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6年11月02日,太平天国北王韦昌辉因“天京事变”中杀孽太重人心尽失而被判处极刑——五马分尸。
1859年10月29日,韦昌辉胞弟国宗“定天福”韦志俊投降清军,从而对昔日的战友展开血腥报复,韦家在太平天国最后的颜面也给“丢尽”了。
韦家的“主场”金田村,是太平天国梦开始的地方,韦家“毁家纾难”,举全族之力投身起义,为创建太平天国立下汗马功劳。然而却是以功臣始,以罪人终,于后世历史仅落得个骂名。
弟弟韦志俊又为何在天京事变几年后投降清方,叛变革命?
韦昌辉,原名韦志正(政),又名韦正。生于道光四年(公元1824年)广西省桂平县金田村人么,1851年太平军金田起义时26岁。
(有说“三十余岁”的,但根据金田起义后三年,建都南京后,北王府门口的一副对联“二十九春秋绵翼北,六千岁月颂贤王”推算,应是26岁)
依照清廷特工张德坚在《贼情汇纂》中的说法,他“身材瘦小,白面高颧,须眉疏秀,颇知文义,阴柔奸险”。
(《金陵癸甲纪事略》附《粤逆名目略》则说韦昌辉“面窄,黑黄色,微须,身长瘦”)
父辈兄弟三人分别是韦源玠、韦源珖、韦源珍,三兄弟各育有五子,韦昌辉是韦源玠之子,家中排行老二。
韦昌辉出身地主家庭,论财政状况,韦家是首义六王中最有钱的。至于有钱到什么程度却众说纷纭:
“韦族为一方特大地主,有田极多,每年收谷租万担”——《金田之游》
“少数人说韦昌辉约有十余万斤田租”——《金田采访记》
也有人说他家是收租一两万斤左右的地主,按照当地实行“百种千租”的计算法,拥有土地约合二百亩左右。
(所谓“百种千租”即以一百斤种子播种的田,要收一千斤的租谷,一亩约合666平方米)
综合各种资料来看,还是拥有土地二百亩左右的说法最靠谱。
另外韦家在当地还放款、开当铺,搁现在是妥妥的土豪,但跟当地其他收田租十万甚至百万的大地主比起来,着实又有点上不了台面。
(和同时期邻近的竹围村陈家,吉岭村凌家,盘龙村昌家,石头脚陈家,板霞村罗家等年收田租数十万以至百万斤的大地主相比)
当地在1845年立的《宣里安良约碑记》碑文中所列的七十家地主集团中,没有一家姓韦的;
另一块1844年立的《重修宣里新圩三界祖庙碑记》上记录的捐款金额排行榜,榜一大哥壕掷14两,一两以上的大有人在,韦昌辉的父亲韦源玠和叔父韦源珖都只捐了4钱,只比捐款金额最少的多1钱。
可以看出,当时的韦家,在当地充其量算是新发家的乡绅暴发户,处于“地主圈”鄙视链的底端。
韦昌辉跟洪秀全一样,学习成绩不算好,念书念到二十多岁,屡次考试都是名落孙山。如果说洪天王考不中是学习方法的问题,那韦昌辉可能就是学习态度的问题了。
按照《太平天国起义调查报告》的说法,韦昌辉出手大方、轻财重义,又喜欢出风头,得一绰号“花头鸭”。他整日纠集一帮纨绔子弟赌博,经常输得精光,弄得几乎回不了家,甚至在考试前把长衫都输掉了。
(《太平天国起义调查报告》“昌辉由于好赌,在考试时输掉了长衫。如此花花公子,安能上进”)
有人说,当你没钱没权的时候,不一定会被人盯上,因为欺负你没多少收益;但是有钱没权就不一样了,匹夫无过,怀璧其祸。更要命的是,这人还爱出风头,那就欺负你啦。
韦家原来居住在王漠村,常被一户有功名的刘姓地主欺侮;
邻村的界垌村蓝家仗着有钱、有势、有功名,虽是个落魄秀才,一样能勾结官府整得韦昌辉一家破财又丢人;
韦源玠表示惹不起我躲得起,举家搬迁,结果到了金田村后,处境仍没有改善,被姓谢的一家打压…
韦家的男性,日常被敲诈勒索。韦家向粮官纳粮,粮官收了粮不开收据,回头翻脸一推四五六硬说没收。
(《太平天国起义调查报告》“有一次,韦家纳了粮,未得粮单,但谷已过秤入仓了。粮官硬说韦家没有纳粮,一次二次催粮”)
我知道你交了,你知道我知道你交了,但我就不认,你能拿我怎么着?
韦昌辉尝试过奔走乡里,和那些当权派搞关系,无奈人家不带他玩儿,卷学习又卷不过,说到底,吃的还是有钱没权的亏。
(《太平军广西起义史》“韦氏虽富于资产,而族微力弱”)
好不容易经过艰苦创业,成为了富裕农民的韦源玠“痛感家无功名人才,有钱也受人欺负”。
(《太平天国革命在广西调查资料汇编》)
咋办呢?
