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喜的部队到钱塘以后,孔璪和王昙生逃去了浙东,吴喜派了强弩将军任农夫率兵赶到黄山浦,叛军在岸边扎营,结果被任农夫打败。

黄山浦,就是渔浦,地处现在的萧山市西南处,富春江、浦阳江、钱塘江,三江之水汇集在此处,渔浦的东南面就是后黄山。

吴喜自己带兵渡过柳浦,攻占了西陵,击杀了庾业。(柳浦,地处现在的杭州市凤凰山下,是浙江南北的交通要津。)

会稽人大为惊惧,许多将士都逃亡了,孔覬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这个局面。

上虞县令王晏起兵,孔覬逃奔到嵴山(据《南史》记载,孔覬的门生用小船载着他逃走,藏匿在嵴山村),车骑从事中郎张绥下令封住府库,等着吴喜。

王晏入城以后,杀掉了张绥,抓获了寻阳王刘子房,纵兵抢掠,府库全部被抢空,还杀了孔璪。

孔覬也被嵴山村的村民抓住,押送给王晏,本来王晏不想杀他,孔覬临死也不肯改节,王晏便下令杀了他。

顾琛、王昙生、袁标等人都向吴喜请罪,吴喜都赦免了他们,东叛军共有七十六名军主,除了战死的十七人以外,其余的人都被赦免了罪责。(这就为后面吴喜获罪埋下了伏笔)

邓琬生性贪婪阴暗,为人又吝啬,手握大权以后,他们父子开始卖官,日夜喝酒下棋,自大傲慢,内部事务都由褚灵嗣等三人处理,这些人开始拉帮结派,作威作福,将士百姓心生怨愤,上下离心。

邓琬派孙冲之率领龙骧将军薛常宝、陈绍宗、焦度等一万兵马为前锋部队,占据赭圻城。

在半路上,孙冲之写信给晋安王刘子勋,对他说一切工作都已准备完毕,可以直取白下(江宁界),可派陶亮率兵分别占据新亭、南州,一战可定。

刘子勋加封孙冲之为左卫将军,以陶亮为右卫将军,统领郢州、荆州、湘州、梁州和雍州的兵马,同时进兵。

陶亮本来就没什么谋略,他听说建安王刘休仁和殷孝祖的兵马已到,就不再敢进兵,屯军在鹊洲。(鹊头在宣城界,鹊尾在庐江界,鹊洲在长江中,是江流险要之处。)

殷孝祖自负对朝廷尽忠,受到宋明帝的厚待,开始欺侮其他的将领,朝廷军中有父子兄弟在寻阳的,殷孝祖都想将他们治罪,他这样的行为,让众人不想再为他效力,军心开始涣散。

宁朔将军沈攸之,他内抚将士,与其他将帅相处的也非常和谐,众人都很信赖他。

殷孝祖每次出战时,都随身带着云盖和战鼓,军中士兵就说了:殷统军真可谓是“死将”啊,与敌人交锋,他却带着这些东西暴露自己,如果有十名善于射箭的人一同射他,想不死都难。

公元466年三月,各路部队水陆并进攻打赭圻城,陶亮引兵救援,在交战中,殷孝祖被箭射死,军主范潜带着五百人归降了陶亮,朝廷军大为震惊,众人都举荐沈攸之替代殷孝祖为统帅。

当时建安王刘休仁屯兵在虎槛,他派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各自率领三千人赶往赭圻城支援。

沈攸之认为,殷孝祖战死,陶亮肯定会趁机取胜,如果第二天再不进攻,就会示弱于敌人了。

沈攸之又考虑到,江方兴和自己的名位不相上下,必定不肯屈居于下,未必服从自己,这样一来,军政就不统一,必定战败。

于是,沈攸之带着各位军主去拜访江方兴,对他说:如今四方起兵,朝廷所保的只有百里之地,现在殷孝祖战死,众人士气大丧,朝廷处于危险的境地。这次交战成败与否,明天一战是关键,如果战败,大事去矣。有人认为我应该当统帅,但是我很胆小,谋略也不如你。所以推举你为统帅,我们合作努力对敌。

