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造出世界上第一杯啤酒的人大概不会想到,这杯给人带来快乐的液体将见证人类从古老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曲折历程。粮食的种植、水利的兴修、贸易的发展、世界局势的变换、工业化的生产,一切都因人们迷恋饮酒后的微醺而起,在追求更多元更美味的啤酒的过程中,世界已经完成了数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我们仍寄希望于啤酒宇宙,那里没有永恒不变的标准,鼓励新鲜,也欣赏经典。
现代语境下的精酿啤酒是社会变革的产物,酿酒师在水、酵母、麦芽、啤酒花中投入澎湃的热情和漫天的想象力,酿造出具有时代气质的啤酒。到了今天,精酿啤酒的种类已多达上千种,不要试图将其归类,即便是由美国啤酒品酒师资格认证协会(BJCP,Beer Judge Certificate Program)发布的行业内最有影响力的《世界啤酒分类指南》,每隔几年也会修改条目。
因此,了解精酿啤酒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走进一家酒吧,挑选一杯啤酒痛快地饮下。那么,如何才能选到适合自己的那杯啤酒呢?我们想要提供一些线索,但它们绝对不是唯一的参考。
· 淡色艾尔 Pale Ale
淡色艾尔啤酒是一种用淡色麦芽经过艾尔发酵方式酿造出的呈现金色或琥珀色的啤酒,16 世纪初诞生于英国,主要特点是清淡、优雅。随着酿造技术的发展和啤酒花种类的丰富,演变出口味和浓度各不相同的淡色艾尔。
美式淡色艾尔大量使用美国啤酒花,这也是美式淡色艾尔区别于传统欧洲淡色艾尔的主要特征。风格接近美式 IPA,但后者的酒花香气更为强劲。
美式琥珀艾尔由美式淡色艾尔变种而来,采用深色的焦糖麦芽、美国或新世界啤酒花为主要原料,酒体呈现出漂亮的深琥珀色或铜棕色,麦芽、焦糖香气和柑橘类酒花的芳香能达到微妙的平衡。
· 印度淡色艾尔 IPA
在现代精酿啤酒世界中,IPA 是当之无愧的主流,于 18 世纪诞生在英国。如今,除了沿用使用艾尔酵母发酵外,IPA 已经扩展出越来越多的维度。今天的 IPA 并非指某一款特定的啤酒,而是成为定义表现酒花香气风格类型的术语,有时人们也会开玩笑地称之为「酒花水」。
传统上,IPA 是淡色艾尔啤酒的一个分支,普遍使用英国经典 Maris Otter 麦芽、英式啤酒花和英式艾尔酵母酿造。Maris Otter 麦芽有浓重的焦糖和饼干香气,在特殊艾尔酵母的作用下,与散发着清淡花香、泥土味和松脂味的英式啤酒花,酝酿出集清甜、清苦,以及一些未发酵完全的酯类成分于一体的复杂口感。
随着精酿啤酒革命的发生,IPA 的中心从英国转移到美国。美国酿酒师对传统 IPA 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是改用本地甜度更低的六棱大麦麦芽,其次是培育出几乎垄断 IPA 市场的各种啤酒花,像西楚、马赛克、卡斯卡特等,有着奔放的核果、西瓜、葡萄柚等热带水果风味,酿出的啤酒更加清冽易饮且风格鲜明。
浑浊 IPA 近年来风靡全球的新风格,通过采用多种谷物增味,大量啤酒花旋沉及干投,让酒花充分释放芳香酯类物质,使啤酒表现出更丰富的果香、更饱满的口感和更低的苦度。
双倍 / 三倍 IPA 的酿造原料加倍,尤其是啤酒花的用量,从而得到更热烈的酒花芳香,以及更高的酒精度。黑色 IPA 则使用烘烤过的麦芽酿酒,啤酒颜色偏深,带有咖啡的焦香。
冷 IPA 是近年来出现的新概念,可以将它看作拉格啤酒和 IPA 的「杂交」,使用大量芳香性啤酒花,经拉格酵母低温发酵,口感上既有拉格的清脆激爽,同时也保留了 IPA 独有的丰富酒花香气。
· 小麦啤酒 Wheat Beer
传统德式小麦啤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 16 世纪,主要酿造原料是小麦和一种具有香蕉、丁香风味的特殊酵母。当时巴伐利亚皇室垄断了使用小麦酿酒的权利,因此小麦啤酒曾一度只为皇室专供。现代版本的小麦啤酒自 1970 年代发展而来,并逐步分化出德式小麦啤酒和比利时小麦啤酒。