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了——买文凭。
纳粟入监,“不是功名考不取,而是买文凭更有性价比”。
韦元玠掏银子给儿子韦昌辉捐了个“监生”头衔。
(据《天兄圣旨》记载“死党”萧朝贵还假托天兄下凡,给韦家题了首诗:“年宵花景挂满堂,玠人此钱自由当。为子监生读书郎,正人子前二萧凉。”)
其实到了清朝后期,如果无法考取功名,又想要做官,就必须先行纳捐,取得“监生”头衔,并不需要上学、考试,从而导致监生泛滥。久而久之,这个“文凭”就逐渐被那些“科班出生”的“卷”学习的读书人瞧不起。
(商衍鎏《清代科举考试述录》“监生可以捐纳,始于明景泰中,至清而更盛行,末造益滥,因此监生之名,多为捐纳以应乡试与求官之用,并不务学,为人轻视”)
因此,当韦家在门口挂上了“成均进士”的牌匾,满以为即将跻身“豪强俱乐部”时,换来的,却是原本就针对他的那些人,开始做局整他。
(“成均进士”出自《周礼》“大司徒掌成均之法”,“成均”意思就是古代的大学,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成均进士”和“进士”,就好比“名誉校长”和校长的区别。)
韦家的老冤家落魄秀才蓝汝鉴,伙同当地差役邓茂才(一说是姓谢的),半夜偷偷把“成均进士”的“成均”刮去,牌匾上就留下“进士”二字。
前面说过,“监生”并不是官阶,敢在门口挂“进士”牌匾,就犯了僭妄之罪。
(僭妄,旧社会冒用上级的地位和名义,肆意妄为)
第二天,蓝秀才当众发难:
“你什么档次?挂进士牌匾,你也配?”
顺手就把韦昌辉给告了。
官府和蓝秀才本就是沆瀣一气,抓了人就准备重判,又是韦家四处奔走、到处说情、反复讨价还价,才最终判决:一分不少,罚款白银三百两。
(《金田采访记》)
三百两是个啥概念呢?
在清朝,一位普通步兵一个月工资约合2两银子,也就是说五“坤年”(12.5年)不吃不喝,才赔得起这三百两。
这样的处罚,即便是对于韦昌辉这种富户,不能说伤筋动骨,也算是扒了层皮。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
被敲诈了白银三百两不说,事后,这事儿还被编成各种段子到处唱,成了乡里乡间茶余饭后的笑料;韦家妇女外出挑水,被人调侃“进士夫人”,简直奇耻大辱。
韦昌辉老爹被韦源玠气了个半死,无奈地说了句:“我年老了,你后生人前程远大;今日之事,被人所欺,你当立志方好…”
(《金田采访记》)
也就在这时,正在紫荆山地区融资招新的冯云山敏锐地察觉出韦家的尴尬境遇,一眼相中此人“必有勇略”,表示“只要加入拜上帝会,就能保护韦家不受地主集团的欺负”,积极游说韦昌辉入坑。
(传说韦昌辉和曾槐英的儿子是相好同学,曾槐英的儿子把韦昌辉的家底都告诉了冯云山)
不成想,韦昌辉还没正式入伙,1847年底,冯云山就被捕入狱,直到第二年八月杨秀清、萧朝贵等人使银子才获得“保释”,官府判决拜上帝会是合法组织,但冯云山没有户籍,应遣送回广东老家。
冯云山凭借自身的人格魅力,在遣送回籍的路上,把押送他的两个差役发展进了拜上帝会,就立刻返回了紫荆山,这次回紫荆山就是借住韦家,并正式说服韦昌辉入坑。
(《浔州府志》“会冯云山自途逸回,住其家,诱使入会”)
不久后的一天,不知是偶然还是提前刻意安排的,首义五虎将(韦昌辉、萧朝贵、洪秀全、冯云山、石达开)齐聚贵县那帮村石达开家中。
图片来源:《金田起义》连环画
随后天兄“下凡”视察:
天兄(对洪秀全、冯云山):
“二弟、三弟。”
洪秀全、冯云山(齐声):
“大哥好!”
天兄:
“最近安排你们去金田搞事情!”
洪秀全、冯云山:
“欧了!”
天兄(对石达开):
“老七,你送两位哥哥去金田。”
石达开:
“欧了!”
天兄突然看向新人韦昌辉:
“韦正,你平常都怎么称呼萧朝贵?”
韦昌辉被问蒙圈了,心想:
我刚来,我个外码,你问我?
这时候还得靠咱天王破冰,他问天兄:
“韦仔在天堂跟咱们是同胞兄弟吗?”
