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马

作者/王永利

小马是我退休前“万家”的同事。他在财务部,我在商务部。
“万家”,是我们对单位的俗称或简称。(不是万家乐)
小马比我小七、八岁,所以无论在哪儿,我总是叫它小马。别的同事,有比他小的,称他“马哥。也有年龄与他差不多的,称他“小马哥”。“小马哥”的称号,颇有点儿香港电影《英雄本色》里周润发演的“小马哥”角色的味道。
小马个头一米七左右,体态偏瘦。属于无论吃什么,吃多少都不长肉的那种人,令人羡慕。人一痩就显得年轻、精神。我不行,吃点儿东西就长肉,而且怎么活动也还瘦不下来。
小马习惯每天早早就到单位,然后干自己那摊儿事儿。按照他的说法:喜欢一个人在单位静静干事的感觉。我也有类似的习惯,喜欢早到,喜欢安静,所以我们“臭味相投”。
小马是个“文化人”,他知道很多生僻字的发音,不知道是专门研究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有时弄不清,就去找他:“文化人”,这个字怎么念呀?”每逢这时,他便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常常能给我正确的答案,很神奇。另外,小马也很懂植物,知道很多绿植的知识。
“文化人”这个称号,小马很喜欢。
我俩之所以能聊到一块儿,除了都喜欢安静,喜欢独处之外,还因为他知道,我嘴严,他跟我说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同样,我说的话,他也不会同别人讲,所以,我们彼此彼此,心有灵犀一点通,无所顾忌。
在一个单位碰上一个与你知心的人,很难得。
小马来单位比我晚,他来万家的时候,万家还在东直门总参小院儿平房办公,并且在小院儿南边一点的中青旅大厦也有一个办公区。领导、行政、财务都在大厦。
那时我在市场部跑业务,平常都在外边飞着,跑客户,在单位的时候不多。只有每周回来开会时在。但开会也都在小院儿。除了开票、交款,大厦基本不去。再加上那一段时间,财务部人员流动频繁,所以对他印象并不深。

 结缘乒乓球

我俩真正熟悉是在公司搬到了海淀区魏公村。那时,单位新申请了高新技术企业,据说在海淀这边有税收的优惠政策,没过多长时间就搬过来了。
过来之后,各部门都在一个办公区办公,我又从市场部调到商务部,整天做办公室,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便熟悉了。
在魏公村,工作上我们交集并不多,真正把我们俩联系在一起的是打乒乓球,我俩都喜欢打乒乓球。
那时我们楼层的公共空间很大,可以做各种活动。曾有一段时间,我们中午没事,就在这里踢毽儿,踢的不亦乐乎。
这里还有两张乒乓球台,平常就折叠着靠在墙边。谁想打球,把它们打开,放在大厅中间即可。
小马喜欢早到,我也喜欢早到,我们就说好都提前一小时到。
到了之后,换上短裤、短袖、球鞋,我们就开打。小马善于削球,尤其是正手削球有模有样,还时不时的正手反攻一板,一开始弄的我措手不及,后来才慢慢适应。
活动将近一个小时,打的汗流浃背,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我们就收手。然后到洗手间擦擦汗,换上干净衣服开始一天的工作。
每天早上活动完以后,一上午都精神饱满,神清气爽。
记得有一次,大厦物业举办乒乓球比赛,我俩参加了双打,获得了第一名,每人得了一顶可折叠的户外帐篷。

 北航情结

后来,单位又从魏公村搬到了西土城,这边没有打球的地方,只好改成遛弯儿了。
西土城办公区,旁边紧挨着北航,那时候,北航可以随便进。
有一短时间,我从家里带来了一个排球,我、小马,还有几个同事,中午饭后,就到北航体育场的排球场去打球。场地是标准的排球场,中间还挂着网子。我们不会打,只是在一侧的空地上,互相传传,垫垫。偶尔,也模仿排球运动员在底线发球。也才知道,原来发球不是那么简单。
看排球比赛,运动员发球轻松容易,但真到了场上一试,感情不是那么回事。站在底线,卯足了劲儿发球,也才刚刚到中间网子。
后来球不打了,我们找到了一个遛弯儿的好地方,北航的老楼区,那里人少安静,教室都是五六十年代建的。楼区里有宽阔的白杨大道,两边都是粗壮的钻天杨和法国梧桐。 还有北楼北边,僻静的二月兰地界。这里的角角落落都让我们走遍了。
我们中午饭后就到这里来,到处转,有时顺着白杨大道溜达,有时还到北楼后面的另一座办公楼,那里的楼门口有很多品种的花,开的好看,有专门的老师打理。我们常常到那里去看,小马就指给我,这叫什么花,那叫什么花。他对花儿很内行,知道的很多。
逢到刮风下雨,我们会到旁边的一幢回字形教学楼的二层去溜达。那二层是环行通着的,有好几百米,一侧是教室,另一侧是高大的落地窗。临窗有桌椅,供同学们学习、休息。窗外,是教学楼的中心花园,种满了各种树。
楼里非常安静,外边风雨交加,里面安静惬意,两个世界。
赶上下雨,有时还在这回字形建筑的中心花园的会议中心去溜达,会议中心四周一圈凹陷下去宽有三四米的行道,上边有橼遮盖,即使再大的雨,也淋不着,是个雨天室外散步极佳的地方。
有时,一同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大海和晓竹。
后来来了疫情,北航不让进了,我们就再也没进去过。
北航是我的一个情结,至今,对那里的一切仍很怀念,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它深深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不曾忘却。