德式小麦规定酿造原料中的小麦芽占比要在 50% 以上,许多酿酒师的实际使用比例甚至达到 60%~70% 之多,且很少使用啤酒花,这意味着啤酒的保鲜时间很短,越新鲜时饮用风味越好。
比利时小麦原料中的小麦芽占比不超过 50%,与大麦和燕麦混合酿造。酿造过程中会加入香菜、橘皮和孜然等香辛料增添风味,总体来说口感和风格比德式小麦更加多变,或轻盈、或浓郁,易饮度高,适合入门。
· 皮尔森 Pilsener
1940 年代,德国酿酒师将啤酒发酵工艺带到捷克皮尔森,采用当地浅色麦芽和独特的萨兹酒花,经过下层发酵,酿造出了世界上最早的浅金色啤酒,而在此之前,捷克地区的啤酒多以上层发酵为主。
皮尔森与拉格的关系曾一度暧昧不明,然而随着精酿啤酒在欧洲以外的地区流行开来,拉格也因原料的多样而发展出各式各样具体的风格,如今皮尔森俨然成为拉格家族中的一员,并以捷克皮尔森和德式皮尔森两个流派最受欢迎。
捷克皮尔森采用捷克当地的麦芽、软水和著名的萨兹酒花酿造。在当地,人们强调 Pilsner Urquell 是皮尔森的原始啤酒厂,只有在这里生产的皮尔森才是名副其实的皮尔森。
德式皮尔森从捷克皮尔森发展而来,采用欧洲大陆的皮尔森麦芽、德国啤酒花和德国拉格酵母酿造。相比捷克皮尔森,德式皮尔森颜色更浅,口感更加干爽,因为发酵程度高,酒花带来的香气和苦味更为突出持久,刚入口时有明显的杀口感,很适合炎夏饮用。
在重口味啤酒中,波特和世涛一脉相承,世涛就是波特的加强版。
波特啤酒味道浓郁、酒精度高、甜味突出,能给人来带一定的饱腹感,在 17 世纪英国码头搬运工人中颇受欢迎。早期小规模生产的波特啤酒使用中度烘烤的棕色麦芽,1817 年起,爱尔兰酿酒师将大麦烘烤至黑色,混合淡色麦芽后酿造出颜色深邃,拥有明显焦香的爱尔兰风格啤酒。现在流行的美式波特即在此基础上投入美国啤酒花,增加苦味与香味,表现出更复杂的的口感。
世涛继承了波特的风格,并在各个维度上均有所加强。早期的世涛几乎是高酒精度的代名词,随着市场的变迁,普通世涛的酒精度逐渐降低,世涛一词所指向的更多是啤酒深邃的颜色,而非烈性。
帝国世涛是重口味类型的极致,在酿造时投入更多原料,以获得更深的颜色,更突出苦味,以及混合黑巧克力、咖啡、黑加仑和甘草等香气的浓重风味,口感厚重饱满,如奶油般顺滑。帝国世涛的酒精度多在 8% 以上,有些甚至高达 20%。
· 酸啤酒 Sour Beer
酸啤酒是呈现突出酸味的啤酒的统称,常见类型有兰比克啤酒、古斯啤酒、赛松啤酒等。
酸啤酒通过特殊的微生物增加啤酒的酸度,如乳酸杆菌或片球菌,有时也会利用水果发酵产生的有机酸。多数欧洲传统酸啤酒都会使用小麦作为原料,且这类啤酒苦度较低,酸味起到了平衡风味的作用。
古斯啤酒是起源于中世纪,流行于欧洲,近年来才在世界范围内受到推崇的复古啤酒。主要酿造原料是皮尔森麦芽和小麦麦芽,酿造过程中加入适量的盐和芫荽籽带来柑橘、柠檬之类的明亮风味,乳酸菌是主要的酸味来源,但整体表现清新平衡,常被作为增味啤酒的基酒使用。
柏林酸小麦是一种清淡、低酒精的德国小麦啤酒,拥有干净的乳酸风味和明显的杀口感,其酸味来自酵母的高度发酵和乳酸菌的使用。
Saison 在法语中意为「季节」,顾名思义,赛松啤酒是一种有季节性的田园风啤酒。在起源地比利时瓦隆区,人们采用当地谷物和野生酵母,冬季酿造、夏天饮用,这种啤酒清爽易饮,低苦味,有麦芽香,且风味充满不确定和复杂性。如今,赛松依然代表着一种自由的风格,酿酒师以各种方式诠释赛松啤酒,其酸味来源包括乳酸菌、片球菌、经过驯化的野菌酵母等,充满多样性和创造性。
· 蜂蜜酒 Mead
一种古老的酒精饮料,由蜂蜜、水、酵母作为原料酿造而来。现代版本的蜂蜜酒通过使用本地特色蜂蜜为啤酒增加风味,像葡萄酒一样,蜂蜜酒也有干型、半干型和甜型之分,酒精度由低到高,选择多样。中国东北的椴树蜜、南方的荔枝蜜、新疆的向日葵蜜等都是很好的酿造原料。
· 硬苏打 Hard Seltzer
一种以碳酸气泡水和食用酒精为基础,通过增加调味剂来获取风味的含酒精饮料。硬苏打的酿造原理与啤酒相似,但是主要发酵原料是蔗糖,酒精度不高于5%。