这时,天兄说出那句名言:
“他同朕们总是共条肠也。”
(他和我们是亲生的)
图片来源:《天兄圣旨》
这出戏后,韦昌辉正式加入了这个天神大家族,排行第五,往后便作为领导班子参加起义的筹备事务。
图片来源:倍儿兔视频版
这时候又有个新问题,现在人是入坑了,但钱还在他爹手上。
天兄表示这事好办,再次下凡“说服”了韦元玠,赞同儿子带着银子,紧跟精神领袖,倾家起义。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不难看出,韦家的核心诉求无非是博个功名,混个编制,获得当地人尊重,不再受冷眼,不再被欺负,如此而已。但努力多年,不仅没创造神话,还成为了笑话。
鲁迅先生在《学界的三魂》中说:“受了官的恩惠的时候则艳羡官僚,受了官的剥削时候便同情匪类。”
现代人也常说:“融不进的圈子别硬挤,既尴尬了别人,也作践了自己…”
细细想来,这大概就是韦昌辉当时的心理状态。
他努力了,他尝试了,尝试过考功名,捐文凭,拉关系,得到的却是凌辱,在地主阶级内部的倾轧斗争中败下阵来。
“不是文凭买不起,而是造反更有性价比”
一阶段黑化开启,韦昌辉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反了。
研究太平天国的学者们,对于韦昌辉加入拜上帝会的目的,虽大多持两派观点:
1、被地主阶级和官僚欺负,走投无路归附农民革命;
2、为了借革命之力,报私人之仇,投机革命的异己分子。
但提到韦家对于“金田起义”的贡献,却都少不了“毁家纾难”这个词。
图片来源:倍儿兔视频版
意思是捐献全部家产,帮助国家减轻困难。
对于金田起义,韦昌辉是真做到了“毁家纾难”。
要造反,手里就得有家伙。金田村韦家,就是打造“军火”的场所之一。
为了打造武器,韦昌辉豪掷几百两银子,开铁炉十二座,以打农具为掩护,暗中打刀枪。
在那个时候,私自大批量生产兵器可是掉脑袋的罪,这件事上就突显出了韦昌辉的脑子灵活。他们家打出的铁耙,耙齿又粗又长,拆卸下来装上杆子就是长矛。
为了搜集原材料,韦昌辉命人将打好的农具摆摊儿出售,同时收购废铜烂铁。粗笨的农具自然是无人问津,但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废铜烂铁)却以这种方式回收到韦家的兵工厂,变成了兵器。
打铁动静很大,韦昌辉特地养了一群大鹅,以鹅群的动静掩盖打铁的响声以掩人耳目。韦家才能以996、007的效率日夜制造军火。
打好的武器成品,全部秘密沉入村西边的犀牛潭。
就这么着,韦昌辉相当于投了太平天国这个项目,太平天国定都南京追述这段历史时说:“昌辉,认实天父天兄,不惜家产,恭膺帝命,同扶真主。”
(《天情道理书》)
1850年6月,拜上帝会发布动员令,号召会众集结金田村,誓师起义,韦家又成了起义的大本营,这也许是韦昌辉这辈子第一次扬眉吐气。
除了出资和后勤工作,他的作战能力也不弱;和其他诸王比起来,韦昌辉的作战记录确实不多,也不够精彩,但从这些零星的记载中,也能窥见一二:
《浔州府志》记载,金田“团营”后,洪秀全和冯云山不便公开活动,密藏在胡以晃家研究起义计划。这个时期金田地区的军事指挥都是由杨秀清和韦昌辉负责,1850年底至1851年初,广西巡抚派人缉拿洪秀全,韦昌辉率军增援,清军大败,秦川司巡检张镛等十一人战死,这就是“迎主之战”。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战争史地图集》
《平桂纪略》记录(1851年7月)“洪秀全遣韦正袭败官军于新圩”(又作“新墟”),也就是说金田起义初期著名的“新圩大捷”,是由韦昌辉直接指挥的。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战争史地图集》
1852年4月8日,永安突围时,韦昌辉负责指挥关键性的“三冲伏击战”,广西清军主力全军覆灭。
(《平桂纪略》)
据《贼情汇纂》记载,韦昌辉从金田起义到建都天京这期间,始终都统率着一支水陆大军,英勇善战,能以一打十,屡建战功,带病出征,不辞辛劳。
(《贼情汇纂·韦昌辉传》“打仗善能谷战,是他最勇,常说他带一千人就是一万官兵也不怕”“自粤西至江宁,皆在贼中,屡与我兵作战。”《洪秀全传》“转战大江南北,虽身催疾病,犹令御者扶拥上马亲自督战” )
或许正因为韦昌辉早期出钱多、战力强,金田村又是起义大本营,因此在清廷最初的情报中,都将韦昌辉作为“贼首”“逆首”,这倒怪不得清方搜集到的情报有误,毕竟常规思维都是谁出钱出力多,谁当老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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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也在《自述》中将韦昌辉放在太平天国的领导核心六人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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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都天京后,为了巩固政权,韦昌辉主要职能转换为配合杨秀清打辅助,卫戍天京,总领全军后勤。
