后自己的一段经历:
地震前,我家住在马家沟矿工人新村,距唐山市区地震 最厉害的地方(指地震中心)约有10公里左右。
地震那天晚上,天气闷热异常,我们几个工友在外乘凉, 一直到零点左右,才回家睡觉。地震发生之前,我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是地震发生时的一声巨响把我惊醒。
地面疯狂摇晃,房屋“嘎嘎”作响,我马上意识到是地震。幸好我家住的房子没全部倒塌,我随家人一起跑出了房屋。
到外面一看,我一下子惊呆了!原来熟悉的房屋、街道全变了样儿,一幢幢的房屋成了一堆堆的废墟,不过一米多高。
人们都赤着身体,呆站在废墟旁。阴森森的夜空中,倒塌房屋掀起的灰土尚未散尽,空气中尘土味呛人。
脱险跑出来、爬出来的人们,你看我,我瞅你,仿佛忽然都不认识了,只是惶恐不安的傻立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好像大伙儿的脑子一下子都不转了,全没了主心骨。
后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里还危险,我们快到操场的空地去!”这喊声像是至高无上的命令,人们一下就朝学校操场上拥去。
到操场之后,人们仍不知道干什么好,只是大气不出的待着,偶尔有一两声孩子的哭声。
过了不大一会儿,个别家中有人被埋压的,前来呼喊救人。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操场上不知道谁说的,要是再地震,地面裂缝,我们全都得漏到地下去。
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议论中,大家最害怕的是,地面裂缝时,把人漏下去,再合上,连救都没法救。
议论中,忽然有个中年人提议,大伙赶紧到铁路上,扒着铁轨呆着,地裂缝时,可以把人架在上面,这样就漏不到地里去了。
结果,人们便不假思索的拥向铁路。只见铁路上黑乎乎的一片人,个个扒着铁轨坐着,好像这样做就安全了。
等到天亮了,才有人站起来走动,并在附近开始搭棚子。这就是地震后,我们住的这片简易房,全盖在铁路旁边的原因。
现在回想起震后的这些事,心里还觉得好笑呢。庆幸的是铁轨已经震坏,列车不能再往前行驶,否则的话,在铁路上坐着,那就等于自杀啊。
震后,人们自主意识的弱化,使很多人的行为带有盲从的色彩,因而很容易引导和控制。
唐山市耐火材料厂工人李×回忆:
大地震中,我家所住的工房区倒塌不很严重,所以绝大多数人得以幸免于难。
虽然人们在劫难中脱险了,可呆立在废墟上却不知道 做什么好。有人说:“这么大的灾难,没有人来救,咱们一点招儿也没有了!”
还有的人说:“唐山这块土是没法待下去了,得赶紧想 办法投亲靠友!”
人们议论纷纷,但谁也拿不出个准主意。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一位工厂干部提议,应该赶紧扒出一台收音机,听听北京有没有事,北京要是没事儿,毛主席、党中央一定有办法救咱们。
这主意一下子提醒了大家,人们立即七手八脚的从倒塌的房子中扒出一台半导体收音机。这会儿已是早晨六点多钟,中央台正在播音。
听到北京的声音,大家知道那里没事。要是北京也闹了大地震,电台就不会播音了。这下,人们心里才踏实了。
一台小小的收音机,在震后人们惊恐不安的时刻,一下把慌乱的人心稳住。原来主张外出逃难的人们,这下也不打算走了。
人们围着收音机听了半晌,心里都有了底,便开始往路边抬伤员,从倒塌的房子下面挖粮食,找水,搭棚子,准备长期过日子,更多的人返回工厂、机关,投入了抗震救灾活动 。
以为一路向北
才能逃避灾难,找到光明
震后人们在巨大恐惧驱动下,表现的从众行为,往往是与避险求生活动联系在一起的。在震情不明、环境不清的状况下,许多人只能盲从他人的行为。
一位文艺工作者记述了7月28日当天所见到的情景:
地震过后数小时,天已经大亮了。马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开始是南来北往的比较正常。后来,渐渐的往北走的人多起来,形成了主流。
因为传言还将有更大的地震,地面要陷下去,唐山要变成大海,一个人也活不了。还有的说,南边某地已经开始从 地下向外冒黑水和沙子,所以大部分人都向北流动,到北部各县及北京方向逃难。
蜂涌向北流动的人流,并没有人组织,大家都是听别人说朝北面走,会找到安全的地方。
人们表情惶恐不安,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因为大家都是赤着身子从废墟中跑出来的,所以用什么遮体的都有。
不分男女,好多人都裹着被单、褥单,或是把上衣当做下衣穿。有几个小伙子身穿灰制服,头戴新四军帽;还有两个居然戴着日本兵帽子,光着膀子穿着日本马裤,这无疑是 从哪个剧团找来的服装,看样子像是《沙家浜》里面演员用的道具。
人群中,有的人提着死了的家兔,也有人拎着老母鸡,不用说,这是他们逃难时随身准备的食品。
在这滚滚朝北涌动的人流中,最让人揪心的是那些被搀扶着、背着或是抬着的伤员。
不少伤员的伤口还在流血,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两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年轻人,抬着一个老年妇女,她好像是内脏受了伤,不停地喊着:“我渴,快渴死了,快给我找点水喝!”
