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邪念是万恶,一案命三条

潘桂湖

古时候,十八岁的王公子䀻下了何员外的独生女儿作妻,两家对这桩亲事都满意。换帖之后,即确定了迎娶的日子。
这天一早,何员外之女何小姐对镜危坐,让一个男化妆师给她开脸(绞去脸上毫毛)、梳头。
这男化妆师曾给很多小姐化过妆,所以女方嫁女都请他。
唯独这何小姐被她化过妆后,显得无比娇媚,立起身玉立亭亭,苗条不过。
这化妆师虽三十刚过头,却也不是好色之徒。否则,别人也不请他来化妆了。
但这何小姐大漂亮了,大诱人了。因此他就动了邪念。
迎娶那天,吹吹打打的队伍一早就来到何府,经过一番礼仪,就把佩环叮当、穿鲜红衣裙的何小姐扶入花轿,照样吹吹打打而去,而心怀邪念的化妆师也暗暗尾随了去。
吹吹打打的队伍簇着花轿到了男家,扶下新娘,与公子拜了堂后送入洞房。

王公子牵着新娘进了洞房,刚想要揭开新娘头巾,忽然丫环来喊:公子,来了好多客,老夫人要你快去陪客敬酒!王公子只好出去,丫环也跟在后面走了,留下新娘一人在那里坐着。
这一去,王秀才直陪着岳父及宾客们饮至金乌西墜、玉兔东升,王秀才已饮得烂醉如泥。不一刻已至上灯时分。
这时从暗角里走出那化妆师,轻轻的、慢慢的走近新娘,拉住新娘的手往外就走,新娘还以为是新郎返回找他说悄悄话儿,就跟随了去。
晧月高悬,化妆师握着新娘手一路急走,怎奈新娘是金莲小脚,走不动。慢慢走了一段,觉得不对劲,就悄悄用另一手揭开头巾角,借着月光一瞧,认得是化妆师,惊得尖叫一声:啊……怎么是你?……
这声尖叫,早惊动了别人,大喊:有贼!立刻有几人打火把追了下来,吓得化妆师跌跌撞撞拖着新娘往前跑。
火把越来越近,化妆师一咬牙:命都快没了,还要啥老婆!松开新娘手正要独自跑,忽见旁边有水井一口,他拖着新娘,提起往井里一投,只听轰然水响。他说一声“我得不到,别人也莫想得到”后跑了。

这时举火把的人们追了上来,不见了贼的踪影,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被这贼跑了!不知新娘正在井里晕过去了……幸喜井水不深,新娘是被惊吓晕的,过了好久才悠悠醒来。
新娘一醒来就朝上尖声喊:救命啊……这时有两个商人正好路过,隐隐听到有人喊救命,便停脚步,听到声音是井下传上来的,估计是有人掉井里了。
二人一商量,就各自把长袍脱下,撕成布条,接成一根长长的“布绳”,一个握着布绳一端,稳立井上,另一个握着另一端,被井上的人慢慢往井下放下去,不一会就到了井㡳。
井下商人打算先把新娘救上去,自已再上去。不料新娘被救上来后,井上商人见新娘非常美丽,陡起邪念,立刻搬起一块巨石朝井下丢去,砸死了井下商人,带新娘回了老家,強迫新娘做了他的妻子。
原来这商人,最爱赌,输了钱就喝酒,要喝得醉熏熏的才回家,对新娘非打即骂,常揪新娘头发往墙上撞。
新娘苦不堪言,整日以泪洗面。见不到父母,见不到公婆,无处可诉。幸好有个好心的老太太作邻居。老太太见她经常哭得眼象桃子一样,心疼她,就盘问情况。新娘就把洞房被擄、被推落井里……一直讲到被这人強逼为妻,天天打骂……