李秀成说他“见急灵变之急才足有”;
张德坚说他“昌辉曾读书,小有才”、“昌辉位下杨贼一等,其奸诈相似”;
以他的才干和当时的地位,总理这方面事务算是专业对口。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全军几十万人流动作战,缺粮、缺盐、缺火药等问题是家常便饭,粮饷、辎重的筹措供应的难度可想而知。
以汉高祖刘邦团队为例,张良出谋划策、韩信带兵打仗、萧何管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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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昌辉在太平天国中的地位相当于萧何,太平军能出广西,下两湖,攻克金陵,客观地说韦昌辉功不可没。
他还主持建立了一套严密的防卫措施,比如门牌制度和军事望楼。
定都天京后,为了防止清军奸细混入城内搞事情,韦昌辉倡议设立门牌并“悬挂门首”,方便守城士兵和行政管理人员核查。凡是门口挂上了门牌就表明“永为天国之良民,凡有官员兄弟见此门牌为凭,不得擅入该室滋扰”。
(《太平天国》“癸丑六月,讹言有官兵混入江宁城…韦贼始倡议,设立门牌,逐户编查,若门牌无名…均指为妖杀之。出师在外,行船之贼,亦有船牌”)
“韦昌辉发明的门牌是一张大白纸或黄纸,约一尺见方,上面书写户主、家属、仆役姓名、性别、年龄、职务等,并盖有核发机关的官印,在颁发机关留有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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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罗尔纲全集》
前面太平天国婚姻制度那篇文章中我们提到过,太平军废除了家庭单位,将行军过程中形成的男女隔离制度稍作改革后延续到了城市之中。集中管理,集体劳动,按照统一标准发放粮食,实行简单的供给制度,生活生产资料都交圣库,不得私藏。
这样的政策就是靠这个门牌制度作为基础来具体执行的。
太平天国时期的供给制度,就是根据门牌户籍人口来派发物资,虽然这个制度的长期执行违背了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但在早期一定时期内,保障了太平军的供给,解决了前线战士在天京家属的生活问题,免除了战士们的后顾之忧,对天京这样一个长期被清军包围的城市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据《太平天国》记载:“贼于城中设望楼甚多,通城大街小巷无处不有…系伪北王所调各军伪圣兵看守”。
(“如城外大兵功急则于旗尾加拖乌布数尺,又于楼上吹螺击鼓,由城外传至城头,由城头传至各街巷,以至伪北王红更楼处”)
正因如此,清军虽屡次攻城,但京城仍森严壁垒,巍然不动。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南京)时,冯云山、萧朝贵已牺牲,一切军务政务都由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三人秘密协议。而杨秀清总理军国大事,是实际上的掌权人;石达开经常率兵在外作战,他侧重于军务;那么就由韦昌辉“承上启下”,成为了天京城内仅次于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第三号人物,名曰“协理天事”。
(《贼情汇纂》“军旅各务,皆杨韦石三逆密计协议,大事则登伪朝面奏,小事则具伪本章入奏”)
根据张德坚记载,当时所有军务都向韦昌辉、石达开汇报,韦昌辉初审没问题,就转到杨秀清那里;杨秀清觉得ok,再到洪秀全那领取圣旨。
(《贼情汇纂》“凡军务,群下具禀昌辉、石达开,谓之禀报。昌辉揣度可行,则转禀杨贼,谓之禀奏。杨贼若准,始转奏洪贼,以取伪旨。其实其事已由杨贼施行”)。
可见天京城内决策者为杨秀清,实际执行、部署、调遣则是韦昌辉。
如果说洪秀全是“宗教领袖”兼“虚君”,杨秀清这时就是“世俗君主”,韦昌辉也算混了个“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承上启下”这种工作不仅需要高超的管理艺术,还需要真正的气度不凡,“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就是这个。
据《太平天国起义调查报告》记载,韦昌辉在加入拜上帝会后,立马高价悬赏欺负过韦家的谢开发,“一两骨头四两金”。
定都南京后,洪秀全深居简出,只顾“朕睡紧都坐的江山”。杨秀清权利欲望达到顶峰,加上他脾气又臭,张德坚说他“自恃功高,一切专擅”。
韦昌辉在他手下办事可没少受气,1854年春夏之交,因“激变水营事件”,杨秀清亲自登门北王府,把韦昌辉摁地上脱了裤子就打,当场杖责数百。
(1854年春夏之交,韦昌辉遣所属殿前右二承宣张子朋率船攻湘鄂,因与水营唐正才部争船,责打水营战士多名,闹得军心动摇,各有散意。消息传到杨秀清那里,他马上赶去北王府,“将韦昌辉杖责数百,张子朋杖责一千)
从法度上讲杨秀清没啥问题,但从人情出发,大家过命的交情,至于吗?