江方兴听了沈攸之的这番话,非常开心,许诺定当奋力。

沈攸之出来以后,众将领都埋怨他这样做,沈攸之说:现在重要的是拯救国家,不能计较个人得失,况且就算我能对他让步,他未必肯向我让步。

孙冲之对陶亮说:殷孝祖这样的枭将,一战便死,天下大事已定,不需再战,可以顺流直取京师。陶亮没有听他的。

第二天,江方兴率领众将进战,建安王刘休二又派了军主郭季之、步兵校尉杜幼文、屯骑校尉垣恭祖、龙骧将军段佛荣等三万人支援,从凌晨战到中午,大破叛军,一直追到姥山而回。(巢湖姥山)

孙冲之在巢湖口和白水口修建了两座城防,被军主张兴世攻占。

陶亮听说以后,心中害怕,急召孙冲之回到鹊尾,留下薛常宝守赭圻城,之前在姥山的营寨也全部解散,兵力全部调回,共保浓湖。

打仗是需要经费的,朝廷国库不足,开始让百姓上缴钱粮,赐给他们荒县、荒郡、或者一些三品五品的散官作为交换。

军粮紧缺,建安王刘休仁抚恤将士,虽然物质条件不好,也能上下同心。

邓琬派豫州刺史刘胡率三万人,两千铁骑,屯守在鹊尾,加上陶亮和孙冲之的部队,共有十余万人马。

刘胡是老将,他勇健有谋略,屡次建有战功,将士都很畏惧他。

司徒中兵参军蔡那,他的子弟被刘胡拘禁在军中,每次出战,刘胡就下令把蔡那的子弟悬挂在城墙上,想阻止蔡那进兵,但是蔡那不顾这些,仍旧进兵。

吴喜平定了三吴地区以后,率领五千人带着物资,赶到赭圻支援,朝廷的兵力也渐渐强盛起来。

沈攸之率领部队围困赭圻城,薛常宝的部队军粮用尽,派人向刘胡求救,刘胡让人用囊装着大米,放在浮木和船中心,顺流而下支援薛常宝。沈攸之看到后很怀疑,派人截取了浮木和船,查获了粮食。

这个办法运粮失败,刘胡又带着一万人连夜开山道,用布囊装米支持薛常宝,第二天早上就送到了城外,不过中间还隔着一道小壕沟。

沈攸之趁机率兵出击死战,刘胡的部队大败,丢下粮食和兵器,沿山而逃,死伤惨重。

刘胡也带着伤逃回营地,薛常宝的部队惶恐不安,城内缺粮,只好开城突围,去投奔了刘胡。

沈攸之率众攻拔了赭圻城,斩杀了宁朔将军沈怀宝等人,收降数千人,陈绍宗逃去了鹊尾,建安王刘休仁从虎槛转移到赭圻城。

赭圻城虽然失守,刘胡的兵力还是很强盛的,宋明帝为了安抚众将士,派了吏部尚书褚渊去虎槛选用将士,论功授官。

邓琬以晋安王刘子勋的将令,召袁顗到寻阳,袁顗带着雍州的部队赶往寻阳。

邓琬以黄门侍郎刘道宪负责荆州事务,侍中孔道存负责雍州事务。上庸太守柳世隆乘虚袭击襄阳,没能成功。

散骑侍郎明僧暠起兵,攻打沈文秀以响应朝廷,宋明帝以明僧暠为青州刺史。

平原郡和乐安郡太守王玄默占据琅琊;清河郡和广川郡太守王玄邈占据盘阳城;高阳郡和勃海郡太守刘乘民占据临济城,纷纷起兵,响应朝廷。

沈文秀派军主解彥士攻占了北海,杀了刘弥之。刘乘民的堂弟刘伯宗,率领人马夺回北海,引兵攻打东阳城,结果被沈文秀打败,刘伯宗战死。

明僧暠、王玄默、王玄邈、刘乘民合力进攻东阳城,每次出战都被沈文秀打败,部队被打散又再次合兵攻城,结果仍旧被打败,如此十余次,仍旧不能攻破东阳城。

刘胡和沈攸之双方相持不下,邓琬就加封袁顗督领军事,袁顗带着千艘楼船,两万士兵,赶往鹊尾。

袁顗本来就没什么谋略,又生性怯弱,在军中不谈论兵事,只讲一些诗词歌赋,也不懂得抚恤将士,刘胡每次和他讨论战事,他都随便应付了事,因此大失人心,刘胡对他也是恨的咬牙切齿。