老太太一听,义愤填胸,立刻就向衙门报了案。县官马上传衙役把商人捉去,且不问,先给三十杀威棒再审。商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那还敢隐瞒?就招了(只瞒着砸人一事)。县官令收押商人,令老太太去安抚、陪伴难女,这才令人去通知何员外与王公子。
再说王公子那日与宾客喝得烂醉,众人扶他进入洞房,不见了新娘,大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追寻。
这时有人忽然想起昨晚犯贼的事,贼从东南跑了,才估计是新娘被擄。
于是大家朝东南方向追去。路过井边,见一只绣鞋(化妆师提新娘丢井里时掉下的),大家疑慮,叫人找绳放人下去查㸔,结果无新娘,倒发现一具男尸,也拉上来了。
这时王公子刚醒,听丫环说大家都寻新娘去了,一夜没睡。王公子这才发现新娘不见了,正急得团团转,寻新娘的众人都回来了,说新娘没找到,倒发现一具男尸。
王公子没法,第二天早只得通知了岳父何员外,员外当时就晕过去了,好久好久,才悠悠醒转,他只这个独生女儿,乖顺听话,现在已遭不测,他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翁婿俩这种撕腸裂肺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员外伤心过度,已卧病在床,这日忽然脑海心念一闪:自己真是急晕了头,出了这样的大事为啥还不报官!
陈员外一跃而起,穿上长袍正要报官。

说巧不巧,这时门外来了两衙役,问扫院子的老汉:这里是何员外家吗?
何员外一听触动心弦,赶忙跨出对衙役说:上差,是我家,我是何公义!
衙役道,快跟我去领你女儿!员外大喜过望,喊在他家陪伴他的女婿王公子一道跟衙役而去。
一到县衙,县官高坐,衙役们、老太太已陪何小姐(王公子的新娘)都在正堂两旁候着。
县官喝令:带犯人!就见衙役带出两个囚犯。怎么一个商人成了两个?原来新娘何小姐在县官的轻言慢语安抚下,打消了恐惧,就把首恶化妆师如何潜入洞房、如何拉她走、又如何把她投入井里……说了后,县官马上又把化妆师捉到,一起关入县牢。
现在两人一齐跪于正堂,县官正要宣判,王公子禀道:太老爷,还有个事,就是我们家附近一口井里,半月前捞上一具男尸,现在已成骨架了,不知与我们家的事有关么?
县官问何小姐:你没在井里遇到?何小姐道:当时我被吓朦了,啥都不知道。
县官马上叫一衙役去查看,这衙役随王公子走到废井边,果见一付骨架,但尸肉尚末烂尽,其臭犹闻。衙役倒是个负责的,去远处捞两把藿香草,蒙着鼻孔,走近查㸔了一遍,发现天灵盖缺了一块,转回县衙如实回报了县官。
县官心中有数了,令:提商人!不一会衙役立刻押到,跪于堂下,县官一拍惊堂木,喝道:好个歹徒,竟敢避重就轻,瞒住主罪!先拶他一拶再说!

    拶是拶刑,就是夹指。犯人双手指头伸入专制夹器内,两头衙役一扯,可夹碎指骨。但犯人被一夹,十指连心痛彻心屝,不待指骨碎便晕过去了。

这商人早闻此刑的励害,吓得连连磕头说:大老爷,我招,我招!便把自己和同伴如何听见井里呼救、如何撕长袍作布绳拉上女子,又如何见美起念,搬石砸死同伴、携女逃回老家……从头至尾招了。县师爷早把供纸录下。县官又命牵出化妆师,跪于堂下。
这化妆师是新娘亲眼识出的熟人,无可抵赖,只得一一招了。两人都在供纸上划了押(现在的说法是签字吧),按了指印县官具结上报,批下来是:斩立决!这样,位于县衙西头的菜市口,数日后便见两首断头的尸体。至此,由邪念引发的一案三命的故事就此落下了全剧帷幕。
但作者不禁还要感叹几句,这冥冥之中还真的有定数,抬头三尺有神灵!你看啊,在化妆师提新娘丢入水井时,如果不掉一只绣鞋在井上,都带进了井里,那商人同伴的骨架即使留在废井里多年,也无人知道井里死过人,王公子也不会忽然提出这事。即使案情大白,商人也只是乘危逼人为妻之罪,在没有自由婚姻的当时,不是死罪。甚至连始作俑者的化妆师也不会死。
但绣鞋一现,引出命案,这就起了质变。封建社会的法律,不仅是一命抵一命的事,还可连坐,还可多人抵一命,可酌情而判,就看民愤、官愤如何。所以对始作俑者的化妆师,也认定死罪难饶!何况他推难女入井,已具杀人罪(只是女末浸死又获救),因此二人同赴断头台,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作者:潘桂湖,网名迟来。酷爱文学。耒阳市作协会员、民协会员,拙作常见于本市各刊物。愿以文会友,虚心向同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