两个年轻人不时的安慰她:“大婶,你再忍一会儿,等到了那边,我们就给你找水。”
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搀着一个中年人,那人腿受了伤,鲜血已浸透了裹着下身的布单,一拐一拐的走,不停的对那孩子说:“孩子,我实在走不动了,你放下我,自个走吧!”
那孩子说:“叔叔,你坚持住,等过来汽车,我就扶你上去!”
不一会儿,有几个抬着伤员的人突然停下来,放声大哭,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趴在用被单盖着的伤员身上,边哭边喊:“妈妈,你再坚持一会儿,等解放军来了就好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几个走哇 ……”
这位姑娘的母亲显然已经死了,任凭身边的几个孩子如何喊叫,始终没有吭一声。
7月28日这一天,蜂拥朝北的人流始终没断。人们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盲目的朝着自己心中想像的,可能躲避灾难的地方走去。
路上倒下的一些伤员,就是因为这样盲目的流动,或因失血过多,或因内脏受伤,不堪劳累而死去的。
直到地震后的第二天,救灾的解放军大部队赶到唐山,这朝北流动的人流才渐渐稀少了。人们坚信,只要解放军一到,唐山人就有救了!
关键时刻
共产党员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在地震后的唐山大地,只要有人站出来,招呼一声共产党员,都会有一种惊人的号召力量。
驻唐山部队的一位解放军战士回忆 :
地震的当天上午,我们部队的指战员,刚刚从地震废墟中脱险出来,就接到了紧急救灾的任务。
我们的目标是赶赴唐山师专,去抢救那里遇难的老师和学生。我们几十名战士乘坐一辆解放牌军用卡车,朝目的地急驰而去。
沿途上,早已见不到昔日繁华的唐山街道,耸立的高楼,全部倒塌成一堆堆废墟。
周围的居民区内,“救命”的呼喊声撕肝裂胆,瓦砾上一具具尸体,惨不忍睹。
汽车刚进入市区不久,路上就不断的有人拦我们的车,看着一个个满身血污的伤员和人们期待、信任的目光,我们打心里不忍离开。可我们已接到指定的救灾任务,中途是不能随便停下的。
我们耐心向群众解释着,汽车只能走一段,停一段,前进的速度大大减慢。
等我们的汽车行驶到震前的市区中心地带时,拦车的人更多了。后来,人群中有人喊:“我们这伤员太多,你们说什么也得先把伤员运走!”
“你们就先停在我们这里救灾吧!”说着,车前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开始不顾劝阻的硬要上车。这场面弄得我们几十名战士没有一点办法。
就在我们左右为难的时候,人群后面突然有人喊道:“大家谁是共产党员,请站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使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人群中果然站出三五个人,只见那高喊的人又说:“共产党员现在是发挥作用的时候,解放军同志有特定的救灾任务,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而阻拦他们执行任务。现在,我们几个共产党员先帮助大家,把伤员抬到路边,等有别的救灾车过来,再帮他们运走!”