此外还有杨秀清人事使用、调遣上对韦昌辉的出尔反尔,比如令韦昌辉赴湖北、安徽主持军事,走到半路,又下令调回,改派石达开前往等等。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当你有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领导,都是极其让人心生怨恨的。
韦昌辉地主出身,心里看不上杨秀清这个目不识丁的烧炭工:
“我好容易造了个反,当了个王,还得拉拢下属,还得看特么东王的脸色,还得给你打屁股?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了么?我为什么造反?我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今天,我就是要站着,还把这个王给当了!”
说归说,恨归恨,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得搞搞关系。这时韦昌辉就发挥出了他的表演天赋,杨秀清“天父下凡”要打洪秀全屁股,韦昌辉表示愿意代天王受过;韦昌辉兄弟跟杨家人争地皮,杨秀清让韦昌辉给个说法,韦昌辉就将自己兄弟五马分尸…
(《金陵癸甲纪事略》“(昌辉)事东贼甚谄,舆至则扶以迎。论事不三四语,必跪谢曰:’非四兄教导,小弟肚肠嫩,几不知此’。肚肠嫩,浔州乡语,犹言学问浅也”
“(昌辉)兄忘其名,与东贼妾兄争宅。东贼怒,欲杀其兄,发北贼议罪。(昌辉)请以五马分尸,谓非如此,不足以警众”)
然而,这种浮夸的演技骗得过杨秀清吗?你越顺从,我觉得你心里有鬼。杨秀清对他的猜忌、防范日益加深,于是韦昌辉的恨愈演愈烈。
终于,杨秀清得罪了洪秀全,洪秀全密诏韦昌辉做掉杨秀清,一场王杀王的浩劫即将拉开帷幕。
韦昌辉从江西带着三千亲卫,昼夜兼程,于8月31日深夜从南门入天京城,包围东王府,北王亲卫从后街长驱直入,杨秀清猝不及防之下被韦昌辉北殿右二十承宣许宗扬抓住。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史话》连环画
故事说到这里,正好解答一下天京事变那篇文章评论一下一位观众朋友提出的一个很好的问题:谁负责天京城防?
天京事变中我们大多会注意洪秀全、杨秀清、韦昌辉这类重量级人物,却往往容易忽略太平天国“第八号”人物佐天侯陈承镕。
(1、洪秀全 2、杨秀清 3、萧朝贵 4、冯云山 5、韦昌辉 6、石达开 7、秦日纲 8、陈承镕)
陈承镕,老广西太平军,据《贼情汇纂》介绍“短小精悍有权谋”。
金田起义任羽林侍卫,是洪秀全身边侍卫官。一路经杨秀清提拔,定都天京后任天官正丞相,封佐天侯(原为兴国侯改封),既是百官之首,又协助东王理政,是为东王心腹。论关系在天王、东王的派系都吃得开;论权力,承上可面见天王、东王,启下可传令天京内外各部署,特别是天京城区域。
天京事变前,杨秀清和陈承镕之间有两次过节:第一次是将秦日纲、陈承镕、黄玉坤(石达开老丈人),分别打屁股一百下、两百下、三百下;第二次是太平军作战失利,杨秀清以天父下凡斥责秦日纲、陈承镕等人“通妖”。
如果说第一次是怀恨在心,那第二次就是“你死我活”了。通妖的大帽子扣上,以杨秀清的性格,这俩随时掉脑袋。
按照制度,没有东王命令,军队不得随意调动,韦昌辉、秦日纲的几千亲兵居然能从外省一路暗影疾行入京,天京城内处处把关、节节设防,巡防口令。韦昌辉、秦日纲能悄不声儿的摸到东王府,将东殿上下屠了个老少不留,这一切没有陈承镕盗用东王名义,假传圣旨做“内应”,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从事后洪秀全将韦昌辉、秦日纲、陈承镕三人先后灭口来看,这位观众朋友提出的问题,就很容易解释了。
天王是幕后策划,韦昌辉、秦日纲是打手,陈承镕是内应兼打手。
于是,上演了一出,洪秀全利用韦昌辉等人,剪除政敌杨秀清,回头杀人灭口人间闹剧。
《金陵杂记》里杨秀清被俘这段的描写挺有意思的,大家权当看个乐子。
杨秀清被俘后,对韦昌辉说:“尔我金田起首,尔此时不能杀我!”
