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名字,我想起来小白老师送我的书,洪爱珠《老派少女购物路线》,读完有一种珍珠质感的端庄温润和彩云易散琉璃脆的沉重。本以为《老派约会之必要》也是同类作品,看了一部分才发现,原来曾经深夜倾听的歌曲,一遍遍撩动心弦的歌词,都来自
这里面。而记者、资深媒体人出身的作者李维菁早在2018年11月23日离开了这个人间,享年49岁。这一天我在东北的校园里过了一个失恋后悲伤的生日。
那时候我们都青春无畏,无论是心爱的男生,还是陪同失恋的闺蜜,我们穿着运动鞋,沿着沈阳这座城市里的大街,从北陵公园走到青年公园,从沈河区逛到铁西区,几十公里的路途就在漫长的黑夜中被脚步填满。我们总是执着去寻找一个心中固定的答案。
原来当年的街道游魂,早有人在台北抓了满手的文字来书写人生的踯躅。
李维菁心中始终装着一个少女,无论是她的《我是许凉凉》、《生活是甜蜜》还是这部小说诗歌、诗歌、随笔三位一体的《老派约会之必要》,开启了“少女学”的李维菁文笔里有着海明威般的简洁精悍、李碧华般的清冷鬼魅,还有张爱玲竖起旗袍领的烟视媚行。杨照评论:
悲哀、天真与不堪,三者之间的复杂联结,是李维菁小说中彰示的独特视野,也是她对都市环境的尖刻洞见……她的小说和她的散文没有那种明确的主客观感受界限,给人相当类似,一致的阅读印象。
钟晓阳评价她的偏自传体小说《生活是甜蜜》,同样适用《老派约会之必要》:
“李维菁的笔底世界是个失乐园,却并不暗淡,反而有种造物方七日的亮丽刺激。那清醒犀利的洞察力是成人的,却又有种透过孩童之眼观物的新鲜好奇。纯真与世故是这里面的两面镜子,明暗相映。”
《老派约会之必要》书名来自书中同名小诗,作者曾经描述自己写作的灵感,一个深夜的晚上无聊时候逛网站却更加寂寞,然后想起金凯利在雨中跳舞的片段,于是想写出一种人与人之间那种老式温暖的东西,就是已经在如今都市里几乎快绝迹的浪漫爱情。因为如今大家太依赖网络,打字千言,信马由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其实输出的根本不是真实的自我感受。这首小诗就把人与人之间温柔而直接的对待来往的心情,以“老派约会”的方式来对抗如今的虚无。
我们要散步,我们要走很长很长的路。
只有在散步的时候我们真正地谈话,老派的谈话。
书中的小说看似荒诞,恐怖,但诸多情节你都似曾相识。女人之间的八卦讨论、相亲、好姐妹之间的较劲儿,大都对应现实的不堪,还有人性在生活考验后无尽的悲哀。李维菁说“我写的就是寻常人的情感和生活”,比如《正室脸与小三脸》。一群女子聊着正室与小三的区别,从瓜子脸开始到攻击单身的“我”,因为她的额头上有着“聪明”二字。正常男人还是聪明男人是不可能娶聪明女人的。此刻李维菁仿佛就在现场,脸上挂着着凉薄的讥笑。这样的场景是会让很多人惊出一身冷汗的。
《相亲》里的姨妈六十多岁与多年不见离婚有钱的媒人同学见面,却没想到当年这个手帕交介绍“又穷又普通”的丈夫目的并不单纯,我希望你好,但不能比我好,比我幸福。三个相亲的故事,道出了人类内心的情思,有欲望的倒影,有看破红尘的孤魂,还有面对荒唐人生的泰然自若。
现在很多媒体新闻都在告诉女子要努力工作賺钱,不要“恋爱脑”。但相信爱情是恋爱脑的话,李维菁是一个清醒的“恋爱脑”。她很真诚去看待每一个都市女子的成长与受伤,也很珍视生活中每一段温馨的日常片段,KTV里唱了八个小时的麦克风、蜷缩在棉被里的泪滴,都是身体放松后的舒缓时刻,如同阅读书中每一个短小文章的三分钟,这三分钟可以泡一碗面,冲一壶茶,听一首歌曲。
“我们爱上的,都是不存在的东西,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做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书中最后一篇为《我想我明白你意思了》,面对那么多疑问,李维菁用一个微笑结尾。如同她写自己创作:
我所能做的,只是面对眼前的一方白紙,一個字一個字,平凡老实笨拙地,慢慢爬。除此之外,我沒有聪明的方法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早就过了少女时代,但人生也没有变得那么美好,也早已经不看那些纯爱小说,但还会听着改写的《老派约会之必要》粤语歌曲看MV里的浪漫片段动心不已。我不信,但还是认为一起散步牵手拥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你看这秋风里,总有些丽影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