听了这话,人群中站出来的另几个共产党员,立即上前劝说周围的群众,和我们一块儿跟大家解释,说别的救灾部队很快就到,请大家保持秩序,先照顾伤员。
在这几位党员的劝说下,焦急的人群逐渐走开了,汽车终于再度发动起来。等我们的汽车徐徐开动时,那几位劝说群众的共产党员,已开始动手帮助群众往路边抬伤员,其他群众在他们的带动下,也纷纷上前协助,混乱的秩序开始稳定了。
在渐渐远去的汽车上,望着几位共产党员奔忙的身影,我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敬佩之感。那阵子,要是没有他们几个人的感召力量,纷乱的人们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呢。
两位管委会主任
和王师傅的号召力
俗话说,群雁高飞看头雁。在地震后的危急关头,往往几个人带头做什么,立刻就会引导很多人的行为,首始行为的从众效应,比平时要大得多。
市区前进向阳院的居民们回忆:
大地震中,我们院30几户人家的房子全倒塌了。几分钟过后,有些没有受伤的人,陆续从废墟中爬出来。脱险的人们满身灰土,惊恐万状,都被眼前的可怕景色惊呆了,有的人甚至就蹲在残墙断壁下簌簌发抖,不知干什么。
就在这时,大院管委会的两位主任和另外几个人脱险出来,危难中表现得比较冷静。他们见全院几十户房屋全倒了,绝大多数居民还压在废墟下面,立即对脱险的人们大喊:“快!快动手抢救阶级亲人!”
他们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人们立即跑到他们跟前。两位主任简单地把大家分了分组,立即带头冲向废墟救人。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人们顾不得自己的伤痛,赤脚在瓦砾堆上奋力扒挖,两手飞快的搬石头,拣砖头,把灾后的可怕场景全部抛到了脑后,就连平时那些见到尸体就尖叫起来的女孩们,也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大勇气,背起扒出的伤员就往废墟下跑。
“张大妈得救了!”“老李扒出来了!”大院里不断传出救人脱险的喜讯。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奋力抢救,全院就有22名被埋压的人获救。等到天大亮时,130多口人全被救出来。事后人们回忆说:“那会儿(地震后)要不是行动得快,不知有多少人会丧命呢!”
新市区大楼家属宿舍的居民,回忆起了震后他们类似的脱险经历:地震后大约刚10分钟,这里住的王师傅一家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王师傅是个胆大心细、十分热心的人。虽然他全身是伤,却惦着周围遇险的邻居们。
他先跑到外面察看了一下情况,转回身对两个孩子说:“邻居叔叔、大伯们全在里面压着,现在救人最要紧!咱爷三个成立一个抢救小组,你们听我指挥,赶快救人!”
四周一片漆黑,哪里有呼救声,他们爷几个就往哪里跑。
在一座倒塌的房子前,他们顺着两个女同志的呼救声, 开始扒救起来。
一根有七八百斤重的水泥檩被他们父子三人奋力抬了起来,压在下面的两个妇女得救了。
此时,周围脱险的人开始增多,但很多人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呆呆地站在废墟旁一动不敢动,另有一些人吓得四处乱跑。
见此情景,王师傅冲他们大声喊道:“都是谁出来了!赶紧到我这里集合,大伙都来救人!”
他这么一喊,有些人就清醒了,立即有五六个木然站着不动的人跑了过来。王师傅又对大家说:“咱们都是工人,绝不能见死不救,我们成立个抢救队,我来领队!”
他回头又对老伴说:“我组织工人,你组织家属,立即动手救人!”
经王师傅一召集,大伙儿马上有了主心骨,害怕的人胆子壮了,乱跑的人也镇定下来,很快组织起一拨儿有力的救人队伍。
经过大家的奋力拼搏,一个又一个被埋压的群众被抢救出来。等到天亮时,大部分被埋群众都脱险了。许多人看着王师傅满身的血污说:“要是没有你这一招呼,这些被埋压的人就危险了!”