 元大都遗址公园

之后没有地方去,我们只能去知春桥东南角的“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这儿是个开放的场所,有花有树有水,小月河从中穿过,还有元朝遗留的土城墙,现在已经变成了土坡,广植树木,郁郁葱葱。我们就在这其中穿行遛弯儿,边走边聊。
疫情这三年,所有的户外基本都是在这里。要不,就沿着东西向的马路,向东到花园路再折回来。又或是到土城墙北边的黄亭子,这里有一条往北通向北三环的小路,这里比其它地方都安静,这里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厂址和宿舍区,老厂区正在改造。
这里还有一个地方,靠北路西的一片铁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粉色、粉红、浅紫、深紫,各种颜色,好看至极,真是喜欢。秋天的时候,还采了不少它们地种子带回家,想着在楼下的花园里种上。以后随时能看到它们。
我和小马还有大海,就在这条街上溜达聊天。
从西土城到花园路南侧的这条马路便道,还有西土城遗址公园以及黄亭子这条小路,不知留下了我们多少脚印。

 年会与团建

记得开年会,两次到天津静海一个温泉度假,我俩一个房间,晚上聊天聊得都困的不行了,才睡觉。第二天早上吃完早点,我们就到附近的一个水塘去遛弯儿。正是三九天,水面冻的硬硬的,跟玻璃镜子一样,走在上边生怕冰塌了掉进去,那水塘肯定很深,不过走在上面,蛮有意思的。还钻岸边的芦苇从。
在火车道上,看那火车轰隆隆地开过来,又开过去。
上旁边的植物园去看绿植,看花。小马对绿植懂得很多,常常指给我那些绿植地名称,我都听傻了,他怎么懂这么多?小马对绿植应该有偏爱,专门关注过,我是这么认为。
在度假村里的泳池游泳,五十米长的泳池,能打两个来回。我不行,体力跟不上,一个来回都够呛。他常常笑话我的泳姿,嫌我的姿势不正规。我说:“我这是护城河姿势”。是的,我从没正经学过游泳,就这水平和姿势,还是小时候在护城河练就的,几十年没改过,定型了。
莽山之行,那年公司团建到昌平莽山,我俩一道爬山,上山的时候是从正面往上爬的,正面很陡,爬起来比较费劲。不过我俩说好,一定要爬到山顶。
记不清有多少级台阶,反正是真够累的,中途歇了几回,累的呼哧带喘,也顾不上看风景了。还好,我俩都上去了。下山的时候,想着别像上山时那么费劲,省点事吧,于是和几个同事一道,去走了汽车盘山道,心想这回能轻松了。一开始以为顶多多多走一些,怎么半小时或一小时也够了吧,那成想,一踏上这条路,便没有了尽头。过后细想,肯定远啊,汽车要爬上山顶,肯定得且绕呢。我们想的太简单了。后来实在不行了,走不动了,跟山下的同事联系,告知了我们的情况和路线,当时不止是我俩,有六七个人呢。后来公司派了两部车,从山下顺着盘山路来接我们,弄了一个大笑话。现在回忆,仍觉可笑,太想当然了。
二零一六年公司组织去爬明长成,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这儿有照片,在长城上请人拍的,显示时间是二零一六年。
那次我俩也是一道从山脚下爬到山顶。在山顶上看脚下和远处的长城,蜿蜒曲折,很是壮观、震撼。
在长城上的一处,小马说:“王师傅咱俩照一张吧。”于是请旁边的人,帮助拍了这张照片,这是我手里唯一与小马在一起的照片。
还记得爬长城的那天早上,吃过早饭,我俩一同逛了逛所住的小山村,晨曦中自然的小山村,充斥着安静与闲适,村中小路兜兜转转。院落的围墙有的是砖墙,有的是土墙,还有用那种不规则的天然石块垒的,古朴自然,很有味道。
所有这些时候,只有我们俩,安静、随意地边走、边聊,边欣赏周围的景致。