· 西打酒 Cider
西打酒也叫苹果酒,是一种古老的酒精饮料,由苹果汁发酵而来。苹果酒在欧洲地区随处可见,近年来才在国内崭露头角。现代版本的苹果酒酒精度普遍在 2%~8.5% 之间,口感偏酸甜,酒体从明亮到浑浊不等,有澎湃清新的果香。
· 社交啤酒 Session Beer
有些精酿酒吧会在啤酒名称后缀写上「社交啤酒」,实际上它并不是啤酒的类型,而是基于消费场景下提供的一种选酒指导。社交啤酒指的是酒精度较低(通常低于 5.0% ABV),口味平衡,清爽易饮的酒款,适合聚会饮用。
· 风格
IPA、拉格、淡色艾尔、世涛等都属于啤酒风格,标注啤酒风格可以帮助消费者快速识别酒款的风味方向。同一种风格啤酒之间的细微差别则需要通过其他信息补充描绘。
· 酒精度 ABV
ABV 是对啤酒中的酒精度测量后得到的比例。大多数啤酒的 ABV 介于 3.0%~13.0% 之间(也有例外)。ABV 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啤酒的风味,通常来说,ABV 较低的啤酒清淡易饮,反之则浓郁强劲。
· 苦度 IBU
IBU 代表国际苦味单位,是衡量啤酒苦味程度的标准,啤酒中的苦味主要来自啤酒花中异葎草酮含量。将苦味数字化是为了便于消费者更直观地了解啤酒风味,但每个人的苦味感知度不同,所以 IBU 并不等同于实际品尝到的苦味程度,仅作为参考。
流行啤酒风格的 IBU 范围包括 ——
5~10 IBU:美国拉格啤酒
10~20 IBU:淡啤酒
10~15 IBU:小麦啤酒、黑麦啤酒
15~30 IBU:金色艾尔啤酒、琥珀色艾尔啤酒、比利时三料啤酒、皮尔森啤酒、波特啤酒
30~70 IBU:美式淡色艾尔啤酒、琥珀色艾尔啤酒、IPA、浑浊 IPA、双倍 IPA、帝国世涛啤酒、比利时三料啤酒、皮尔森啤酒、波特啤酒
70~100 IBU:双倍 IPA、帝国世涛
精酿啤酒风格多样,为了帮助消费者快速找到喜欢的酒款,一些酒吧会提供免费试饮。但这并非精酿酒吧的义务,而是代表一种随意轻松的氛围。如果碰到不能提供试饮的酒吧,也可以选择付费的品鉴联航。所谓品鉴联航就是将几款能代表厂牌特色的、不同风格的啤酒组成一套售卖,以便让消费者体验精酿啤酒的多样性,确定适合自己口味的风格。
合酿是精酿啤酒行业内的一种流行趋势,通常发生在两个或多个精酿厂牌之间,由双方或多方共同参与讨论合酿啤酒的概念、名称、风格,携手完成酿造过程。这是一种体现精酿包容、自由和创造精神的合作方式,不仅有助于行业内的深入交流,不同厂牌之间的取长补短,对于合酿多方在不同市场打开知名度也有一定助益。
合酿有时候也会发生在精酿厂牌与非精酿厂牌之间,其结果始终围绕创造力和品牌影响力展开。例如 Yuenling 曾与 Hershey 合作酿造了一款巧克力波特啤酒,出其不意的跨界让酒厂和巧克力品牌一时间赚足了市场的关注。
· 酒头接管 TTO(Tap Takeover)
酒头接管是精酿厂牌将最能代表自己特色的部分酒款,放到本地或外地其他精酿酒吧售卖,在为期几天的活动时间内,让更多精酿爱好者近距离了解该厂牌的酿造风格与产品,是精酿行业内比较常见的一种交流与营销方式。
一些精酿啤酒吧会在酒单上特别标注出酒款的获奖信息,或者直接引进 Untappd 榜单上评分较高的啤酒售卖,这些信息无不向消费者透露出该啤酒在酿造工艺、风味、创意等诸多方面的优秀表现,可以作为有效的点酒指南来参考。
世界啤酒大赛 WBC(The World Beer Cup)
WBC 是世界上最具影响力和权威性的啤酒大赛,也被业内人士称为「啤酒奥林匹克运动会」。这项专业赛事由美国酿酒师协会组织承办,自 1996 年伊始,每两年举办一次。在刚刚落幕的 2024 WBC 中,有 57 个国家、2000 多家酒厂、逾万款精酿啤酒参与角逐,在比赛中获奖的啤酒、厂牌与酿酒师,不仅是行业与市场的风向标,也为啤酒爱好者提供了最有含金量的选酒参考。
Untappd 榜单
Untappd 是全球啤酒爱好者中最受欢迎的应用软件,这个平台拥有近千万用户,人们在上面为自己喜欢的精酿啤酒打分,可谓是精酿圈的「大众点评」。但归根结底,这些评分都来自个人体验,并非选择精酿的标准,需理性参考。