那些因盲目从众
而失去亲人,甚至自己致伤致残的人
震后人们在恐惧心态下表现的从众行为,具有很大的盲目性和无组织性。
一位震后盲目随从他人,逃避水灾的居民回忆自己的经历说:
地震前,我家住在市区北部约十公里左右的马家沟工房,在我们住的北边,就是陡河水库。
大地震中,我所在的那片工房几乎倒平了,一根倒塌的大房梁,刚好落在屋内的木箱上,在我睡觉的土炕上,形成一个很小的空间,我才没被砸死。
在废墟堆里,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乱木,爬了出来。此刻,天还没全亮,四周尽是“救命啊!救命啊!”的呼喊声。
我在乱石堆上拼命的喊妻子和孩子的名字,叫喊了半晌,没听到一点儿回音,这才意识到她们还在房子下面压着,于是顾不上再想别的,立即动手扒救她们。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已在乱石堆上扒出很大一个洞,基本上弄准了妻子和孩子被埋压的位置,偶尔也能听到她低低的呻吟声。
就在这救人的关键时刻,不知从什么地方,也不知是什么人,传来一个可怕的消息,说北边水库的大坝已经裂口了,洪水很快就要下来,整个唐山市都得被淹没,赶快逃命吧!
听了这些消息,可真把我吓坏了。我看到周围很多正在扒人的人,都慌里慌张的跑了,洪水不等人啊!
看着急匆匆躲避水灾的人们,我也不敢再呆下去,虽然心里惦记着妻子和孩子,可大洪水下来,还咋救她们?万般无奈之中,也只好随着大伙儿一块跑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一帮在高坡上躲避水灾的人,并没有见什么洪水下来,大伙又犯嘀咕了:“大概洪水没下来吧!”,“是不是大坝又修好了呢?”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全都惦念着家中遇险的亲人。终于,有些人忍不住,试探着回家。有人这么一带头,大伙也都呆不住了,又跟着全部跑了回来。
等我再度回到埋压妻子和孩子的废墟上时,一下子傻了眼,妻子的呻吟声已经听不到了。
我疯了一般拼命扒挖碎石和瓦砾,等我把她们娘俩扒出来时,她们已经死了。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一下子昏了过去。
妻子的死对我打击太大了,要是我不随着别人瞎跑,她们娘俩可能有救,是我害了她们啊!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教训。
震后有人参与哄抢公物,也多是受了这种盲目从众心理的驱动,为此,事后许多人后悔不已。
一位当事者在痛悔中回忆:
地震前,我家附近有一个百货商店。地震中,因周围的房子和百货商店都被震塌了。我跟许多邻居一样,都是光着身子出来的。
刚出来那会儿,大家都木呆呆的在废墟上站着,谁也不知道干什么好。那时候也弄不清是谁说的:“百货商店有衣服,我们去拿几件穿上吧!这么大的灾,拿几件衣服穿,犯不了法!”
随着这话音,很多人朝倒塌的商店跑去。最初,好像谁也没有多拿,只是随手找件衣服穿上遮体,或是扒出双鞋穿上,没有人拿别的东西。
等到天亮以后,人们没吃没喝,特别是孩子们,吵闹着要东西吃。
这时,又有人提议:“百货商店里有点心,扒出一些吃,别干等着挨饿!”