韦昌辉浮夸的演技再次上线:“尔欲夺位,我奉二哥令杀尔。今日之事,两不能全;不杀尔,我即当死。”
韦昌辉亲卫见状,立马夺过利剑,将杨秀清乱剑砍死。该说不说,这描写还挺符合韦昌辉腹黑的个性的。
血腥的杀戮持续到第二天清晨,东王府尸体横陈俨然人间地狱,杨秀清部下闻讯赶来,在东殿尚书傅学贤与杨秀清一个族兄弟的领导下,从峨嵋岭扎营至虎贲仓;洪秀全、韦昌辉的部下也扎营于小茔、大行宫一带。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战争史地图集》
双方小宇宙爆发,“闭门月余,互相自杀”,仅杨秀清的部下被杀者就上万。
(《金陵杂记·续记》说死者万人;《金陵省难纪略·东北贼递杀大略》则说死者两万余人)
接下来,洪秀全以授意、合谋等方式诱导韦昌辉将打击面扩大,脏活儿干完了,洪秀全却翻脸不认账,我没想杀杨秀清,你下手太黑了。
图片来源:《翼王石达开》连环画
韦昌辉彻底暴走进入三阶段黑化,此刻就是武则天守寡——失去李治(理智)。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知不知道我受到什么样的欺负?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追到最高。”
城外石达开带兵靖难,城内“天京事变”进入决赛阶段,参赛选手是北王韦昌辉和天王洪秀全,结局是1856年11月2日,韦昌辉被洪秀全反手捉住,五马分尸。
首级经过防腐处理,由天京经水路至芜湖,然后换陆路送至宁国石达开处。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战争史地图集》
天京事变,洪秀全是主谋,韦昌辉是帮凶,充当黑手套的韦昌辉被削去全部爵位。
但到了最后,洪秀全说他:“昌辉富厚之家,后因认识天父、天兄,不惜家产,恭膺帝命,同扶真主…自起义以来,不惮劳瘁,尽心竭虑,百计图维,又不知若何辛勤矣”
韦家家眷并不因他受到株连,这可能是韦昌辉这个一辈子追逐权利的人,最后的慰藉。
虽然北王韦昌辉在太平天国这个团队中的职能,主要体现在后勤工作上,但韦家也不缺出类拔萃的军事人才。
韦俊,韦昌辉胞弟,原名韦志俊,又名韦十二,1826生人。随哥哥韦昌辉参加拜上帝会。如果说韦昌辉属于出道即巅峰,那么韦俊就是成长型男主。
(《太平天国前后广西反清运动》《咸丰兵事日月谱》洪秀全“谓天下当乱,惟礼拜上帝可免。李开芳…韦俊…等先后入教…以上这些人都是革命的基本干部”)
韦俊从基层干部开局,起义前承担了大量的组织筹备工作,金田起义时亦是从百人、千人的小团队开始带。定都天京后,被封为国宗,职权大约与丞相相当。
韦俊真正崭露头角的时刻,也是太平天国的巅峰时期——西征。
1853年7月,赖汉英久攻南昌不下,杨秀清派韦俊率部支援,南昌城防坚固,待韦俊赶到战机已失,攻下南昌已不可能,清廷援军亦及时赶到,在极端不利的形式下,韦俊果断撤围转攻九江大获全胜,为太平天国夺得一个军事重镇。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战争史地图集》
接下来是“三打湖北”,韦俊必赢的仗不含糊,输赢对半的仗也基本保持了胜率,必输的仗也能保证输得不难看。
1855年4月韦俊、秦日纲合兵一处攻占武昌,至此,太平军中盛传的——韦国宗“三打湖北”战役结束。
太平军占领武昌后,整个湖北的军事基本由韦俊负责,清廷丢掉了武昌重镇,不断组织力量反扑。
韦俊此时的对手就是湘军头目之一胡林翼。在太平军实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韦俊秉持防守反击的原则,保卫武昌的同时,时不时还搞两把偷袭,重创胡林翼,还击毙“湘军之父”罗泽南,据说清方士气大跌“军中哀泣,江西、湖南闻之皆叹息失气”。
太平天国西征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杨秀清用人十分严格,比如洪秀全妻弟赖汉英攻南昌不下,致使贻误战机,就被革职;林绍彰指挥失当致使湘潭大败也被撤职;黄再兴、石凤魁因丢失武昌甚至被杨秀清处死,可见西征将领人事变动之大。
唯独韦俊稳坐钓鱼台,且被委以重任,足见其战斗力之强悍。
连头号对手曾国藩在与早期与韦俊缠斗的期间,也曾多次表示“这货太能打了”。
(“韦志俊为贼中巨目,咸丰五、六年重陷武汉,楚军几为所蔽”“韦逆于五、六年间居踞守武昌,极为凶悍,七年窜扰抚州、吉安等地亦甚可恶”《太平天国史事日志》)
可就在太平天国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天京事变”爆发,韦昌辉彻底黑化,天京城门紧闭杀得鸡飞狗跳、血流成河,死的人直接沉扬子江,尸体顺江而下堵塞河道,十分惨烈。
自从他在1855年拿下武昌,战事就没消停过,清廷“越打越富,越打越强”,而韦俊手下的人,死一个少一个,援军迟迟不至,好容易盼来了石达开,但“天京事变”爆发,援军东返靖难,到了最后石达开负气出走,援军是彻底没了指望,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内无援军,外有强敌,自家兄长在“天京事变”充当了洪天王的黑手套,激起公愤被“撕”了,杨家平反昭雪,韦家钉上了耻辱柱,自己在外带兵,也成了同事们之间的笑柄。
胡林翼写信劝降,韦俊心如铁石拒绝投降,同清廷周旋,一直守到1856年12月19日,太平军弹尽援绝,为保存有生力量,韦俊不得已撤出武昌。
客观地说,武昌失守完全是“天京事变”的后遗症,这事儿怨不得韦俊,在孤立无援的不利形势下,依旧屡屡挫败清廷反扑,还拒绝了对手的策反,在这件事上,他着实是尽力了。
不同于早期以偷盗为生,后期在各个阵营之间反复横跳,风往哪里吹,他就往哪里倒的李秃子——李昭寿,韦俊能在“天京事变”韦氏一族伤亡惨重后(“父母兄弟”及韦氏族众五六十人),拒绝了对手抛来的橄榄枝,忍辱负重继续投身太平天国事业。
三年后,又为何180度大转弯,成为了天国第一个叛变的高级将领?