城中缺粮,刘胡就跟袁顗商量,借用襄阳的物资,袁顗不肯,又听信传言,说建康的粮价高,一斗价值数百。认为建康城将会不攻自破,自己只需拥兵坐等即可。

萧道成的儿子萧赜,他是南康郡赣县县令,邓琬派人将他收押,萧赜的门客桓康带着萧赜的妻子裴氏、儿子萧长懋、萧子良逃走,藏在山中,又与萧赜的族人萧欣祖等人聚集了一百多人攻进城,救出了萧赜。

南康郡相沈肃之带人追赶萧赜,结果被萧赜擒获,萧赜自号宁朔将军,占据南康郡起兵。

邓琬以中护军殷孚为豫章太守,督领五郡兵马(五郡:豫章郡、庐陵郡、临川郡、安城郡、南康郡),防御萧赜。

朝廷军和袁顗的部队在浓湖相持不下,龙骧将军张兴世就提出建议:叛军占据上流,兵强地胜,虽然我军可以与他们相持,但是想要胜出也不容易。不如以奇兵偷袭,见机而动,让他们首尾不相顾,进退两难,阻断中流,就等于断了他们的粮道。钱溪江岸最狭窄,离大军营地不远,又有横浦可以藏船,千人守险,万夫不能过。

沈攸之和吴喜都非常赞同他的建议。刚好庞孟虯引兵救援殷琰,刘勔派人紧急求援,建安王刘休仁打算派张兴世率兵去支援。

沈攸之不同意,他认为只需要派一名副将率数千人足可以抵挡孟虯。于是,建安王派了段佛荣率兵去救援刘勔,给张兴世配兵七千、两百艘快船,有另外的打算。

张兴世带着人逆流而上,然后又退回,如此反复好几天。刘胡听说以后,不但没有引起警觉,还嘲笑道:我都不敢越过敌军攻取建康,张兴世这种小人物,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有一半夜刮起了大风,张兴世扬帆直进,渡过巢湖口和白水口,过了鹊尾,刘胡才发现,他赶紧派胡灵秀率兵出战。

张兴世的部队暂停在景洪浦,派黄道标悄悄地率领七十艘快船直抵钱溪,扎下阵营,然后,张兴世再带着部队去了钱溪,胡灵秀根本无法阻止。

刘胡亲自带兵来攻打钱溪,将士们正打算出战,被张兴世阻止,他打算先避开敌人的锐气,仍旧令将士做好防守工作。

刘胡的部队更加的靠近,张兴世命寿寂之、任农夫率数百壮士出击,其他的部队也相继出战,刘胡大败而走。

当时张兴世的城防还没完全做好,建安王刘休仁担心袁顗也会来攻打钱溪,就命沈攸之和吴喜攻打浓湖,以分散叛军的势力。

刘胡率两万步兵、铁骑一千,打算再次攻打张兴世。在离钱溪数十里的地方,因为浓湖被攻打告急,袁顗只好去追击沈攸之和吴喜,钱溪城因此解除了危险。

刘胡让人放出谣言说钱溪城已被攻破,士兵大惧,沈攸之说:这肯定是谣言,如果钱溪被攻占,至少会有逃亡出来的士兵,一定是敌人失利,故意造谣以迷惑我方。

沈攸之下令军中士兵不许妄动,果然,没多久,钱溪的捷报就到了。沈攸之又派人把钱溪得胜的消息传送到浓湖,袁顗惊惧不已。

张兴世占据了钱溪以后,浓湖的叛军缺少粮食,邓琬害怕张兴世,不敢给往浓湖送粮。

刘胡率四百艘快船,打算从鹊头内路攻打钱溪(鹊洲在长江中,江水分流,所以分内路和外路)。后来又说自己不熟悉水战,就托病留在鹊头不再进兵,派龙骧将军陈庆率三百艘快船兵向钱溪,并且交待陈庆,不需要交战,说张兴世会自行退走。

