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市饮序
自余卜江南,潜吴市,恒欲与贤达君子亲焉。鹿城持节,造纸秉真。邂逅何笑壶僧,因缘早闻红雨。累飞廉积潦之症,偿玉兔捣霜之盟。主人置酒,摒虚实之藩篱;骚客搴裳,冒雨风之乖阻。会之日,炎凉异节,舒惨同方。陈蔡厄如,苏台梦向。幸鲥鱼之解味,藉酱酒而添欢。顾颜貌之粹温,虽衷肠兮允剖。由念缅邈山川,于斯负局;萧凉世态,愧此吹箫。忧早雁于海风,怀寒鸱于夜雨。纵逢杨朱歧路,勿步嗣宗穷途。继而飞觥急,宾主酣;唱芦叶,敲玉箸。彼送归而扶影,众投舍而披灯。刘盘龙之筹掷,岂待绕呼;徐孺子之榻悬,偏宜袒跣。况以寰球多故,年岁不居。安托同志于百龄,且珍知己于一室。恍惚兮乐极忘情,颓然合道。道之存矣,无乃诗酒乎?于是绀珠拾记,白露惭裒,聊为后日谈资也。
城 北 饮
■破虏
唐多令 入秋台风频扰与吴市诸子
世局网中蛛。羁身釜底鱼。越千年、终陨星途。况此玄风频海上,催赤雨,蚀蟾蜍。
灯火冷城隅。独杯情味殊。便微醺、愧似衔芦。眸覆劫灰争顾遇,二三子,却唏嘘。
中秋前日大风雨吴钩兄设饮于城北壶僧落花鹿城俱在分龙洲道人芦叶满汀洲句得洲字
谁使姮娥泪,化作吴天愁。城北遍积潦,城南可行舟。君子胡不喜,涉水若汀洲。何辞濡衣屦,风雨会朋俦。壶僧自阳羡,载驰披飕飗。十年始一见,网事等幻沤。主人隐闹市,箧底藏吴钩。今日霜锋拭,为我一展眸。交谊劝清酌,岁艰愧时馐。奔栖闻玄豹,度夜叹鸱鸺。欢言稍蠲郁,扶影旅舍投。更将连榻饮,来卜明蟾秋。侵晓街梦醒,凌乱多败虬。朝曦忽染鬓,尘世魑魅收。
■城外风光
中秋前夜逢贝碧嘉赤脚涉水与吴钩程落花壶僧破虏诸兄畅饮分龙洲道人“芦叶满汀洲”句得叶
佳节偏逢黑云贴。城南水漫荡舟楫。华灯拂面消淋漓,肴馔飞觥说弹铗。百业漂沦问宫市,渐惯熙朝共和妾。何须黎庶嗟抉眸,把盏清谈岂喋喋。纷纭嚣世多不平,雅兴稍同慰羁颊。造之举止见真襟,剖心何效袁安睫。始会江湖马贵妃,壶僧竟是酒中侠。赏尽人间几红雨,甘以吴钩压吟箧。不信文豪能破虏,笑论每疑敌营谍。即席常抒倚马篇,涡深还使阴阳帖。风光犹惦馆娃宫,酣梦几番听响屧。人生惬意此淹留,杯尽移灯掼蛋接。但得冰轮照酩酊,块垒姑如纸牌炸。天明作揖各流尘,余酲还与劫风叠。乃约飘雪谒龙洲,几阕闲情寄寒叶。
■造纸
中秋前日大风雨吴钩兄邀饮于城北丽江南壶僧破虏半城诸兄俱同坐分龙洲道人芦叶满汀洲句余得满字
飙风袭昆山,摧树折旆伞。扬水同涉江,蹇裳湿中浣。清朝醒宿醉,凉月今夜满。昨饮丽江南,同侪各分散。驹光去太急,长愿日车缓。杯酌忆相亲,交臂谈侃侃。难遏跋长途,吴兴鞍辔悍。但得会良朋,刳木通道畈。谈宴发浩歌,追欢藐修短。吴钩霜刃寒,不必助箫管。中夜起仿徨,东窗照孤馆。对月影成三,相期复裎袒。