于是,大家又去商店找吃的。也许是天亮的缘故,这时到商店扒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开始,人们扒出的不过是点 心、罐头等吃的东西,而且拿走的并不多,还有人给大伙分,甚至还有人负责登记。
但随着来商店扒东西的越来越多,情况就发生了逆转。
有些人已不是拿点吃的、穿的,而是整箱的往外抬点心,整匹地往外扛布,而且也不分了。
那些后来的人,见此情景后,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连手表、收音机等贵重物品也开始哄抢。
那时,许多人是照着别人的样子做的,都以为大伙儿全这么做,出了事儿也不是一个人的。
因此,哄抢愈演愈烈,个别人甚至推来了自行车,找来绳子,那劲头非要大干一番不可。
直到后来,公安保卫人员赶到制止,甚至开了枪,哄抢的人们才被驱散。要不是这样,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后来,街道、工厂组织人们开展公物还家活动,很多人把哄抢的东西又都归还给单位。不过,回想那时候的做法,大家心里还是非常后悔的。
当时要是头脑冷静些,不盲目地随着别人做事,是不会做那些荒唐事的。
某单位一位机关干部,震后曾卷入哄抢粮店的人群,他十分懊悔的回忆:
地震当天,我们几户邻居基本上都脱险了。为了度过震后生活难关,也为了能够活下去,大家自动的聚集到一起, 组成一个大家庭,在一块吃住,共同照顾伤员和孤寡老人。
这个大家庭中有分工,我们这些青、壮年男人,负责抢险,当时主要是抢扒遇难者尸体,另外就是负责找水、找吃的。
地震当天的中午,天气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几个伤员和孩子们渴得直叫喊,看着都让人难受。可那时找水是十分困难的,但为了伤员和孩子们,我们只好挑着水桶又出去了。
我在工房区附近转悠了有一个来小时,水也没找到,只是拣了一些西瓜皮,这也十分难得。
就在我拣着西瓜皮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拿着挂面走过来。我觉得很奇怪,怎么这会儿还有地方卖挂面?
我有些好奇的上前打听,那人回答:“是粮店发的!还有不少人等着领呢!”
我心头一震,“粮食现在可是救命的东西啊!眼下大人孩子还都饿着呢,得赶紧去领!”想到这儿,连忙朝工房区的粮店跑去。
到粮店后,果然见到有不少人在领粮食。用桶装米的,用布包面的,人们手忙脚乱的忙乎着,一个也是灾民模样的人在那里用小本子记,谁拿多少,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上班。
我立刻跑上前去,先登记了,然后装满一桶面就回来了。等回来时,人们见我拿回不少面,也都非常惊奇。
我说明情况后,立即有不少人说:“这么大的灾,谁知道国家什么时候再发粮食,大伙快去再领点儿吧,要时间长了,非饿死不可!”
于是,我们七八个人又都拎着水桶、被单朝粮店跑去。
等我们这次来到粮店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秩序也乱了,人们挤挤嚷嚷,拼命争夺,不少人整袋整袋地往外扛米、面,原来那个拿小本子负责登记的人,早已被挤到废墟边上,人们再也不听他的话了。
见到这情景,我们也着了急,一个粮店能存多少粮食,再不快拿,眼看就要没有了!
同来的几个人不由分说,立即挤上前去,你争我夺的抢出七八袋粮食,扛起来就往回跑。
就在这时,好像是粮店的保卫人员来了,他大声朝人群喊:“不许哄抢粮食!国家的东西不许动!”
这喊声根本没起作用,人们仍是拼命地抢夺,眼看就要出事了。
突然间,保卫人员朝天“啪!啪!”放了两枪,又大声喊:“谁敢再抢,就朝谁开枪!”
这下子才把哄抢的人群镇住,人们一下子跑散 了 …… 。后来,我因参与哄抢粮店,受到单位领导的严厉批评,并交回了没吃完的粮食。
震后一些人盲目参与哄抢活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有一位小学女教师,家住市区北部的开滦工房。地震发生时,她全家幸免于难,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大约在震后的头两天,由于上级救灾的粮食还没发下来,救灾指挥部为了救急,就开始用飞机空投食品,有压缩饼干、烙饼等食品。
空投食品时,有很多人盲目的追着飞机乱跑,想早点拿到吃的东西。这位女教师也是拿东西心切。一次空投压缩饼干时,她也随着很多人,追着空投的铁盒子跑,也想拿到一盒。
说来事情也巧得惊人,就在这女教师边跑边仰头追逐一盒下落的饼干时,刚好有一盒饼干砸在她身上,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后来,人们把她护送到附近的医疗队治疗,虽说医生们
尽了最大努力,她终因腰部受伤过重,造成了下肢截瘫。
这位女教师几次想自杀,逢人说起,便后悔的痛哭。那样的大地震都没有伤着,却因盲目追抢空投食品而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她怎么能不痛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