陈庆到了钱溪以后,屯兵在梅根,刘胡派副将王起攻打张兴世,结果被张兴世打败,刘胡急忙退回,派安北府司马沈仲玉带人从陆路往南陵运军粮。

沈仲玉到了南陵以后,载着三十万斛粮食,数十船钱布,走到贵口时,不敢再继续前进,然后派人报信给刘胡,让他派大军前来接应。

张兴世知道后,派寿寂之和任农夫带着三千人到贵口袭击沈仲玉,沈仲玉逃回袁顗的营地,刘胡的部队惊惧,他的将领张喜归降了朝廷。

镇东中兵参军刘亮进兵逼近刘胡的营地,刘胡抵挡不住,袁顗更加害怕,刘胡骗袁顗,说自己要带人去攻取钱溪,还让袁顗选马配给他。

刘胡先去了梅根,先让薛常宝发出南陵部队,放火烧了大雷戍的城池,然后逃走。

到了夜里,袁顗才知道这件事,他大骂刘胡,让人牵来他的快马,对众人说要亲自去追击刘胡,实际也是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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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王刘休仁带兵进入袁顗的营地,收降十万士兵,派沈攸之去追击袁顗。袁顗走到鹊头时,和薛伯珍带着数千人准备去寻阳。

第二天一早,薛伯珍屏退左右,说要和袁顗谈事情,结果手起刀落,将袁顗斩杀,将人头送给钱溪军主俞湛之,俞湛之又杀了薛伯珍,将他们的人头一并送走,自己占据了大功。

刘胡到了寻阳以后,诓骗晋安王刘子勋,说袁顗已归降朝廷,部队溃散,然后带人去了沔口。

邓琬听说刘胡离开,无计可施,就喊来中书舍人褚灵嗣等人商量,但是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悦假称生病,派人喊邓琬来议事,他事先命人埋伏在军帐后,约定好:如果听到我说拿酒来,就出来杀掉邓琬。

邓琬到了以后,张悦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邓琬说要斩杀晋安王刘子勋,然后封存府库,向朝廷请罪。张悦立即喊道:拿酒来,他的儿子张洵提刀出来,将邓琬斩杀。

中书舍人潘欣之听说邓琬已死,带兵赶到,张悦派人告诉他,邓琬谋反,已经被斩。张悦又杀了邓琬的儿子,带着邓琬的人头归降了建安王刘休仁。

邓琬死了以后,寻阳大乱,蔡那的儿子蔡道渊当时被扣押在寻阳城外,他解开锁链进城,抓住晋安王刘子勋,将他关押起来。

沈攸之的部队到了寻阳后,将刘子勋斩杀,人头传送到建康,这时的刘子勋才11岁而已。

刘休仁到了寻阳以后,派吴喜和张兴世发兵荆州;沈怀明兵向郢州;刘亮和张敬儿兵向雍州;孙超之兵向湘州;沈思仁、任农夫兵向豫章,平定其余的叛军。

刘胡逃到石城以后,也被抓捕斩杀。郢州行事张沈化妆城沙门逃走,最后也被抓获斩杀。荆州行事刘道宪听说浓湖已平定,就解散了部队,派人向朝廷请降。荆州治中宗景率兵进城,杀了刘道宪,抓了临海王刘子顼,向朝廷请降。

孔道存知道寻阳已平定,也派人向朝廷请降。宋明帝很看重何慧文,认为他兼备将吏之才,就让吴喜宣旨赦免了何慧文,何慧文不肯苟活,自杀身亡。

宋明帝下令赐死了安陆王刘子绥、临海王刘子顼、邵陵王刘子元,刘顺以及在荆州的余党也全部伏诛。

诛杀了刘子勋等人,宋明帝还像之前一样对待孝武帝刘骏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刘休仁从寻阳回朝以后,向宋明帝建议,尽早除掉松滋侯兄弟。

于是,宋明帝又下令赐死了松滋侯刘子房、永嘉王刘子仁、始安王刘子真、淮南王刘子孟、南平王刘子产、庐陵王刘子舆、刘子趋、刘子期、东平王刘子嗣、刘子悦、镇北谘议参军路休之、司徒从事中郎路茂之、兗州刺史刘祗、中书舍人严龙。(路休之和路茂之,都是路太后的侄子;松滋侯等人都是孝武帝刘骏的儿子。)

至此,孝武帝刘骏的28个儿子没有一个活着的了,刘休仁竟然让宋明帝做这样的事,宋明帝也是心狠手辣,对待至亲骨肉可以如此。

这场南朝宋内部的兵乱结束了,最终以朝廷得胜而告终,因为晋安王刘子勋在寻阳称帝时,改年号为“义嘉”,所以称作“义嘉之乱”。

宋明帝虽然取得了内部的胜利,但是平乱以后,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继续向淮北进兵,导致淮北、淮西五州全部落入北魏手中,南北间的实力发生了巨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