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归结于太平天国内部的激烈矛盾以及清廷外部诱降策略的猛烈攻势。
韦俊撤出武昌城后,迎接他的是天王的问责,洪秀全甚至想以丢失武昌将韦俊治罪。
或许是杀了韦昌辉后,看韦俊手握重兵,怕被报复,想斩草除根吧。
(《李秀成自述》“那时韦志俊与陈玉成同进固始、商城等处,天王欲治韦志俊之罪,又经我在天王驾前力保,后封其为定天福之职”一说当时保韦俊的人里面,起到主要作用的是石达开)
鉴于“天京事变”后国中无人、朝中无将,正值用人之际,洪秀全封了韦俊一个定天福爵,地位仅次于王,升右军主将,成为太平天国后期领导人之一。
但对于韦家人,洪秀全终究心存芥蒂,用他只是迫于无奈。
图片来源:《洪秀全演义·天京风云》连环画
从韦俊的立场出发,抛开韦昌辉到底该不该死这事儿不谈,在那个拜“天地君亲师”的年代,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别说一个爵位,即便给个“王”,恐怕也是无法弥合的。
(光绪年间,韦家后人编纂的韦氏简谱说:“不意咸丰六年十月间,洪斗起毒心,谋害为首者,将曾祖源玠、昌辉志政公遇害。在京韦姓,全家招结,所亡者金骨皆无存”韦氏对洪秀全的恨意延续到了后代,那么天国时期韦氏的态度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事后洪秀全为了拉拢杨辅清兄弟,给杨家恢复了名誉,削去了韦昌辉的头衔,不久后又重用杨辅清,将中军主将的头衔由蒙得恩改归杨辅清,地位在韦俊之上。
另外,五军主将中,每人都独当一面,唯独他这个右军主将,安排在陈玉成手下,要知道陈玉成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论资历、年龄,韦俊都要高出一大截,现在却要听命于自己曾经的下属,给谁又受得了这口窝囊气?
如果是他带兵的水平确实不如陈玉成,那倒也无话可说,可根据现有的资料来看,韦俊能力不弱。
在天京城破城前夕,忠王李秀成曾对天王洪秀全说:“尔外救应望何人…前军主将陈玉成在潜、太、黄、宿被曾帅之兵敌,不能移动,韦志俊也投清朝。”
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如果韦俊不投降,以他的才干,或许大家还能多活几天。
或许是想借杨家人之手除掉韦俊,洪秀全还故意将杨秀清族兄弟杨辅清、杨宜清安排在韦俊防区附近。
“天京事变”后,杀兄之仇,灭族之恨,韦、杨两家的梁子可结得太深了,杨辅清一再寻衅滋事,洪秀全在一旁吃瓜不闻不问。
在这种情况下,韦俊居然仍没有背叛太平天国,他真的我哭死。
无奈之下,韦俊意图投靠李秀成,据说正赶上天王怀疑李秀成有降清的苗头这个节骨眼,哪能轻易让你俩抱团,下令陈玉成阻拦。
(一说是陈玉成本就与韦俊、李秀成不合,一说两种原因都有)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双方爆发“和州械斗”,死者上千。
这事儿可以说是“天京事变”的延伸,同时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和春(同年十一月初五)奏韦俊投诚并水师会剿攻克池州片《清镇档》“据水师总兵李德麟禀报,向踞池州之伪国宗顶天义右军主将韦志俊与逆首杨宜青(应为杨辅清)仇隙日深,韦志俊将峨桥、石硊、繁昌诸贼陆续撤回池州,有愿献城池投诚归命之信”
毁家纾难,捐钱捐物,举家投身起义,驰骋疆场身先士卒;
拿下九江、武昌立下汗马功劳,忠心耿耿死守武昌一年有余;
我为天国打赢了那么多仗,我们韦家为太平天国流过那么多血,你们这么对我,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终于,韦俊同哥哥韦昌辉一样,走上了黑化的道路,不同的是韦昌辉选择了大开杀戒,而韦俊则是“自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聊聊清廷在与太平天国战斗期间,对太平军的诱降工作。
在写太平天国系列文章的时候,常惊讶于清方对于太平天国内部事务的了解之详细,清方的情报工作,简直是渗透到了太平天国的方方面面,比如:
定都天京初期,记下“(洪秀全)自知诈力不及杨秀清,一切军务皆委之,任其裁决….虽层层转达,而毫无窒碍,曾于一日之内,发谕至三百件之多。”