中秋夜寄昆山吴钩破虏刘半城宜兴壶僧诸兄兼用芦叶满汀洲为韵
夜光浩浩起垣墟,月到中天破我庐。此正团圆三五夜,清辉泄地照华胥。江海波清披鳞雪,阎闾灯暖扃绳枢。中庭白地凝霜露,渚上清风动荻芦。终古江山入夜寂,经年斗柄望中虚。星躔银汉不可蹑,浩荡天风摧木叶。芥子海壑藏虚舟,譬如栩栩庄周蝶。蝶身真假殊难断,但愿长宵杯酒满。天地于我如洪炉,何羞解裈试一袒。飘风海雨过长汀,谈剑挥麈豁眼青。拂拭吴钩同霜雪,清风朗月坐伶俜。伶俜人在芦花洲,把臂同作秉烛游。秋水蒹葭销长夜,五湖明月共扁舟。
■壶僧
中秋前日吴钩兄邀饮于鹿城雅聚分龙洲道人芦叶满汀洲句得汀字
帆轻吴市破沧溟,离索闲身感鹡鸰。
烛剪西风因夜雨,秋分芦叶坐兰汀。
襟期如海三生幸,鄙陋逢君一眼青。
何日扁舟江渚上,荻花深处月泠泠。
■箧底吴钩
中秋前夜与造之破虏半城壶僧诸兄欢饮。时台风甫过,满目狼藉,路途困顿几不可达
百感深沉拼一瓯,搅天风雨岂甘休。
劫后江山真覆鹿,年来契阔此登楼。
老夫具眼识龙鹤,诸子横经成斗牛。
共此襟怀唯海月,半川芦叶半汀洲。
水调歌头 中秋前夜与造之破虏半城壶僧诸兄欢饮分韵得芦字
今日复明日,明日待何如。回首一枝香雪,复照几人愚。座上天涯高士,笑我江南游子、倚唾击狂胡。向晚呼燕市,千里赴蒲芦。
扶筇枝,踏芒屐,涉江湖。任他涛飞浪卷、惊起老鱼扶。更有当时明月,知我烟波旧迹,婉转入蓬壶。鸥鹭谁相召?唤取老癯儒。
城 南 饮
■谢郎
重访昆山呈九九兄
故人不相见,四年情眷眷。几回望鹿城,形神入汗漫。忆昔初相访,樽酒佐佳馔。双剑一相逢,豪气冲霄汉。握手大笑间,雷雨共交战。咫尺忽天涯,年华急如箭。君今才正富,嗟我老将倦。客地忽相拥,此情益缱绻。且复续前缘,酒席重开宴。江南与江北,何曾是界限。人事有冷落,诗心终不变。寻彼昆山玉,餐伊青精饭。论事且倾杯,结侣还掼蛋。读书讥孔融,登楼厌王粲。明朝挥手去,天涯休嗟叹。安得临川笔,报尔青玉案。
饮酒歌呈城主九九造纸诸兄
我驾鸾车随风起。一日行程三万里。昆山瀛海隔尺咫。何幸复得放杖履。相逢不必问原委。同坐同游相莞尔。清谈何曾羡朱紫。笑煞世人皆虫蚁。忆昔初晤在闹市。多君设宴佐甘醴。论诗不觉情方绮。彻夜把杯吾醉矣。别来世事如流水。千日不见思未已。即今重逢何所似,未妨衰鬓对暮齿。一生大笑能有几。美酒千杯奚可止。今夕何夕同徙倚。既见君子胡不喜。酒尽杯空良有以。忘却生涯有泰否。人间白露萧瑟里,相约高飞从此始。
贺新郎 简昆山城主兄
又作昆山旅。正人间、轻云翳日,凉风欲雨。殊地相逢同欢笑,笑意尽销溽暑。恰时序、初逢白露。君自翛然游八表,剩逸怀、尘世任吞吐。友麋鹿,结仙侣。