 炸酱面的记忆

小马是搞财务的,财务的意识体现在方方面面。生活中精打细算,每天都带饭,到楼下餐厅吃的时候很少。他觉得在楼下餐厅吃饭,一是不干净、油大;二是觉得楼下太贵,不值。
小马手很巧,很会做饭,据他说回家里一般都是他做饭,买菜也是他的事。有时能见到他早上不知在哪儿买的菜,带倒公司,下班在带回家,省得下班道上再去买了。
他带的饭有扁豆焖面、鸡蛋炒西红柿,炒菜花等什么都有。他还有个独创:西红柿炒土豆丝,我是头一次听说西红柿还能跟土豆丝炒一块儿,但人家弄的挺好
他每天习惯早起,头天把菜洗干净切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刷完牙,然后开火,按他的话说,扒拉两下就出锅了,不费事。
中午到了吃饭的点儿,便从冰箱里取出饭盒,在微波炉里一热,齐活。
偶尔,他也会到外边犒劳自己,找到自己爱吃的口味门店,大快朵颐。他很会筹划,常常在网上寻找打折的卷,然后跑去享受,既满足了胃口,又花钱不多。我曾笑称他“精致生活”,他笑笑,不置可否。
我也带饭的时候多,但都不是我自己做,都是我家那位在家头天做的,有时包子,有时馅饼。偶尔有头天有没吃完的剩菜,我也带上,就不用去买饭了。大厦餐厅的饭油大也不便宜,能不去就不去,有时宁肯在家附近的商铺,买点儿团子或包子什么的带上,中午一热就成了。
记得有段时间,我俩曾一起吃炸酱面。由我家那位炸出一罐酱带上,从超市买点袋装的面条。单位有个“门墩儿”买的电磁炉,等到中午休息,到水房接上一锅开水,然后煮面吃。顺便说一下,后来吃的次数多了,把小马吃伤了,以致后来再也不提炸酱面了。

 小黄车

小马上班一般做公交,坐地铁的时候不多。
记得前几年,他家还在海淀恩济庄住,早上骑“小黄车”两站地,到航天桥,然后做300大公交车到北太平庄下车,然后再骑小黄车到单位。
有一次因为早上着急,骑的快了些,在三环北影往北拐弯儿时,由于速度太快,摔了一跤,车也扔了出去。回单位时满脸缠着纱布,吓了我们一大跳。
小马有时骑车心急,蹬起车来飞快。
小马做事是属于那种追求完美的人。财务人员应该有这种心态,毕竟跟数据打交道,需要格外的精确,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小马在家排第四,上有一哥俩姐,他最小。他爸四十多岁有的他,老来得子,也倍受恩宠。
他每周六、日,必到丰台新村他老爸那儿去住两天,帮助做饭。伺候他老爸。那时,他老爸都九十多了,身体倍儿棒,精神抖擞。就是有些糊涂,不记事。犯起糊涂来不认人。他有时跟我们学他爸不认他的样子和他爸说的话,能把我们坏了。
2022年底,疫情刚过,我也该退休了。本来打算退休前在一起聚聚,但正赶上疫情放开,大部分人被传染。又加上家里,孩子的姥爷也被感染,两次半夜一点多,叫急救车去医院看病,医生给开了两周的点滴。接下来就是每天下午推着他去社区医院输液,忙的团团转,连退休最后一天都是急急忙忙走的。
那时,小马他爸也被染上,那一段时间,他也忙,再往后就这么搁下了。
如今一晃将近两年了,我们联系也少了,虽然少了,但从没忘记。
我觉得,在万家遇见小马,也是一份缘分,一份特殊且珍贵的缘分。我很感谢这份缘份。
前两天在某平台看到一段话,很有感触,在这里送给小马。
你是我入了心的人,见与不见都会想念,分与不分都会挂念。即使我们不见面,不说话,不联系,都会在心里留了位置,把你安安稳稳的放在心里。偶尔想念,偶尔思念,便足矣。
小马,谢谢与你的相知、相遇。
曾经的一切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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