天京事变前,便预言太平天国领导班子已不像起义之初那般“情同骨肉”、上下一心,而是沉迷于“小天堂”的声色犬马,渐生猜忌,离灭亡不远。
(“夫首逆数人起自草莽结盟,寝食必俱,情同骨肉。且有事聚商于一室,得计便行。机警迅速,故能成燎原之势。今踞江宁,为繁华迷惑,养尊处优,专务于声色货利,往之倚为心腹股肱者,今乃彼此睽隔,猜忌日生,禁令则徒立科条,军务则全凭文告,气脉不通,已成麻痹不仁之象,贼之灭亡,可烛照而数计矣”)
战争是综合实力的较量,而情报则是有效判断敌情敌态、最大限度地利用自身优势的前提,出色的情报工作甚至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关于太平天国战争时期双方的情报工作以及招降手段,也是个挺有意思的话题,大家感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单独写篇文章聊聊。
可以说清方有着非常完善的谍报系统,太平天国成员的内部矛盾是他们尤为关注的。至今争议颇大的“和州械斗”事件,就是出自韦俊降清前期,胜保的一份奏报。
图片来源:倍儿兔视频版
可以想象,天京事变后,韦俊一定是他们的重点争取对象。
(“志俊陷于失意,以其过去资望职权之重,今则地位反出陈玉成下,且复于玉成龃龉不和,优俱抑郁”《太平天国史事日志》)
终于在1859年9月27日,韦俊派心腹带亲笔信以及军印数百颗,到杨载福军营投诚。
(《韦志俊投诚后力战情形折》他于九月二十七日投降湘军水师杨载福部,“韦志俊久踞池州,所部不下数万。自本年九月二十七日(10 月 22 日)在奴才处具禀投诚前来,呈缴伪印数百颗,约期分派所部攻取芜湖,立功自赎。”)
起初,曾国藩对此还是高度警觉,担心韦俊诈降,表示质疑“韦昌辉是三年前被洪秀全和石达开杀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到投诚为哥哥报仇来了?”
(“韦昌辉被洪、石杀害,事在六年九月,何以至今始请投诚报仇?”)
但倘若是真的呢?这样的一位太平天国高层将领的到来,对清方来说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
于是在做出考验和防备韦俊诈降的种种安排并验证后,曾国藩在给左宗棠的信中表示“韦志浚投诚,并无两端之见”。
图片来源:倍儿兔视频版
韦俊降清后,以池州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清廷,并在后续清廷攻陷安庆时出了大力,陈玉成本打算由桐城直攻安庆,太平军打得湘军还不了手,韦俊突然杀出断了太平军粮道,导致计划流产。
陈玉成一计不成又攻枞阳,韦俊和陈玉成这对昔日的上下级终于兵戎相见。韦俊死守枞阳,多次化解陈玉成进攻,破枞阳救安庆的计划再次流产,直到最后安庆沦陷,太平天国门户洞开,正式进入倒计时。
胡林翼写信给曾国藩说:“韦军血战,劳苦功高,幸而得之,为安庆谋,则此功极大,战绩良苦”让曾国藩给韦俊请赏。
两年后(1866年正月),为了镇压捻军,湖广总督官文又命韦俊迅速招募四营,在官文的指挥下与捻军作战,此后便居住在安徽芜湖;
光绪九年(1883年),韦俊病死芜湖,终年5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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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7月,在安徽宣城发现了韦俊的坟墓,从他后人1923年立的牌文看,清廷封韦俊为官级一品的“诰封振威将军”,其三个妻妾也均诰封为一品夫人。
图片来源:《太平天国韦昌辉家简谱》
韦俊终于达成了兄长韦昌辉的愿望,有了编制,有了功名,有了权力。没人敢欺负韦家了。
据说天京陷落后,韦俊曾回广西老家,表示要给家乡修路修桥,却遭到乡亲的白眼,骂他“反骨韦十二”。
村民对韦昌辉的态度则与之相反,民国时期,乡民自发在被清廷拆毁的韦家祖坟附近,用旧的“北帝庙”改建了一座“昌辉祠”,祠堂两边高悬对联:
贾熟村《对韦昌辉集团的考察》一文中有这样的一些记载:
武昌城外抵挡清廷的猛烈攻势,天京城内充当洪天王的黑手套,虽有借机泄私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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