无端叹我常羁阻。数年来、诗心渐老,壮心已误。翻羡江南多佳士,谈论每怀高趣。纵杖履、群贤趋鹜。设宴酒楼杯数举,沉醉间、击节情如素。更为我,唱金缕。
谒顾亭林故居不值次其海上四首
一
无端秋气急相侵,云掩穹苍雨未临。
千载板街三径老,八灯古镇一园深。
未闻远志堪攻玉,终见谣传已铄金。
圣代剧怜臣子节,读书楼外仰初心。
二
林泉尽向眼中哀,虚负当年点将台。
鹭跃风沉何处去,蛩啼日暮几人来。
故园空在家难返,城郭已非谁忍回。
欲吊坟茔天不许,隔空徒祭五车才。
三
踏遍神州万里沙,江湖是处卜吾家。
日知录自垂经学,肇域志犹闻海涯。
百载兴亡徒秉钺,一身生死任浮槎。
匹夫亦有挽天计,叵耐秋风远路斜。
四
又是人间风满城,顾园遥望暗愁生。
烟花倒景徒为恨,水木清华总是情。
劫后何堪哀旧国,平时正合梦东京。
只今世事重回首,始信黎黔耻姓赢。
■破虏
白露谢郎伉俪过江小饮复观诸子掼蛋即成
我近水乡失蒹葭,不意推杯又白露。却喜骚人秋涉江,四载照影神情故。君怀椽笔气凌云,凡俗纷嗔夺袍误。文字猎心识者谁,肯将一醉丘壑注。此世何谓甑生尘,巷争焉可捍尸素。环郊多垒犹讳言,布衣终仰天子怒。且劝豕饮效刘伶,毕竟裸身得真趣。或以掼蛋扪幽襟,别将郎月思玄度。
忆旧游 与诸子游歇马桥复往千灯皆感萧条
对连延玉种,合沓纹描,光影浮溪。歇马今无迹,但蕲王一问,千古含悲。男儿鉴冰肝胆,岂任浊流随。正露白今宵,灯青故眼,何用呼豨。
云低。伫桥处,望船静楼空,塔挽余晖。昔闻丝管沸,叹街犹石板,过客情稀。休嗔扃钥门子,还许后缘时。待消受新凉,鬓华笑染重与携。
■造纸
白露日谢郎兄贤伉俪过昆二主邀饮仆附骥而作歌
驹隙今朝逢白露,客来江北洗尘步。蒹葭秋水共商飚,月近中秋见灵兔。蕲王此地驻征鞍,顾绛当年晒鱼蠹。蹇裳涉江采芙蓉,风荷曲院观竹素。黛瓦深巷流连间,正是诸公同游处。游罢同归置高筵,清樽斗酒值万钱。主人举杯频劝客,宾主尽欢各忘筌。剧饮三巡酒正酣,脱裈欲效扪虱谈。魏晋江左多才俊,延濑薪歌骋騑骖。途次班荆比谈宴,王道凌夷久不堪。首阳已乏薇可采,庖厩徒剩肥与甘。异代皆传七贤名,佯狂聊避世否清。洛阳市上广陵绝,白眼休嗔阮步兵。盛世慎勿言招愆,竹林载酒且徐行。
■城外风光
白露与谢郎造之破虏等诸兄鹿城小酌次破虏韵
蹉跎四载又逢君,当时抡瓶共朝露。席前飞盏欺鬓霜,世情有别笑如故。自嘲闯荡年少时,方觉绝才代庖误。朝晡风雨寻常事,且把欢悲赋中注。清流枭悖多纷纭,但见直言各襟素。惜无悬月照秋心,俯仰惟珍怜喜怒。愿以羁怀舀云水,一曲吴歌吹逸趣。相期来日咏盂城,酣然折柳烟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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